却说刘铤被杀,全军丧亡,大众入枉死城中,还是莫明其妙《清史演义》第四回 熊廷弼守辽树绩 王化贞弃塞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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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演义 - 第四回 熊廷弼守辽树绩 王化贞弃塞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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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熊廷弼守辽树绩 王化贞弃塞入关

却说刘铤被杀,全军丧亡,大众入枉死城中,还是莫明其妙。

实则夹入的杜军,统是满洲军假冒。

满洲大贝勒代善,杀尽杜军,得了盔甲旗帜,教军士改装,扮作杜军模样,从界藩城来应太祖,巧巧碰着两军恶战,他便竖一起杜字旗帜,踹入刘铤军中。

刘铤深入敌境,尚未悉杜军败耗,还道来的是真杜军,因此中计,猝被杀死。

从此刘大刀已化作两段,明朝失去了一员勇将,防边愈觉无人。

可为朱氏一哭。

那时经略杨镐,还因马林败报,飞速檄止刘铤、李如柏两军,过了数日,只有李如柏领军回来。

还算是他。

马林因逃还开原后,坚守不出;是年六月,满洲军乘胜进攻,马林颇效死抵御,其后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终被满洲军攻破,马林巷战死节,开原失守,铁岭亦不保了。

明廷御史交章劾奏杨镐,说他丧师误国,罪无可赦。

杨镐固无可赦,而言官亦只能以成败论人,奈何?朝命拿杨镐入京,令兵部侍郎熊廷弼代任经略。

熊廷弼系湖北江夏人氏,身长七尺,素有胆略,至是奉命出京,途中闻开原失守消息,叹道:“盈廷大臣,不知边事,一味主战,以致如此。”

遂即缮就奏折,遣使赍京,折中略道:

臣闻辽左京师肩背,河东辽镇腹心,开原又河东根本,开原今已破,则北关难保,朝鲜亦不可恃,辽河亦何可守?乞速遣将备刍粮,修器械,毋窘臣用,毋缓臣期,毋中格以阻臣气,毋旁挠以掣臣肘,毋独遗臣以艰危,以致误臣误辽兼误国也。

谨奏。

奏入,神宗报允,并赐尚方宝剑,令便宜行一事。

廷弼出山海关,见难民纷纷逃来,停车细问,方知铁岭又失,沈一陽一吃紧,居民为避难计,因此西奔;遂用好言抚一慰,令他随回辽一陽一,不必惊慌。

难民乃随了前行。

将到辽一陽一,遇着逃将数人,缚住正法;逃兵令回城赎罪。

既入城,复劝告百姓一番。

当即督率军士,造战车,备火器,修葺城池,招集流亡;复冒雪出巡,至沈一陽一修城阅兵,并自制一篇痛哭淋一漓的祭文,亲祭阵亡将士。

随祭的军士,都感激涕零。

自有此一番振作,辽沈得以渐固。

不愧将材。

又请聚兵十八万,分守要地,任他智勇双全的满洲太祖,也没法摆一布,这正是熊经略守辽的政绩。

有此良将,不能长用,明之亡也无疑。

满洲太祖见辽沈无隙可乘,便移兵去攻叶赫。

叶赫主纳林布禄已死,其弟金台石袭位,闻满洲军将到城下,忙集兵保守东城,并知照西城贝勒布扬古赶紧守御,互相援应。

不几日满洲军已到,直一逼一东城,一攻一守,两不相下,满洲太祖固是能军,金台石颇也不弱。

适西城遣军来援,被满洲太祖分兵杀败,追至城下,围住西城,东城守兵,望见满洲军已去了一半,略一宽懈,不防满洲军已缘梯而上,城上急掷矢石,已是不及,反被满洲军残杀多人,未死的守兵,统下城逃走。

金台石闻城已被陷,登台死守,并纵火自一焚屋宇。

奈满洲军蜂拥前来,一齐杀入台中,金台石冒死突围,猛被一箭射倒,被满洲军擒拿而去。

全城已破,满洲太祖入城升帐,由军士推上金台石。

金台石怒气勃勃,语多不逊,恼得太祖一性一起,喝令枭首。

但听金台石厉声道:“我生前不能抗满洲,我死后无知则已,死若有知,定不使叶赫绝种,将来无论传下一子一女,总要报此仇恨。”

颇是好汉,且预为后文伏笔。

语未竟而首已落。

太祖即令多尔衮拾起金台石首级,挑在竿上,往西城招降。

西城贝勒布扬古,系布塞的儿子。

布塞的女儿,曾献与满洲太祖为妃,上回已交代明白,此番闻东城已破,惶急的了不得,经多尔衮在城下招降,用了一片顾念亲谊的话儿,说动了布扬古的心,又把金台石的首级,示作榜样,威吓利诱,不怕布扬古不拜倒马前。

