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演义
第九十七回 争铁路蜀士遭囚 兴义师鄂军驰檄
却说清政一府闻广州捷报,方在放心,安安稳稳的组织新内阁。
庆王弈劻,资望最崇,作为总理,自不消说。
汉大臣中,如孙家鼐、鹿传霖、张之洞等,先后逝世,只有徐世昌,历任疆圻,兼掌部务,算是一位老资格,遂令他与那尚书桐,作为内阁总理的副手。
内阁以下,如外务、民政、度支、学务、吏、礼、法、陆军、农工、邮传、理藩各部,统设大臣、副大臣各一员,从前尚书、侍郎的名目,悉行改革。
凡旧有的内阁军机处,亦一律撤去。
又增一海军部,命贝勒载洵为大臣,并设军谘府,命贝勒载涛为管理。
洵、涛统是摄政王胞弟,翩翩少年,丰姿原是俊美,可惜胸中并没有军事知识,只仗着阿兄势力,占居枢要。
一对绣花枕,好看不中用。
各省谘议局联合会上书,略称:“内阁应负责任,不宜任懿亲为总理,请另简大员,改行组织。”
折上,留中不报。
联合会再上书续请,方接复旨,据言:“用人系君主大权,议员不得干预!”顿时全国大哗。
还有邮传部大臣盛宣怀,倡起铁路国有的议论,怂恿摄政王施行。
中国的铁路,自造的只有三四条,余外多借外款建筑,甚且归外人承办。
光绪晚年,各省商民,知识新开,才听得借款筑路,由外人监督,连土地权也保不住,于是创议自办,把京汉、北京至汉口。
粤汉广东至汉口。
两大干路,集款赎回,又由四川到汉口一线,亦由川汉商民,自行兴筑,这也是保全铁路的良策。
偏偏这位盛大臣宣怀,要收归国有,难道果有绝大款项,能买回这铁路么?据盛大臣奏章,说是:“川粤铁路,百姓无钱续办,不如收为国有,借债造路。
此路一成,偿了外债,还有盈余。”
说话似乎中听,其实只好去骗摄政王。
除摄政王外,若非与盛大臣串同舞弊,简直是骗不进的。
盛大臣是常州人,他家私约几百万,也算是中国一个富翁。
他的钱财,多半从做官来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好知足,还要做什么邮传部大臣?还要想什么铁路国有的计策?无如他总想不通,看不破,家中的姨太太,弄了好几十个,费用浩大,挥金如土。
他的子弟们,又是一浪一吃一浪一用,不肯简省,累得这位盛老头儿,还不能回家享福。
他运动了一个邮传部缺分,本是很好,可奈晚清路航邮电各局,多抵外债,进款也是有限,他从没法中想出一法,借铁路国有的名目,去贷外款几千万,一来可以敷衍目前,二来有九五回扣,可入私囊。
等到外人讨还,他已早到棺材里去了。
就使寿命延长,尚是未死,借主是清朝皇帝,与己无涉,中人勿赔钱,乐得眼前受用。
摄政王视事未久,不甚晓得暗中弊端。
庆亲王弈劻,总教有点分润,也与盛大臣一样想头,此倡彼和,居然把盛大臣原奏,批准下来。
这段文字,写得淋一漓尽致。
盛大臣遂与英美德法四国,订定借款,办粤汉川汉铁路。
外人正想做些投资事业,一经盛大臣与他商议,把路作押,自然谨遵台命。
那时盛大臣又想出办法,把从前川粤汉的百姓已垫路本,统作七折八扣的计算,从中又好取利若干,而且不必还他现钱,只用几张钞票,暂时搪塞,便好将百姓的路本,取作国用,一举数得,真是无上妙法。
谁知百姓不肯忍受,竟要反抗政一府。
咨政院也奏请开临时会,参议四国借款。
各省谘议局,直接申请,要请政一府收回铁路国有成命。
盛大臣一概不理,且怂恿摄政王,下了几道上谕,说甚么不准违制,说甚么格杀勿论,百姓看了这等话头,越加气恼。
川人格外愤激,开了一个保路大会,定要与政一府为难。
川督赵尔丰,与将军玉昆,将川中情形,联衔上奏。
这时盛大臣已有二三百万回扣到手,哪里还肯罢休?巧值端方入京,运动起复,费了十万金,得着一个铁路总办的缺分。
盛大臣本帮他运动,所以同他商议,要他去压制川民,就可升任川督。
端方利令智昏,居然满口答应,要去送掉老命了。
草整行装,立即启程。
行抵武昌,闻川民闹得不可开交,商人罢市,学堂罢课,不觉暗想道:“赵尔丰如此无能,一任民人要挟,如何可作总督?”
