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
列传第四十六 周室诸王
文帝十三王 孝闵帝一王 明帝二王 武帝六王 宣帝二王
周文帝十三子:姚夫人生明帝。
后宫生宋献公震。
文元皇后生孝闵皇帝。
文宣叱奴皇后生武帝、卫剌王直。
达步妃生齐炀王宪。
王姬生赵僭王招。
后宫生谯孝王俭、陈惑王纯、越野王盛、代纮王达、冀康公通、滕闻王逌。
宋献公震,字弥俄突,幼而敏达。
大统十六年,封武邑公,尚魏文帝女。
其年薨。
保定元年,追赠大司马,封宋国公。
无子,以明帝第三子实嗣。
建德三年,进爵为王。
大象中,为大前疑,寻为隋文帝害,国除。
卫剌王直,字豆罗突。
魏恭帝三年,封秦郡公。
武成初,进封卫国公,历雍州牧、大司空、襄州总管。
直,武帝母弟也,一性一浮鳖。
以晋公护执政,遂贰于帝而昵护。
及南讨军败,愠于免黜,又请帝除护。
帝宿有诛护意,遂与直谋之。
及护诛,帝以齐王宪为大冢宰。
直既乖本望,又请为大司马,欲擅威权。
帝知其意,谓曰:“汝兄弟长幼有序,何反居下列也?”
以为大司徒。
建德三年,进爵为王。
初,帝以直第为东宫,更使直自择所居。
直历观府署,无称意者,至废陟屺佛寺,遂欲居之。
齐王宪谓曰:“弟兒女成长,此寺偏小,讵是所宜?”
直曰:“一身尚不自容,何论兒女!”宪怪而疑之。
直尝从帝校猎而乱行,帝怒,对众挞之。
自是,愤怨滋甚。
及帝幸云一陽一宫,直在京师反,攻肃章门,司武尉迟运闭门,不得入,退走。
追至荆州获之,免为庶人,囚诸宫中。
寻有异志,及其子十人并诛之,国除。
齐炀王宪,字毗贺突。
一性一通敏,有度量。
初封涪城县公。
少与武帝俱受诗传,咸综机要,得其指归。
文帝尝赐诸子良马,唯其所择。
宪独取驳者。
帝问之,对曰:“此马色类既殊,或多骏逸。
若从军征伐,牧圉易分。”
帝喜曰:“此兒智识不凡,当成重器。”
后从上陇,经官马牧,文帝每见驳马,辄曰“此我兒马也”,命取以赐之。
魏恭帝元年,进封安城郡公。
明帝即位,授大将军。
武成初,除益州总管,进封齐国公。
初,平蜀之后,文帝以其形胜之地,不欲使宿将居之。
诸子中欲有推择,偏问武帝以下,谁欲此行,并未及对,而宪先请。
文帝曰:“刺史当抚众临人,非尔所及。
以年授者,当归尔兄。”
宪曰:“才用殊不关大小,试而无效,甘受面欺。”
文帝以宪年尚幼,未之遣。
明帝追遵先旨,故有此授。
宪时年十六,善于抚绥,留心政术,辞讼辐凑,听受不疲。
蜀人悦之,共立碑颂德。
保定中,征拜雍州牧。
及晋公护东伐,以尉迟迥为前锋,围洛一陽一。
齐兵数万,奄出军后,诸军恇骇,并各退散。
唯宪与王雄、达奚武拒之,而雄为齐人所败,三军震惧。
宪亲自督励,众心乃安。
时晋公护执政,雅相亲委,赏罚之际,皆得预焉。
天和三年,以宪为大司马,行小冢宰,雍州牧如故。
四年,齐将独孤永业来寇,诏宪与柱国李穆出宜一陽一,筑崇德等五城,绝其粮道。
齐将斛律明月筑垒洛南。
五年,宪涉洛邀之,明月遁走。
是岁,明月又于汾北筑城,西至龙门。
晋公护问计于宪,宪曰:“兄宜暂出同州为威容,宪请以一精一兵居前,随机攻取。”
六年,宪率众出自龙门,齐将新蔡王康德潜军宵遁。
宪乃度河,攻其伏龙等四城,二日尽拔。
又攻张壁,克之。
斛律明月时在华容,弗能救,乃北攻姚襄城,陷之。
汾州又见围日久,宪遣柱国宇文盛运粟馈之。
宪自入两一乳一谷,袭克齐伯杜城。
使柱国谭公会筑石殿城以为汾州之援。
齐平原王段孝先、兰陵王高长恭引兵大至,大将军韩欢为齐人所乘,遂退。
宪身自督战,齐众稍却。
会日暮,乃各收军。
及晋公护诛,武帝召宪入,免冠拜谢。
帝谓曰:“汝亲则同气,休戚共之,事不相涉,何烦致谢?”
