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屠维赤奋若四月,尽重光单阏八月,凡二年有奇《续资治通鉴》卷第十五 【宋纪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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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资治通鉴 - 卷第十五 【宋纪十五】

续资治通鉴

卷第十五 【宋纪十五】

起屠维赤奋若四月,尽重光单阏八月,凡二年有奇。

○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端拱二年(辽统和七年。

己丑,九八九年)

夏,四月,国子博士李觉上言曰:“昔李悝有言曰:‘籴甚贵伤民,甚贱伤农;民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

故甚贵甚贱,其伤一也;善为国者,使民无伤而农益劝。

’所谓民者,谓士工商也。

今都下万众所聚,导河渠,达淮海,贯江湖,岁运五百万斛以资国费。

而近岁以来,都下粟麦至贱,仓庾陈陈相因,或以充赏给,斗直十钱,此工贾之利而军农之不利也。

窃计运米一斛,费不啻三百钱,侵耗损折复在其外。

而輓船之夫,弥涉冬夏,离去乡舍,终老江湖。

粮之来也至重至艰,而官之给也至轻至易。

倘不幸有水旱之虞,卒然有边境之患,其何以救之!臣按诸军傔人旧日给米二升,今若月赋钱三百,是一斗为钱五十。

计江、淮运米工脚,亦不减此数。

望明敕军中,各从其便,愿受钱者,若市价官米斗为钱三十,即增给十钱,裁足以当工脚之直而官始获利,数月之内,米价必增,农民受赐矣。

若米价腾踊,即官复给粮,军人粜其所馀,亦获善价,此又戎士受赐矣。

不十年,官有馀粮,江湖之运亦渐可省也。”

帝览奏,嘉之。

辽主好击球,尝与大臣分朋击鞠,谏议大夫马得臣上疏谏曰:“臣幸列侍从,得侍圣读,陛下尝问臣以贞观、开元之事。

臣闻唐太宗侍太上皇宴罢,则輓辇至内殿;明皇与兄弟欢饮,尽家人礼。

陛下嗣祖考之祚,躬侍太后,可谓至孝。

更望定省之馀,睦六亲,加一爱一敬,则陛下亲一亲之道,比隆二帝矣。

臣又闻二帝耽玩经史,数引公卿讲学,至于日昃,故当时天下翕然向风,以隆文治。

今陛下游心典籍,分解字句,臣愿研究经理,深造而笃行之,二帝之治,不难继矣。

臣又闻太宗射豕,唐俭谏之;明皇臂鹰,韩休言之;二帝莫不乐从。

伏见陛下听朝之暇,以击球为乐,臣思此事有三不宜;上下分朋,君臣争胜,君得臣夺,君输臣喜,一不宜也;往来交错,前后遮约,争心竞起,礼容全废,若贪月杖,误拂天衣,臣实失仪,君又难责,二不宜也;轻万乘之贵,逐广场之娱,地虽平至为坚确,马虽良亦有惊蹶,或因奔击,失其控御,圣体宁无亏损?太后岂不忧虞?三不宜也。

陛下不以臣言为迂,少赐省览。”

疏奏,辽主嘉叹良久。

未几,得臣卒,赠太子少保,优恤之。

自三月不雨至于五月。

戊戌,帝亲录京城诸司系狱囚,多所原减。

即命起居舍人宋维干等四十二人分诣诸道按决刑狱。

是夕,大雨。

帝因谓侍臣曰:“为君当如此勤政,即能感召天和。

如后唐庄宗畋游经旬,大伤苗稼,及还,乃降敕蠲放租税,此甚不君也。”

枢密副使张宏曰:“庄宗不独如此,尤惑音乐,乐籍中获典郡者数人。”

帝曰:“人君节俭为宗,仁恕为念。

朕在南府,音律粗亦经心,今非朝会,未尝张乐;鹰犬之娱,素所不好也。”

六月,辛酉,辽以燕乐、密云二县给民种租,免赋役十年。

初,左正言、直史馆下邽寇准,承诏极言北边利害,帝器之,谓宰相曰:“朕欲擢用准,当授何官?”