遂夤夜拟一奏折,叫文稿员缮就,翌晨出发,奏中极说:“赵督庸懦,须另简干员”,大有舍我其谁的意思。
嗣得政一府复电,令他入川查办,端方遂向鄂督瑞祐,借兵两队,指日入川。
此时可算威风。
川督赵尔丰,本是著名屠户,起初见城内百姓,捧着德宗景皇帝的牌位,到署中环跪哀求,心中也有些不忍,因此有暂缓收回的奏请。
旋闻端方带兵入川,料是来夺饭碗,不禁焦急起来。
欲利人,难利己;欲利己,难利人。
两利相权,总是利己要紧。
人人为此念所误。
忽外面传进了一纸,自保商榷书,列名共有十九人,他正想把这十九人传讯,那十九人中,竟有五人先来请见。
尔丰阅五人名片,是谘议局议长蒲殿俊、副议长罗纶、川路公司股东会长颜楷、张澜、保路会员邓孝可,不由的愤愤道:“都是这几人作俑,牵累老夫,非将他们严办不可!”遂传令坐堂。
巡捕等茫无头绪,只因宪命难违,不得不唤齐卫队,立刻排班。
赵屠户徐踱出来,堂皇上坐,始唤五人进见。
五人到了堂上,瞧这情形,大为惊异。
但见赵屠户大声道:“你五人来此何为?”
邓孝可先发言道:“为路事,故来见制军,请制军始终保全。
且闻端督办带兵入川,川民惶惧的了不得,亦乞制军奏阻。”
赵屠户道:“你等敢逆旨么?本部堂只知遵旨而行!”愿为满奴。
这句话恼动了蒲殿俊,便道:“庶政公诸舆论,这明是朝廷立宪的谕旨,制军奈何不遵?况四川铁路,是先皇帝准归商办,就是当今皇上,亦须继承先志,可容那卖国卖路的臣子,非法妄为吗?”
观此可知川民捧景帝牌位之用意。
说得赵屠户无言可驳,益发老羞成怒,强词夺理道:“你等欲保全路事,亦须好好商量,为什么叫商人罢市,学堂罢课?你等心犹未足,且闻要抗粮免捐,这非谋逆而何?”
殿俊道:“这是川民全体意旨,并非由殿俊等主张。”
赵屠户取出自保商榷书,掷示五人道:“你们自去看来!这书上明明只书十九人,你五人名又首列。
哼哼!名为绅士,胆敢劫众谋逆,难道朝廷立宪,就可令你等叛逆么?”
五人瞧着,尚思抗辩,赵屠户竟喝令卫弁,将五人拿下。
卫弁奉令来缚五人,忽听大门外一片哗声,震动天地,望将过去,约不下千人。
头上都顶着德宗景皇帝神牌,口口声声,要释放蒲罗等。
惹得屠户一性一起,命卫队速放洋槍,这令一下,槍声四射,起初还是开放空槍,后来见百一性一不怕,竟放出真弹子来,把前列的伤了数名。
大众越加动怒,反人人拚着一性一命,闯入署中。
正在不可开交的时候,亏得将军玉昆,飞马前来,下了马,挨入督辕,先抚一慰民人一番,然后进商赵屠户,劝他不要激变。
屠户铁石心肠,还是坚执一词,玉昆不待应允,竟命将蒲罗等五人,释了缚,随身带出,又劝大众散归、大众才陆续归去。
赵屠户愤犹未息,竟奏称乱民围攻督署,意图独立,幸先期侦悉,把首要擒获;嗣复联络鄂督瑞澂,迭上奏章,说如何击退匪徒,说如何大战七日,其实不过用兵监谤,与乡间百姓闹了两三场,他便捕风掠影,捏词陈奏,想就此冒点功劳,可以保全禄位。
川民自保,赵督亦自保,势已分裂,如何持久?鄂督瑞澂,闻川省议员萧湘,由京过鄂,潜差人将他拘住,发武昌府看管。
原来萧在京时,曾反对借债筑路,瑞澂把他拘禁,无非巴结政一府,与赵屠户心计,彼此一律。
看官!试想民为国本,若没有百姓,成何国度?况且清廷已筹备立宪,凡事统在草创中,难道靠了几个虎吏,就可成事么?大声疾呼。
清政一府阅赵督奏折,还道川境大乱,仍用前两广总督岑春煊,前往四川,会同赵尔丰办理剿抚事宜。
岑意主抚,行到湖北,与鄂督商议,意见相左。
又与赵尔丰通信,尔丰大惊,想道:“既来了端老四,又来了岑老三,正是两路夹攻,硬要夺我位置。”
夺他位置,其患犹小,将来恐不止此,奈何?连忙写了复书,婉阻岑春煊,说是日内即可肃清,毋庸劳驾等语。
岑得书,也不欲与他争功,便上书托疾,暂寓武昌,借八旗会馆,作为行辕,这是宣统三年八月初的事情。