布扬古降了妹丈,忘却父仇,有愧金台石多矣。

西城一降,叶赫遂亡,满洲太祖心已快慰,把从前的碑文,撇在脑后,哪里晓得二百年后,复生出一桩大祸祟呢?这且慢表,小子又要讲那熊廷弼了。

熊廷弼守辽三年,人民安堵,鸡犬不惊,偏偏神宗光宗,相继晏驾,嗣位的称号熹宗,用了一个太监魏忠贤,搅乱朝纲,暗中嫉忌熊廷弼,遣吏科给事中姚宗文,到辽沈阅兵。

白面书生,何知军务?这分明是遣他需索。

偏这熊廷弼抗傲一性一成,不但没有馈献,抑且不甚礼貌,姚宗文甚为恚恨,一陽一为阅兵,一陰一已定稿;回朝后,即结了一班狐群狗一党一,诬劾廷弼。

廷弼闻知,大加叹息,便拜本辞职。

朝旨允准,换了一个袁应泰来代廷弼。

应泰是进士出身,曾升任巡抚,为人颇是一精一敏,但不是用兵能手。

既到辽东,见廷弼待下甚严,他却格外放宽,把旧制更张了好几条。

适值蒙古大饥,部民多入塞乞食,应泰抚一慰饥民,令在部下当兵,居住辽沈二城。

小不忍则乱大谋,为此一大失着,辽沈人民,又要遭劫了。

妇人之仁,安可为将?

这满洲太祖灭了叶赫,正愁没法图辽,得了这个消息,喜不自胜,即发兵进攻沈一陽一。

沈一陽一总兵贺世贤,忙登陴守御,并着人飞报袁应泰。

应泰刚想三路出师,规复清河、抚顺,得了此报,急调集诸军,拟援沈一陽一。

忽一探马来报道:“沈一陽一失守,贺总军殉节。”

此处用虚写。

应泰大惊,及问明细底,方知沈一陽一有蒙人内应,贺世贤为他所卖,以致与城俱亡;这都是应泰害他。

当下顿足自悔,急饬亲兵搜查城内蒙民,果得了好几封通敌书信,当即一一正法,令军士沿城掘濠,沿濠环列火器,以便守御,自率总兵侯世禄、姜弼、梁仲善等,出城五里迎战。

满洲军前队已到,梁仲善不分皂白,拍马杀入,侯世禄、姜弼恐梁有失,即上前接应,不料敌兵放进梁仲善,截住侯世禄、姜弼。

侯、姜二人,几次冲阵,都被敌阵中射回。

霎时间一声呐喊,满洲军并力上前,突入明军阵内。

明军支撑不住,望后退走,袁应泰手刃逃兵数人,仍不济事,用宽的坏处。

只得退入城中;检点军士,已丧失三分之一,侯、姜二将,又身负重伤,梁仲善一去不还,想总是阵亡了。

火焦鬼安得复生?

袁应泰还仗着城濠深广,分陴固守,谁知到了次日,满洲军已将城西大闸掘开,把濠中水一泄无余,军士竟渡濠攻城,分作左右两翼,左翼兵奋勇直上,时已日暮,应泰列矩拒战,自暮至旦,守城兵士,多半伤亡,兵官牛维曜高出等,不知去向,城中大乱。

翌晨,右翼兵又陆续登城,应泰避入城北镇远楼,邀巡按御史张铨至,流涕道:“我为经略,城亡俱亡。

公文官无城守责,宜急去,退保河西,图后举。”

张铨道:“公知忠国,铨岂未知?”

应泰无言,挂了剑印,悬梁毕命。

还是忠臣。

张铨见应泰已死,亦解一带自缢。

满洲军上镇远楼,见两人高悬梁上,就一齐解下,抬至满洲太祖前。

太祖失声道:“好两个忠臣!”语尚未已,但见张铨两眼活动,尚有生气,忙令军士用姜汤灌救。

张铨徐徐醒来,望见上面坐着一位大头目,料是满洲主子,便道:“何不杀我?”

太祖劝他归降,张铨道:“生作大明臣,死作大明鬼。”

可敬!太祖道:“忠臣忠臣,杀之何忍?”