宰相请用为开封府推官,帝曰:“此官岂所以待准邪?”

复请用为枢密直学士,帝沉思良久,曰:“且使为此官可也。”

秋,七月,己卯,拜虞部郎中、枢密直学士。

尝奏事殿中,语不合,帝怒起,准辄引帝衣令复坐,事决,乃退。

帝嘉之。

准初知巴东、成安二县,其治一以恩信,每期会赋役,未尝出符移,惟具乡里姓名揭县门,而百姓争赴之,无稽违者。

尝手植双柏于庭,其后民以比甘棠,谓之莱公柏。

以考功员外郎云中毕士安知制诰。

士安先为越王府记室参军,宫中谓之毕校书。

时诏诸王府僚各献所著文,帝嘉之,遂有是擢。

越王元份请留府邸,不许。

甲申,以知代州张齐贤为刑部侍郎、枢密副使。

先是,宰相赵普奏疏言:“国家山河至广,文轨虽同,干戈未息,防微虑远,必资通变之材。

去年北师入边,生灵受弊。

万乘轸焦劳之虑,千官无翊赞之功,同僚共事,无非谨畏清廉,唯于献替之时,稍存缄默,宁济急须!窃见工部侍郎张齐贤,数年前特受圣知,升于密地,公私识者尽谓当才,不期岁月未多,出为外任。

臣在邓州日,虽闻消息,未测缘由;向来微有传闻,或云奏对过当。

凡言大事,须有悔尤,其如义士忠臣,不顾身之利害,一奸一邪正直,久远方知。

齐贤素蕴机谋,兼全德义,从来差遣,未尽器能,虑淹经国之才,弗副济时之用,如当重委,必立殊功。

臣此疏特乞留中,免贻众怒。”

复以札子言:“齐贤德义,素为乡里所推,中外卿士无出其右。

臣惭无致主之能,但有荐贤之志,朝行夕死,是所甘心。”

帝纳其言,故有是命。

以盐铁使张逊为佥署枢密院事。

戊子,有彗出东井,凡三十日。

帝避正殿,减常膳。

司天言妖星为灭辽之象;赵普上疏,谓此邪佞之言,不足信,帝嘉纳之。

威虏军粮馈不继,辽人欲窥取之,诏定州路都部署李继隆发镇、定大军护送军粮数千乘。

辽裕悦耶律休格闻之,率一精一锐数万骑来邀,北面缘边都巡检浚仪尹继伦,属领步骑千馀人按行塞上,遇之,休格不击而过,径袭大军。

继伦谓麾下曰:“彼视我犹鱼肉耳。

彼捷还,则乘胜驱我北去;不捷,亦且泄怒于我,我辈无遗类矣!为今日计,当卷甲衔枚袭其后。

彼锐气前趋,不虞我之至,力战而胜,足以自树,纵败,犹不失忠义。

岂能泯然为北地鬼乎?”

众皆愤激从命。

继伦因令军中秣马,会夜,遣人持短兵潜蹑其后。

行数十里,至唐州徐河,天未明,休格去大军四五里,继伦列陈于城北以待之。

敌方会食,既食,将进战,继伦出其不意急击之,杀其大将一人,众遂惊乱。

休格食未竟,弃匕箸走,为短兵中其臂,创甚,乘善马选遁。

辽师望见大军,遂溃,自相蹂践死者无数。

继隆与镇州副都部署范廷召追奔过徐河十馀里,俘获甚众。

定州副都部署孔守正又与辽人战于曹河之斜村,斩其帅大盈等。

辽人自是数年不大举南下,以继伦面黑,相戒曰:“当避黑面大王。”