乃诏宪往护第,收兵符及诸簿籍等。
寻以宪为大冢宰。
时帝既诛宰臣,亲览朝政,方欲齐之以刑,爰及亲一亲,亦为刻薄。
宪既为护所任,自天和后,威势渐隆。
护欲有所陈,多令宪奏。
其间或有可不,宪虑主相嫌隙,每曲而暢之。
帝亦悉其此心,故得无患。
然犹以威名过重,终不能平,虽迁授冢宰,实夺其权也。
开府裴文举,宪之侍读,帝尝御内殿引见,谓曰:“昔魏末不纲,太祖匡辅元氏;有周受命,晋公复执威权。
积习生常,便谓法应须尔。
岂有三十岁天子可为人所制乎?且近代以来,又有一弊,暂经隶属,便即礼若君臣,此乃乱时权宜,非经国之术。
尔虽陪侍齐公,不得即同臣主。
且太祖十兒,宁可悉为天子?卿宜规以正道,无令兄弟自致嫌疑。”
文举再拜而出,归以白宪。
宪指心抚几曰:“吾心公宁不悉?但当尽忠竭节耳,知复何言!”
建德三年,进爵为王。
宁友刘休征献王箴一首,宪美之。
休征后又以箴上之,帝方翦削诸弟,甚悦其文。
宪尝以兵书繁广,自刊为要略五篇,至是表陈之。
帝览而称善。
其秋,帝于云一陽一寝疾,卫王直于京师。
帝召宪谓曰:“汝为前军,吾亦续发。”
直寻败走。
帝至京师,宪与赵王招俱入拜谢。
帝曰:“管、蔡为戮,周公作辅,人心不同,有如其面。
但愧兄弟亲寻干戈,于我为不能耳。”
初,直内忌宪,宪隐而容之,且以帝母弟,每加友敬。
晋公护之诛也,直固请及宪。
帝曰:“齐公心迹,吾自悉之,不得更有所疑。”
及文宣皇后崩,直又密启宪饮酒食肉与平昔不异。
帝曰:“吾与齐王异生,俱非正嫡,特为吾意,今袒括是同。
汝当愧之,何论得失。
汝亲太后之子,但须自助。”
直乃止。
四年,帝将东讨,独与内史王谊谋之,余人莫知。
后以诸弟才略,无出宪右,遂告之。
宪即赞成其事。
及大军将出,宪表上金宝等一十六件以助军资。
诏不纳,以宪表示公卿曰:“人臣当如此,朕贵其心耳,宁资此物。”
乃诏宁为前军,趣黎一陽一。
帝亲围河一陰一,未克。
宪攻拔武济,进围洛口,拔其东西二城。
以帝疾班师。
是岁,初置上柱国,以宪为之。
五年,大举东讨,宪复为前锋,守雀鼠谷。
帝亲围晋州,宪进克洪洞、永安二城,更图进取。
齐主闻晋州见围,自来援之。
时陈王纯顿千里径,大将军永是公椿屯鸡栖原,大将军宇文盛守汾水关,并受宪节度。
宪密谓椿曰:“捕者诡道,汝今为营,不须张幕,可伐柏为庵,示有处所。
令兵去之后,贼犹致疑。”
时齐主分军万人向千里径,又令其众出汾水关,自率大兵与椿对。
宇文盛驰告急,宪自救之,齐人遽退。
盛与柱国侯莫陈芮逐之,多有斩获。
俄而椿告齐众稍一逼一,宪又救之。
会椿被敕追还,率兵夜反。
齐人果谓柏庵为帐幕,不疑军退,翌日始悟。
时帝已去晋州,留宪后拒。
宪阻水为阵。
齐领军段暢至桥。
宪隔水问暢姓名,暢曰:“领军段暢也,公复为谁?”