遂纵令还署。

张铨既返署中,北向辞阙,西向辞父母,复自缢死。

背主事仇者,对此曾知愧否?太祖命军士好好埋葬。

辽一陽一既下,辽东附近五十寨,及河东大小七十余城,皆望风投降。

这信传到明廷,众明臣又记起熊廷弼来,熹宗亦有悔意,悔已迟了!命将姚宗文削职,仍召熊廷弼还朝,出任辽东经略。

廷弼上三方布置策,以广宁一方为陆路界口,拟用马步军驻守,以天津登莱二方为沿海要口,拟各用舟师驻守。

熹宗准奏,仍赐尚方宝剑,且于五里外赐宴饯行。

廷弼谢恩出朝,即日就道,出山海关,到了广宁,文武各官,统出城迎接,辽东巡抚王化贞亦来相见,寒暄既毕,共商战守事宜。

化贞拟分兵防河,廷弼欲固守广宁,言下未免争论起来。

廷弼慨然道:“今日之事,只有固守广宁一策,广宁能守,关内外自可无虞,若分兵防河,势单力弱,一营不支,诸营皆溃,尚能守么?”

言之甚当。

化贞终不以为然,怏怏而退。

廷弼申奏朝廷,请实行三方分置策,化贞亦上沿河分守议。

明廷依廷弼言,把化贞奏议搁起,化贞愈加不乐。

廷弼又致书化贞,再言沿河分守之非,化贞不答。

歇了数天,辽一陽一都司一毛一文龙,有捷报到广宁说,已攻取镇江堡,化贞大喜,亟议乘胜进兵。

廷弼不可,化贞径自出奏。

大略谓:“东江有一毛一文龙可作前锋,降敌之李永芳。

今已知悔,愿作内应,蒙古兵可借助四十万,此时不规复辽沈,尚待何时?愿假臣六万一精一兵,一举荡平,与景延广十万横磨剑相似。

惟请朝廷申谕熊廷弼毋得牵掣。”

此奏一上,廷弼已探闻消息,遂由广宁回山海关。

化负专待朝旨一下,指日进兵。

不多日朝使已到,令化贞专力恢复,不必受熊廷弼节制。

廷弼亦受朝命,令他进驻广宁,作化贞后援。

化贞带了广宁十四万兵士,渡河西进,廷弼不得已,亦出驻右屯。

此时廷弼兵只有五千,徒拥经略虚名,心中愤闷已极,遂抗奏道:

臣以东西南北所欲杀之人,适遘事机难处之会,诸臣能为封疆容,则容之,不能为门户容,则去之,何必内借阁部,外借抚道以自固!

奏上,明廷留中不发。

廷弼连章数上,大旨谓:“经抚不和,恃有言官;言官交攻,恃有枢部;枢部佐斗,恃有阁臣。

今无望矣。”

语语切直,激怒政一府,正欲罢廷弼,专任化贞,不防化贞已经败回。

看官!欲知化贞败回的缘故,待小子一一叙来:

化贞率领大兵渡河,满望得胜奏凯,第一次出兵,走了数十里,并不见敌,只得引回;第二三次,也是这般;直到五次,依旧不见一人。

李永芳毫无信息,蒙古兵也没有到来,化贞却安安稳稳的过了一年。

至熹宗二年正月,满洲军西渡辽河,进攻西平堡,守堡副将罗一贯飞报化贞,化贞亟遣游击孙得功、参将祖大寿、总兵祁秉忠,带兵往援。

至半途遇总兵刘渠,奉廷弼命来援西平堡,四将会师前进,到平一陽一桥,闻报西平堡失守,副将罗一贯阵亡,得功欲走回广宁,刘渠、祁秉忠二人,却是血一性一男儿,不肯中止,且欲进复西平堡,得功勉强相随,陆续过桥。

不数里,见前面尘头大起,满洲军已整队而至。

刘渠、祁秉忠等,忙率兵前敌,独得功按兵不动。

刘、祁二将,正与满洲军厮杀,忽闻梆子声响,敌军中万矢齐发,伤了明军数百名。

明军方拟持盾蔽矢,后面大声叫道:“兵已败了,为何不逃?难道兄弟们不要一性一命吗?”

这声一发,好象楚歌四起,人人惊惶,霎时间逃去一半,刘渠、祁秉忠舍命遮拦,已是截留不住,眼见得兵残力竭,以死报国。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但是后面的大声,发自何人?诸君一猜,便晓得是狼心狗肺的孙得功。

该骂。

得功本是王化贞心腹,化贞倚作长城,谁料他见了满兵,吓得心胆俱落;又恨刘、祁二公,硬要争先杀敌,因此未败叫败,摇乱军心。

他却早早逃回,扬言敌兵薄城,居民闻信惊惶,相率移徙出城。

得功暗想,一不做,二不休,索一性一缚住了王化贞,作为贽仪,做个满洲的大员,也自威风,就在城内扎定了兵,专待满洲兵到,作为内应。

化贞视他为心腹,他却要化贞的脑袋,险极一奸一极!