丁未,授继伦洛苑使、领长州刺史,巡检如故。

初,命李继隆等发兵护送威虏军馈饷,户部郎中张洎复奏封事曰:“古者筑城聚众,盖所以控要害之地,制边骑之侵,故周城朔方,汉取河湟,唐筑受降、临泾等城,即其事也。

今威虏军等置在平川,地非险阻,带甲之士不满万人,徒分兵热,何益边防!今敌兵入境,阻绝粮道,而王师遽出,三镇之众,冒炎酷,陟郊坰,充防护军储之役,本无斗心。

以援送怠惰之师,当北敌轻扬之骑,且行且战,必贻败衄。

一军小却,众或随之,则威虏等军望风而自下矣。

安危事势,昭然可观,宜因此时,乘大军之势,保全士旅,拔垒而旋。

如是,则三镇之众,出既有名,威虏等军免覆亡之祸矣。

方今河朔未宁,控御之方,宜举其要。

臣以为凡在边境军垒,其甲卒不满三万人以上者,宜从废罢,既省暴给,又免吞侵。

以所管之师外隶缘边大镇,甲兵既聚,士马自强,与夫分兵边邑,坐薪待然,岂可同年而语也!”

八月,丙辰,大赦。

是夕,彗没。

先是,帝遣使取杭州释迦佛舍利塔置阙下,度开宝寺西北隅地,造浮图十一级以藏之,上下三百六十尺,所费亿万计,前后俞八年,癸亥,工毕,备极巧丽。

知制诰田锡上疏云:“众以为金碧荧煌,臣以为涂膏衅血。”

帝亦不怒。

庚午,辽放进士高正等二人。

九月,戊子,以知制诰王化基权御史中丞。

帝尝召至便殿,问以边事,化基曰:“治天下犹植树焉,所患根本未固;根本固则枝干不足忧。

今朝廷治,边鄙何患乎不安?”

帝然其言。

诏:“今朝官有明于律令格式者,许上书自陈,当加试问,以补刑部、大理寺官属,三岁迁其秩。”

自河北用兵、切于馈饷,始令商人输刍粮塞下,酌地之远近而优为其直,执交券至京师,偿以缗钱,或移文江、淮给茶盐,谓之折中。

有言商人所输多弊滥者,因罢之,岁损国用殆百万计。

冬,十月,癸酉,复令折中如旧。

又置折中仓,听商人输粟京师而请茶盐于江、淮,命膳部员外郎范正辞等掌其出纳。

每百万石为一界,禄仕之家及形势户不得辄入粟,御史台纠之。

会岁旱,罢。

静难节度使赵保忠加同平章事。

帝以岁旱减膳,遍走群望,皆弗应。

是夕,手诏赐宰相赵普等,言:“自星变以来,久愆雨雪。

朕当与卿等审刑政之阙失,念稼穑之艰难,恤物安民,庶祈眷佑。”

时普被疾请告,即以授吕蒙正等。

壬申,蒙正等诣长春殿谢曰:“臣等调燮无状,乞依汉制策免。”

帝慰勉之。

知制诰王禹偁上疏:“乞自乘舆服御以下至百官俸料,非宿卫军士,边庭将帅,悉第减之。

外则停岁市之物,内则罢工巧之技。

但以感人心,召和气,变灾为福,惟圣人行之。”

中书门下言:“所录《时政记》,缘皇帝每御前殿,枢密以下先上,宰臣未上,所有宣谕圣语,无由闻知,虑成漏略。

乞差枢密副使二人逐旋钞录,送中书同修为一书,以授史官。”

《枢密院时政记》盖始此。

十一月,辛丑,镇州都部署、宣徽南院使郭守文卒。

守文沉静有谋,自曹彬等败,契丹乘胜深入,命守文镇常山以经略之。

守文既卒,有中使适从北边来,言武夫悍卒咸为流涕。

帝曰:“何以致此?”