宪曰:“我虞候大都督耳。”
暢曰:“观公言语,不是凡人,何用隐名位。”
宪乃曰:“我齐王也。”
偏指陈王纯已下,并以告之。
暢鞭马去,宪即命旋军。
齐人遽追之,戈甲甚锐。
宪与开府宇文忻为殿拒之,斩其骁将贺兰豹子、山褥环等,齐众乃退。
帝又命宪援晋州。
齐主攻围晋州,帝次于高显,宪率所部先向晋州。
明日诸军总集,稍一逼一城下。
齐人一大阵于营南,帝召宪驰往观之。
宪反命曰:“请破之而后食。”
帝悦。
既而诸军俱进,应时大溃,齐主遁走。
齐人复据高壁及洛女,帝命宪攻洛女,破之。
齐主已走鄴,留其安德王延宗据并州。
帝进围其城,宪攻其西面,克之。
延宗遁走,追而获之。
以功进封第二子安城公质为河间王,拜第三子宾为大将军。
仍诏宪趣鄴,进克鄴城。
宪善兵谋,长于抚御,摧锋陷阵,为士卒先。
齐人闻风,惮其勇略。
齐任城王湝、广宁王孝珩等守信都,复诏宪讨之。
仍令齐主手书招湝,湝不纳。
宪军过赵州,湝令间谍二人觇,候骑执以白宪。
宪乃集齐旧将,偏将示之曰:“吾所争者大,不在汝等。”
即放还,令充使,乃与湝书。
宪至信都,湝阵于城南,登张耳冢望之。
俄而湝所署领军尉相愿伪出略阵,遂降,湝杀其妻子。
明日擒湝及孝珩等。
先是稽胡刘没铎自称皇帝,又诏宪督赵王招等平之。
宪自以威名日重,潜思屏退。
及帝欲亲征北蕃,乃辞以疾。
寻而帝崩,宣帝嗣位,以宪属尊望重,深忌之。
时尚未葬,诸王在内居服。
司卫长孙览总兵辅政,恐诸王有异志,奏令开府于智察其动静。
及山陵还,帝又命智就宅候宪,因是告宪有谋。
帝遣小冢宰宇文孝伯谓宪曰:“今欲以叔为太师,九叔为太傅,十一叔为太保,何如?”
宪辞以才轻。
孝伯返命,复来曰:“诏王晚共诸王俱入。”
既至殿门,宪独被引进。
帝先伏壮士于别室,至即执之。
宪辞色不挠,固自陈说。
帝使于智对宪。
宪目光如炬,与智相质。
或曰:“以王今日事势,何用多言!”宪曰:“我位重属尊,一旦至此,死生有命,宁复图存?但老母在堂,恐留慈恨耳。”
因掷笏于地,乃缢之。
时年三十五。
帝以于智为柱国,封齐国公。
又杀上大将军安邑公王兴、上开府独孤熊、开府豆卢绍等,皆以昵于宪也。
帝既诛宪,无以为辞,故托兴等与宪结谋,遂加戮焉。
时人知其冤酷,咸云伴宪死也。
宪所生达步干氏,蠕蠕人也。
建德三年,上册为齐国太妃。
宪有至一性一,事母以孝闻。
太妃旧患,屡经发动,宪衣不解一带,扶持左右。
宪或东西从役,每心惊,母必有疾,乃驰使参问,果如所虑。
六子,贵、质、賨、贡、乾禧、乾洽。
贵字乾福,少聪敏,尤便骑射。
始读孝经,便谓人曰:“读此一经,足为立身之本。”
十岁,封安定郡公。
文帝始封此郡,未尝假人,至是封焉。
年十一,从宪猎于监州,一围中,手射野马及鹿一十有五。
建德二年,拜齐国世子。
后出为豳州刺史。
贵虽出自深宫,而留心庶政。
一性一聪敏,过目辄记,尝道逢二人,谓其左右曰:“此人是县一党一,何因辄行?”
左右不识,贵便说其姓名,莫不嗟伏。
白兽烽经为商人所烧,烽帅受货,不言其罪。
他日,此帅随例来参,贵乃问云:“商人烧烽,何因私放?”