转瞬间,已到中秋,省城戒严,说有大批革命一党一到了,春煊还不以为意。
后来闻知总督衙门内,拿住几个革命一党一,他也不去细探。
至十九夜间,前半夜还是静悄悄的,到了一两点钟时候,忽听得有劈劈拍拍的声音,接着又是马蹄声,炮声,槍声,嘈杂不休。
连忙起一床一出望,外面已火光烛天,屋角上已照得通红。
方惊疑间,但见仆人踉跄走来,忙问何事?仆人报称:“城内兵变。”
春煊道:“恐怕是革命一党一。
我是查办川路,侨居此地,本没有地方责任,不如走罢。”
使命仆人收拾行装,挨到天明,自己扮了商民模样,只带了一个皮包,挈仆出门。
到了城门口,只见守门的人,臂上都缠着白布,他也莫明其妙,混出了城,匆匆的行到汉口,趁了长江轮船,径回上海去了。
倒也清脱。
原来这夜的扰乱,正是民军起事,光复武昌的日子。
是历史上大纪念日。
鄂督瑞澂,未出仕时,在沪曾犯拐骗珠宝案,公廨出票拘提,他即遁去。
后来不知如何钻营,迭蒙拔擢,相传与泽公有葭莩谊,因此求无不应。
他本识字无多,肄业的肄字,尝读作肆音,士人传为笑一柄一。
此次擢任鄂督,除逢迎政一府外,别无他能。
八月初九日,接到外务部密电,略说:“革命一党一陆续来鄂,私运军一火,并有陆军第三十标步兵,作为内应,闻将于十五六日起事,宜速防范”云云。
他见了这种电文,飞饬陆军第八镇统领张彪,分布军队,按段巡查。
督署内外,布满军一警,又命文武大小镑官,不得赏中秋节,连自己亦无心筵宴,日夜不得安枕。
过了十五六两日,毫无动静,方才有些安心。
十七日晚间,始与妻妾,补赏中秋,大家格外欢乐。
宴毕,十二巫峰,任他游历,也总算是乐极了。
乐极以下,便是生悲。
翌日,接到荆襄巡防队统领沈得龙电文,说:“在汉口英租界拿获革一党一刘汝夔、邱和商两名,已着护军解省。”
瑞澂将电文交与巡捕,令颁发营务处,俟刘、邱两人解到听审。
次日,又接张彪电话,说:“在小朝街拿革一党一八人,内有一女革一党一,叫作龙韵兰,又有陆军宪兵队什长彭楚藩,内通革一党一,亦已查出拿下。
同时在雄楚楼北桥高等小学堂间壁洋房内,拿获印刷告示缮写册子的革一党一五人。”
接连又接到关道齐耀珊禀,说:“洋房公所吴恺元,于汉口俄租界宝善里内,捉到秦礼明、龚霞初二名,并搜出炸弹、手槍、旗帜、印信、札文底册、信件甚多。”
刚在一起一起的举发,外面又解到革一党一杨宏胜一名,说在黄士陂千家街地方小杂货店内,捉了来的。
瑞澂被他闹昏,咐吩巡捕道:“如有革一党一解到,不必琐报,总叫暂收狱中,我索一性一总审一堂,尽行将他正法,免得耽忧。”
巡捕应声而出。
是晚督署内复查出炸药一箱,有教练队军兵二人形迹可疑,拿讯时,果然由他运入,立即枭首。
十九辰刻,瑞澂坐了大堂,审讯革一党一,有几个直认不讳,把他正法,有几个尚无实供,仍令收禁。
审讯已毕,适张彪到署,瑞澂把搜出名册,交他详阅。
并说:“名册中牵连新军,应即严查!”张彪告别回营,便饬将弁向各营查诘,营兵人人自危,遂密约起事,一火烧熟。
定于十九夜间九点钟后,放火为号,一齐到火药局会齐,先搬子弹,后攻督署。
可怜瑞澂、张彪等,尚在睡梦中。
是晚月色微明,满天星斗悬在空中,听城楼更鼓,已打二下,忽然红光一点,直冲九霄。
工程第八营左队营中,列队齐出,左右手各系白巾,肩章都已扯去。
督队官阮荣发、右队官黄坤荣、排长张文澜等,出营阻拦。
大家统说:“诸位长官,如要革命,快与我辈同去!”阮黄诸人,还是神气未清,大声喝阻。
语尚未绝,槍弹已钻入胸膛,送他归位。
当下逐队急趋,遇着阻挡,一律不管,只请他吃弹子。
到了楚望台边,有旗兵数十人拦住,被他一阵排槍,打得无影无踪,遂扑入火药局内,各将子弹搬取。
此时十五协兵士,已齐集大一操一场,随带弹药,同工程营联合,去攻督署。
适遇防护督署的马队,阻止前进,兵士齐叫道:“彼此都系同胞,何苦自相残杀?”