对曰:“守文得俸禄,皆市牛酒以犒军士,卒之日,家无馀财。”

帝嗟惜良久,即赐其家钱五百万,仍录其子。

十二月,庚申,诏省尊号,只称皇帝。

赵普、吕蒙正固请复旧,帝不许。

戊辰,群臣上‘法天崇道文武’六字,诏去‘文武’,馀从之。

自秋徂冬不雨,知制诰田锡上言:“此实一陰一陽一不和,调燮倒置,上侵下之职而烛理未尽,下知上之失而规过未能。”

疏入,帝及宰臣皆不悦,出锡知陈州。

○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淳化元年(辽统和八年)

春,正月,戊寅朔,帝御朝元殿受册尊号,曲赦京城系囚,改元。

己卯,改乾明节为寿宁节。

太保兼侍中赵普病笃,三上表致政。

戊子,以普为西京留守兼中书令。

庚寅,辽主命决滞狱。

二月,丁未朔,除江南、两浙、淮西、岭南诸州渔禁。

己酉,改大明殿为含光殿。

赐诸路印本《九经》,令长吏与众官共阅之。

登州饥,诏赈之。

三月,癸丑,江州言:“德安县民陈竞,十四世同一居,老幼千二百馀口,常苦食不足。”

令岁贷官米二千石。

自赵普罢,吕蒙正以宽简居相位,辛仲甫从容其间,政事多决于王沔。

沔敏辨,善敷奏,然一性一苛刻,不以至诚待人,群臣谒见,必甘言以啖之,皆喜过望;既而进退非允,人多怨之。

丁巳,赐太子中允陈省华及其子光禄寺丞、直史馆尧叟五品服。

先是尧叟举进士,中甲科,占谢,词气明辨。

帝问宰相:此谁子?”

吕蒙正等以省华对。

省华时为楼烦令,即召见,擢太子中允。

至是父子又同日面赐章服。

乙酉,辽城杏埚,以所俘边民实之。

是月,夏州败李继迁。

夏,四月,丙午朔,辽严州刺史李寿英有惠政,部民请留,从之。

庚午,辽以岁旱,赈诸部饥。

五月,庚寅,女真宰相阿哈贡于辽,封顺化王。

辛卯,令刑部署详覆官六员,专阅天下所上案牍,勿复遣鞫狱吏。

置御史台推勘官二十人,并以京朝官充。

若诸州有大狱,则乘传就鞫,陛辞曰,帝必谕之曰:“无滋蔓,无留滞。”

还,必召问所推事状。

著为定令。

五月,甲午,诏:“致仕官有曾历中外职任者,给半俸,以它物充。”

国初钱文曰“宋通元宝”。

乙未,改铸“淳化元宝”钱,帝亲书其文,作真、行、草三体。

自后每改元必更铸,以年号元宝为文。

丙申,辽括民田。

六月,丙午,罢中元、下元张灯。

秋,七月,庚辰,辽改南京熊军为神军。

辽人谋南侵,使诣北岳庙卜之,神不许,辽人怒,纵火焚庙而去。

丁酉,以御制诗文藏于秘阁。

是月,吉、洪、江、蕲、河一陽一、陇城大水,开封、陈留、封丘、酸枣、鄢陵旱,赐今年田租之半,开封特给复一年。

京师贵籴,遣使开廪,减价分粜。

八月,癸卯朔,秘书监李至与右仆射李昉、吏部尚书宋琪、左散骑常侍徐铉及翰林学士、诸曹侍郎、给事、谏议、舍人等秘阁观书。

帝闻之,遣使就赐宴,大陈图籍,令纵观;翼日,又诏权御史中丞王化基及三馆学士并赐宴秘阁。

先是藏御制诗文于秘阁,又遣使诣诸道购募古书、奇画及先贤墨迹,数岁之间,献图籍于阙下者,不可胜计。

乃诏史馆,尽取天文、占候、谶纬、方术等书五千一十卷,并内出古画、墨迹一百十四轴,悉藏秘阁。

乙巳,令左藏库籍所掌金银器皿之属,悉毁之。

有司言:“中有制作一精一巧者,欲留以备进御。”

帝曰:“汝以奇巧为贵,我以慈俭为宝。”

卒皆毁之。

帝一性一节俭,退朝,常著华一陽一巾,布褐、条,内服为絁绢,咸累经浣濯,乘舆给用之物,无所增益焉。

癸亥,李至上疏言:“秘阁自创置之后,载经寒暑,而官司所处未有定制。

望降明诏,令与三馆并列,叙其先后,著为永式。”