烽帅愕然,遂即首伏。
其明察如此。
卒时年十七,武帝甚痛惜之。
质字乾佑,以宪勋封河间郡王。
宾字乾礼,中坝公。
贡出后莒庄公,乾禧,安城公。
乾洽,龙涸公。
并与宪俱被诛。
赵僭王招,字豆卢突。
幼聪颖,博涉群书,好属文,学庾信体,词多轻艳。
魏恭帝三年,封正平郡公。
武城初,进封赵国公。
历益州总管、大司空、大司马,进爵为王,除雍州牧。
建德五年,从东伐,以功进位上柱国。
又与齐王宪讨平稽胡,斩贼帅刘没铎。
宣政中,拜太师。
大象元年,诏以洺州襄国郡邑万户为赵王国,招出就国。
二年,宣帝不豫,征招及陈、越、代、滕五王赴阙。
比招等至而帝已崩。
隋文帝辅政,加招等殊礼,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隋文帝将迁周鼎,招密欲图之,以匡社稷。
乃要隋文帝至第,饮于寝室。
招子员、贯及妃弟鲁封、所亲人史胄皆先在左右,佩刀而立。
又藏兵刃于帷席间,后院亦伏壮士。
隋文帝从者多在合外,惟杨弘、元胄胄弟威及陶彻坐户侧。
招屡以佩刀割瓜啖隋文,隋文未之疑。
元胄觉变,扣刀而入。
招乃以大觞亲饮胄酒,又命胄向厨取浆。
胄不为之动。
滕王逌后至,隋文降阶迎,胄因得耳语曰:“公宜速出。”
隋文共逌等就坐,须臾辞出。
后事觉,陷以谋反,其年秋,诛招及其子德广公员、永康王贯、越公乾铣、弟乾铿等,国除。
招所著文集十卷。
谯孝王俭,字侯幼突。
武成初,封谯国公。
建德三年,进为王。
从平鄴,拜大冢宰。
薨,子乾恽嗣,为隋文帝所害,国除。
陈惑王纯,字堙智突。
武成初,封陈国公。
保定中,使突厥迎皇后,历秦、陕二州总管。
建德三年,进爵为王。
从平齐,进位上柱国。
历并州总管、雍州牧、太傅。
大象元年,诏以济南郡邑万户为陈国,纯出就国。
二年,朝京师,并其子为隋文帝所害,国除。
越野王盛,字立久突。
武成初,封越国公。
建德三年,进爵为王。
从平齐,进位上柱国。
历相州总管、大冢宰。
大象元年,迁大前疑、太保。
其年,诏以丰州武当、安昌二郡,邑万户为越国,盛出就国。
二年,朝京师,并其子为隋文帝所害,国除。
代IW王达,字度斤突。
一性一果决,善骑射。
武成初,封代国公。
建德初,进位柱国。
出为荆州刺史,有政绩,武帝手敕褒美之。
所管礼州刺史蔡泽黩货被讼。
达以其勋庸,不可加戮,若曲法贷之,又非奉上之体,乃令所司一精一加案劾,密表奏之。
事竟得释,终亦不言。
其处事周慎如此。
雅好节俭,食无兼膳,侍姬不过数四,皆衣绨衣。
又未尝营产,国无储积。
左右尝以为言。
达曰:“君子忧道不忧贫,何烦于此。”
三年,进为王。
从平齐。
齐淑妃冯氏尤为齐后主所幸,见获,帝以达不迩声色,特以冯氏赐之。
宣帝即位,进上柱国。
大象元年,拜大右弼。
其年,诏以潞州上一党一郡邑万户为代国,达出就国。
二年,朝京师,及其子为隋文帝所害,国除。
冀康公通,字屈率突。
武成初,封冀国公。
薨,子绚嗣。
建德三年,进为王。
大定中,亦为隋文帝所害。
国除。
滕闻王逌,字尔固突。
少好经史,解属文。
武成初,封滕国公。
建德三年,进爵为王。
宣政元年,进位上柱国。
大象元年,诏以荆州新野郡邑万户为滕国,逌出就国。
三年,朝京师,为隋文帝所害,并其子,国除。
逌所著文章颇行于世。
孝闵帝一男:陆夫人生纪厉王康,字乾安。
保定初,封纪国公。
建德三年,进爵为王,出为利州总管。
康骄侈无度,遂有异谋,司录裴融谏,康杀之。