化贞尚全然不知,阖着署门,整理文牍,从容得很。

忽有人排闼入道:“事急矣,请公速行!”化贞仓皇失措,也不知为着何故?只是抖个不住。

那人也不及细讲,竟拉住化贞上马,策鞭出城。

行了数里,化贞方望后一看,随着的是总兵江朝栋,并仆役两人,他尚莫明其妙,只管自摸头颅。

直到了大凌河,见有一支人马疾驱前来,为首的一员大帅,威风凛凛,正是辽东经略熊廷弼,写熊廷弼处,仍不减声色。

化贞到此,方稍觉清楚,仔细一想,惭愧了不得,顿时下马大哭。

是村妇丑态,不意得之王化贞。

廷弼笑道:“六万军一举荡平,今却如何?”

快人快语,然却是廷弼短处。

化贞闻了此言,益发号啕不止。

廷弼道:“哭亦何益?熊某只有五千兵,今尽岸君,请君抵当追兵,护民入关。”

化贞此时,进退两难,欲与廷弼回救广宁。

廷弼道:“迟了迟了。”

语未毕,探马来报,孙得功已将广宁献与满洲,锦州大小凌河松山杏山等城,都已失陷。

廷弼急令化贞尽焚关外积聚,护难民十万人进山海关。

败报达明京,给事中侯震旸、少卿冯从吾、董应举等,奏请并逮廷弼化贞以伸国法。

熹宗也不明功罪,即日降旨,将化贞、廷弼拿交刑部下狱。

黑暗之至!

当日御史左光斗,推荐东阁大学士孙承宗,督理军务。

熹宗准奏,遂命承宗为兵部尚书。

承宗高一陽一人,素知兵,既受兵部职,即上表奏道:

迩年兵多不练,饷多不核,以将用兵,而以文官一操一练,以将临阵,而以文官指挥,以将备边,而日增置文官于幕,以边任经抚,而日问战守于朝,此极弊也。

今当重将权,择沈雄有气略者,授之节钺,如唐任李郭,自辟置偏裨以下,边事小胜小败,皆不必问,要使守关无阑入,而徐为恢复之计。

熹宗览奏,深为嘉纳。

喜怒不常,确肖庸主状态。

是时王在晋继任辽东经略,请于山海关八里铺地方,添筑重关;并请岁给粮饷百万,招抚关外诸蒙部。

朝议未决,承宗自请往视,由熹宗特许,出关相度形势,与在晋所见不合,回奏在晋不足恃,筑重关不如筑宁远城。

原来宁远城为关外保障,宁远有失,山海关亦觉孤危,所以孙承宗主筑宁远,不筑重关。

熹宗准奏,就令孙承宗督师蓟辽,照例赐尚方剑一口,由御跸亲送承宗启行。

承宗拜辞御驾,径至宁远,更定军制,申明职守;以马世龙为总兵官,令游击祖大寿守觉华岛,副将赵率教守前屯,遂于宁远附近,筑堡修城,练兵十一万,造铠仗数百万,开屯田五十顷,兵一精一粮足,壁垒森严。

他在辽坐镇四年,关内外固若苞桑,不失一草一木。

偏这妒功忌能的魏忠贤,又在皇帝老子前,一陰一行媒蘖。

他起初尚想联络承宗,固结权势,暗中私馈无数物品,嗣经承宗尽行却还,反抗疏弹劾。

此老别有肺肠。

看官!你想这魏忠贤尚肯干休么?第一着下手,先谗杀熊廷弼,传首九边;冤哉枉也。

第二着就泣谮承宗,说他兵权太重,将有异图。

自此承宗迭次奏陈,大半束诸高阁,一腔热血,无处可挥,自然不安于位。

小子曾有绝句一首,以纪其事:

坐镇边疆见将材,四年安堵两无猜。

如何自把长城撤?甘使胡人牧马来。

欲知孙承宗后来情事,且待下回再说。

熊廷弼、孙承宗二人,为明季良将,令久于其位,何患乎满洲?廷弼可杀,承宗可罢,镇辽无人,满军自乘间而入。

明之祸,满洲之福也。

虽曰天命,宁非人事?本回章法,实是一篇熊、孙合传,而袁应泰、王化贞等,皆陪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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