帝可其奏,列秘阁次于三馆。

己巳,禁川、峡、岭南、湖南杀人祀鬼,州县察捕,募告者,赏之。

九月,乙亥,北女真四部请附于辽。

戊寅,崇仪副使郭载言:“臣前任使剑南,见川、峡富人多召赘婿,与所生子齿,死则分其财,故贫人多出赘,甚伤风化而益争讼,望禁之。”

诏从其请。

冬,十月,乙巳,以同州观察推官河南钱若水为秘书丞、直史馆。

若水初佐同州,知州一性一褊急,数以胸臆决事不当,若水固争不能得,辄曰:“当陪俸赎铜耳。”

已而奏案果为朝廷及上司所驳,州官皆以赎论。

知州愧谢,然终不改。

有富民失女奴,其父母讼于州,命录事参军鞫之。

录事尝贷钱于富民不获,乃劾富民父子数人共杀女奴,弃一尸一水中,遂失其一尸一,罪皆应死。

富民不胜拷掠,自诬服。

狱具上,州官审覆,皆以为实。

若水独疑之,留其狱数日不决,密使人访女奴,得之,引以示其父母,皆泣曰:“是也。”

富民父子赖以得免。

知州欲论奏其功,若水固辞。

帝亦闻其名,会寇准荐若水文学高第,召试学士院,而命以此官。

乙丑,赐知白州蒋元振绢三十匹、米五十石。

丙寅,赐知郓州须城县姚益恭绢二十匹、米二十石。

元振清苦厉节,亲属多贫,不能赡养,闻岭南物贱,因求其官,寄家潭州,尽留俸禄供给,元振啜菽饮水,缝纸为衣;为政简易,民甚便之。

秩满迁,转动使乞留,凡七八年不得代。

益恭初为兴国军判官,以清干闻;召赴阙,老幼千馀人遮道,不得发,益恭夜开城门遁去。

其在须城,鞭扑不用,境内大治,民数千人三遮转动使乞留。

至是采访使各言其状,故有是赐。

十一月,丁丑,知安州、侍御史李范上言:“故殿中丞、通判州事高丽金行成疾革,召臣及州官数人至其卧内,泣且言曰:‘外国人任中朝为五品官,佐郡政,被病且死,无以报主恩,泉下亦有遗恨。

二子宗敏、宗约皆幼,家素贫,无它亲可倚,行委沟壑。

’既死,其妻誓不嫁,养二子,织屦以自给。

臣窃哀之。”

诏以宗敏为太庙斋郎,俾安州月以钱三千、米五石给其家,长吏常岁时存问,无令失所。

时群臣升殿奏事者,既可其奏,皆得专达于有司,颇容巧妄。

十二月,左正言、直史馆歙人谢泌,请自今凡政事送中书,机事送枢密院,财货送三司,覆奏而后行。

辛丑,诏从泌请,遂著为定制,中外所书疏亦如之。

大理寺丞王济为刑部详覆官,屡上封事。

帝一日顾问左右:“刑部有好言事者为谁?”

左右以济对,帝遂命通判镇州。

牧守多勋旧武臣,倨贵陵下,济未尝挠屈。

戍卒颇恣暴不法,夜或焚民舍为盗,济廉得,立斩之,驰奏其事,帝大喜。

都校孙进,使酒无赖,殴折人齿;济不俟奏,杖脊送阙下,军府畏肃。

连三诏褒奖焉。

庚戌,辽封李继迁为夏国王。

辽同政事门下平章事室昉请致政,辽主命入朝,免拜,赐几杖。

太后遣閤门使李从训持诏劳问,令常居南京,封郑国公。

是岁,辽放进士郑云从第二人。

○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淳化二年(辽统和九年)

春,正月,丙子,遣商州一团一练使翟守素帅兵援赵保忠于夏州。

辽禁私度僧尼。

先是晋国公主建佛寺于南京,辽主许赐额,室昉奏曰:“诏书悉罢无名寺院,今以公主请赐额,不惟违前诏,恐此风愈炽。”