五年,诏赐康死。
子湜嗣,大定中,为隋文帝所害,国除。
明帝三男:徐妃生毕剌王贤。
后宫生丰王贞、宋王实。
实出后宋献公震。
毕剌王贤,字乾一陽一。
保定四年,封毕公。
建德三年,进爵为王。
历荆州总管、大司空。
大象初,进上柱国、雍州牧、太师。
明年,宣帝崩。
贤一性一强济,有威略,虑隋文帝倾覆宗祐。
言泄,并其子被害,国除。
丰王贞,字乾雅。
初封丰国公,建德三年,进爵为王。
大象初,为大冢宰。
大定中,并其子为隋文帝所害,国除。
武帝七男:李皇后生宣帝、汉王赞。
库汗姬生秦王贽、曹王允。
冯姬生道王充。
薛世妇生蔡王兑。
郑姬生荆王元。
汉王赞,字乾依。
初封汉国公,建德三年,进爵为王。
大象末,隋文帝辅政,欲顺物情,乃进赞位上柱国,拜右大丞相。
外示尊崇,实无所综理。
转太师。
寻及秦王贽、曹王允、道王充、蔡王兑荆王元并为隋文帝所害,国除。
宣帝三子:硃皇后生静皇帝。
王姬生莱王衍。
皇甫姬生郢王术。
衍及术并大象二年封,并为隋文帝所害,国除。
论曰:昔贤之议者,咸以周建五等,历载八百;秦立郡县,二世而亡。
虽得失之迹可寻,是非之理互起,而因循莫变,复古未闻。
良由著论者溺于贵远,司契者难于易业,详求适变之道,并未穷于至当也。
尝试论之:夫皇王迭兴,为国之道匪一;圣贤间出,立德之指殊涂。
斯岂故为相反哉,亦云为政而已矣。
何则?五等之制,行于商、周之前;郡县之设,始于秦、汉之后。
论时则浇淳理隔,易地则用舍或殊。
譬犹干戚日用,难以成垓下之业;稷嗣所述,不可施成周之朝。
是知因时制宜者,为政之上务也;观人立教才,经国之长策也。
且夫裂封疆,建侯伯,择贤能,署牧守,循名虽曰异轸,责实抑亦同归。
盛则与之共安,衰则与之共患。
共安系乎善恶,非礼义无以敦风共患寄以存亡,非甲兵不能靖乱。
是以齐、晋帅礼,鼎业倾而复振;温、陶释位,王纲弛而更张。
然则周之列国,非一姓也,晋之群臣,非一族也,岂齐、晋忠于列国,温、陶贤于群臣哉?盖位重者易以立功,权轻者难以尽节故也。
由斯言之,建侯置守,乃古今之异术;兵权爵位,盖安危之所阶乎。
周文之初定关右,日不暇给,既以人臣礼终,未遑蕃屏之事。
晋荡辅政,爰树其一党一,宗室长幼,并握兵权,虽海内谢隆平之风而国家有盘石之固矣。
武皇克翦芒刺,思弘政术,惩专朝之为患,忘维城之远图,外崇一宠一任,内结猜阻。
自是配天之基,潜有朽壤之墟矣。
宣皇嗣位,凶暴是崇,芟刈先其本枝,削黜偏于公族。
以齐王之奇姿杰出,足可牢笼于前载。
处周公之地,居上将之重,肋冠俗,攻战如神,敌国系以存亡,鼎命由其轻重。
属道消之日,挟震主之威,斯人而婴斯戮,君子是以知国祚之不永也。
其余虽地惟叔父,亲则同生,假文能辅主,武能威敌,莫不谢卿士于当年,从侯服于郡国,号为千乘,位侔匹夫。
是以权臣乘其机,谋士因其隙,迁龟鼎速于俯拾,歼王侯烈于燎原,悠悠邃古,未闻兹酷。
岂非摧枯振朽,易为力乎?向使宣皇择姬、刘之制,览圣哲之术,分命贤戚,布于内外,料其轻重,间以亲疏,首尾相持,远近为用,使其位足以扶危,其权不能为乱,事业既定,侥幸自息,虽使卧赤子,朝委裘,社稷固以久安,忆兆可以无患矣。
何后族之地而能窥其神器哉。
昔张耳、陈余,宾客厮役,所居皆取卿相,而齐王之文武僚吏,其后亦多台牧,异代相符,可谓贤矣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