辽主从之。

乙酉,置内殿崇班、左右侍禁,改殿前承旨为三班奉职。

辽室昉等进《实录》二十卷;辽主手诏褒之,加昉政事令,赐帛六百匹。

戊子,辽选南侵降卒五百人为宣力军。

辛卯,辽免三京诸道租,仍罢括田。

二月,丁未,辽以涿州刺史耶律旺陆为特里衮。

帝修正殿,颇施采绘,左正言谢泌上疏谏;癸丑,命悉去采绘,涂以赭垩。

监察御史祖吉,坐知晋州日为一奸一赃弃市。

丁巳,凉州观察使、判雄州事下邳刘福卒,赠太傅、忠正节度使。

福武人,不知书,御下有方略,为政简易。

在雄州五年,境内宁谧,百姓遮转运使,愿追述治迹,以其状闻,诏许立遗一爱一碑。

诸子常劝福建大第,福怒曰:“我受禄甚愿,足以僦舍自庇。

汝曹既无尺寸功,岂可营居第为自安计乎!”卒不许。

殁后,帝闻其言,以白金五千两赐其子,令市宅以居焉。

三司尝建议剑外赋税轻,诏监察御史张观乘传按行诸州,因令稍增之。

观上疏言:“远民易动难安,专意抚之,犹虑其失所,况增赋以扰之乎?”

帝深然其言,因留不遣。

其后观复上疏言:“臣窃见陛下天慈优容,多与近臣论政,德音往复,颇有烦劳。

至于有司职官,承意将顺,簿书丛脞,咸以上闻,岂徒亵读至尊,实亦轻紊国体。

愿陛下所断之暇,宴息之馀,体貌大臣,与之扬榷,使沃心造膝,极意论思,则治体化源,何所不至!岂与校量金谷,剖析毫厘,以有限之光一陰一役无涯之细务者可同年语哉!”帝览而善之,召赐五品服,以为度支判官。

闰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以郑文宝为陕西转运副使,许便宜从事。

会岁歉,文宝诱豪民出粟三万斛,活饥者八万六千馀人。

壬申,辽遣翰林承旨邢抱朴、三司使李嗣、给事中刘京、政事舍人张翰、南京副留守吴浩分决诸道滞狱。

庚辰,以瀛州防御使安守忠知雄州。

守忠尝与僚属宴饮,有军校谋变,衷甲及门。

阍吏狼狈入白,守忠言笑自若,徐顾坐客曰:“此辈酒狂耳,擒之可也。”

人服其量。

己丑,诏:“京城无赖辈蒱博,开柜坊,屠牛马驴狗以食,销铸铜钱为器用杂物,令开封府戒坊市,谨捕之。

犯者斩,匿不以闻及居人邸舍僦与恶少为柜坊者同罪。”

是月,命翰林学士贾黄中、苏易简领差遣院,李沆同判吏部流内铨。

学士领外司,自此始也。

三月,庚子朔,辽赈室韦、乌古诸部饥。

戊申,辽复令库部员外郎马守琪、仓部员外郎祁正、虞部员外郎崔祐、蓟北县令崔简等分决诸道滞狱。

甲子,辽主如南京。

乙丑,辛仲甫罢参知政事。

己巳,帝以岁旱蝗,诏吕蒙正等曰:“元元何罪,大谴如是,盖朕不德之所致也。

卿等当于文德殿前筑一台,朕将暴露其上,三日不雨,卿等共焚联以答天谴。”

蒙正等惶恐谢罪,匿诏书。

翼日而雨,蝗尽死。

先是帝召近臣问时政得失,枢密直学士冠准对曰:“《洪范》天人之际,其应如影响。

大旱之证,盖刑有所不平。

顷者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赇,赃数万计。

吉既伏诛,家且籍没;而淮以参知政事沔之母弟,止杖于私堂,仍领定远主簿。

用法轻重如是,亢之咎,殆不虚发也。”

帝大悟,明日,见沔,切责之。

是月,翰林学士宋白等上《新定淳化编敕》三十卷。

夏,四月,庚午朔,诏罢端州岁贡石砚。

辛巳,以枢密副使张齐贤、给事中陈恕并参知政事,佥署枢密事张逊为枢密副使,枢密直学士温仲舒、冠准并为枢密副使,张宏罢为吏部侍郎。

宏一性一懦谨,无它策,居内庭,见胥吏必先劳揖。

一性一吝啬,好聚蓄,不为时所重。

仲舒,河南人也。

初,王沔与张齐贤同掌枢务,颇不协。

齐贤出守代州,沔遂为副使、参知政事。

陈恕盽盐铁,一性一苛察,亦尝与沔忤。

于是齐贤与恕并在中书,沔不自安,虑官属有以中书旧事告二人者。

己丑,左司谏王禹偁上言:“请自今群官诣宰相及枢密院使并须朝罢于都堂请见,不得于本厅延接宾客,以防请托。”

沔喜,即白帝施行之,仍令御史台宣布中外。

左正言谢泌上言:“伏睹明诏,不许两府接见宾客,是疑大臣以私也。

天下至广,万机至繁,陛下以聪明寄于辅臣,苟非接见群官,何以悉知外事!迸人有言曰:‘疑则勿用,用则勿疑。

’若国祚衰季,强臣擅权,当此之时,可以为虑。

今陛下鞭挞宇宙,总揽豪杰,朝廷无巧言之士,方面无姑息之臣,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奈何疑执政大臣,为衰世之事乎?使非其人,当斥而去之;既得其人,任之以政,又何疑也!设若杜公堂请谒之礼,岂无私室乎?塞相府请求之门,岂无它径乎?此非陛下推赤心以待大臣、大臣展四体以报陛下之道也。

王禹偁昧于大体,妄率胸臆,以蔽聪明,狂躁之言,不可行用。”

帝览奏嘉叹,即命追还前诏,仍以泌所上表送史馆。

五月,庚子,置诸路提点刑狱官。

乙巳,复置折博仓。

左正言谢泌,数论时政得失,帝嘉其忠荩,丙辰,擢右司谏,赐金紫,并钱三十万。

泌一日得对便殿,帝复面加赏激,泌谢曰:“陛下从谏如流,故臣得以竭诚。

昔唐末有孟昭图者,朝上谏疏,暮不知所在。

前代如此,安得不乱!”帝动容久之。

六月,甲戌,忠武节度使、同平章事潘美卒。

赠中书令,谥武惠。

乙酉,汴水决浚仪县,坏连堤,泛民田。

帝昧旦乘步辇出乾元门,宰相、枢密使迎谒于路,上谓曰:“东京养甲兵数十万,居人百万家,转漕仰给在此一渠水,朕安得不顾!”车驾入泥淖中,行百步,从臣震恐。

殿前都指挥使戴兴捧承步辇出泥淖中。

诏兴督步卒数千塞之。

日未昧而堤岸屹立,水势遂定,始就次,大官进膳,亲王近臣皆泥泞沾衣。

知县事宋炎,亡匿不敢出,帝特赦其罪。

是月,辽南京霖雨伤稼。

秋,七月,癸卯,辽通括户口。

乙巳,辽诏诸道举才行,察贪酷,抚高年,禁奢僭,有殁于王事者,官其子孙。

李继迁闻翟守素将兵来讨,恐惧,奉表归顺。

丙午,授继迁银州观察使,赐以国姓,名曰保吉。

赵保忠又荐其亲弟继冲,帝亦赐姓,改名保宁,授绥州一团一练使;封其母罔氏西河郡太夫人。

帝饮恤庶狱,虑大理、刑部吏舞文巧诋,八月,乙卯,置审刑院于禁中,以枢密直学士楚丘李昌龄知院事,兼理详仪官六员。

凡狱具上奏者,先由审刑院印讫,以付大理寺、刑部断覆以闻,乃下审刑院详议,申覆裁决讫,以付中书,当者即下之,其未允者,宰相复以闻,始命论决。

丁亥,并州言契丹四百馀口内附。

帝因谓近臣曰:“国家若无外扰,必有内患。

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防;惟一奸一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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