倘令长存此心,何患国家不治?马队中听得此言,很是有理,遂同入一党一中。
于是分兵三处,一向凤凰山,一向蛇山,一向楚望山,各将大炮架起,对着督署轰击,霎时间将督署头门毁去,各兵从炮火中,奔入督署,找寻瑞澂,谁知瑞澂早已率同妻妾,潜逃出城,到楚豫兵轮上去了。
转身去寻张彪,也与瑞澂同一妙法,逃得不知去路。
亏得会逃,保全老命。
各兵拥集督辕,天色渐明,大众公推统领,倒是齐声一致的,愿戴一位黎协统。
乱世出英雄。
这黎协统名元洪,字宋卿,湖北黄冈县人,从前是北洋水师学堂的学生,毕业后,娴陆海军战术,中东一役,黎曾充炮船内的兵目,因见海军败没,痛愤投海,为一水兵救起,由烟台流入江南,适值张之洞为江督,一见倾心,立写“智勇深沉”四大字,作为奖赏。
嗣张督调任两湖,黎亦随去。
及张入京,未几病逝,黎仍留鄂,任二十一混成协协统,为人温厚和平,待士有恩,所以军队无不乐戴。
众议既定,都奔到黎营内,请出黎协统,要他去做都督。
黎公起初不允,旋由大众劝迫,才说:“要我出去,须要听我号令:第一条,不得在城内放炮。
第二条,不得妄杀满人。
此外如抢劫什物,一奸一婬一妇女,捣毁教堂,一騷一扰居民等事,统是有干法律,万不可行!诸位从与不从,宁可先说,免得后悔。”
大众齐声遵令,遂拥着黎公到谘议局,请他立任都督,把谘议局改作军政一府,邀议长汤化龙,出任民政。
部署渐定,遂发了密令,命统带林维新带兵去袭汉一陽一。
林统带连夜渡江,袭据了兵工厂,随向汉一陽一城进发。
汉一陽一知府,不待兵到,早已远飏,正是不劳一炮,不血一刃,唾手得了汉一陽一城。
旋又分兵过河,占住了汉口镇。
汉口有各国租界,当由鄂军政一府,照会各国领事,请他中立,并愿力任保护外人生命财产。
各领事见他举动文明,也是钦佩,遂与军政一府声明中立条约三件:
一是无论何方面,如将炮火损害租界,当赔偿一亿七万两。
二是两方交战,必在二十四点钟前,通告领事一团一。
三是水陆军战线,必距离租界十英里外。
鄂军政一府一一承认,遂由各国领事一团一,宣布中立文,并与军政一府订定条约,凡从前清政一府,与各国约章,继续有效,此后概当承认。
赔款外债,照旧担负,各国侨民财产,一概保护。
惟各国如有一陰一助清政一府,及接济满清政一府军械,应视为仇敌。
所获物品,尽行没收。
双方签定了押,遂由鄂军政一府,撰布檄文,传达全国。
其文道:
中华开国四千六百零九年八月 日,中华民国军政一府檄曰:夫春秋大九世之仇,小雅重宗邦之义,况以神明华胄,匍匐犬羊之下,盗憎主人,横逆交一逼一,此诚不可一朝居也。
惟我皇汉遗裔,弈叶久昌,祖德宗功,光被四海。
降及有明,遭家不造,蕞尔东胡,曾不介意。
遂因缘祸乱,盗我神器,奴我种人者,二百六十有八年。
凶德相仍,累世暴殄,庙堂皆豕鹿之奔,四野有豺狼之叹。
群兽嘻嘻,羌无远虑。
慢藏诲盗,遂开门揖让,裂弃土疆,以苟延旦夕之命,久假不归,重以破弃。
是非特逆胡之罪,亦汉族之奇羞也。
幕府奉兹大义,顾瞻山河,秣马厉兵,日思放逐,徒以大势未集,忍辱至今。
天夺其魄,一牝一鸡司晨,块然胡雏,冒昧居摄,遂使群小俱进,黩乱朝纲,斗聚金璧,以官为市,强敌见而生心,小民望而蹙额。
犬羊之一性一,好食言而肥,则复有伪收铁道之举,丧权误国,劫夺在民。
愤毒之气,郁为云雷。
由鄂而湘而粤而川,扶摇大风,卷地俱起。
土崩之势已成,横流之决,可翘足而俟。
此真逆胡授命之秋,汉族复兴之会也。
幕府总摄机宜,恭行天罚,惧义帅所指,或未达悉,致疑畏之徒,遇事惶惑,僻远诸彦,莫知奋起,用先以独立之义,布告我国人曰:在昔虏运方盛,则以野人生活,弯弓而斗,睒目舚舌,习为豺狼,是以索伦凶声,播越远近。
入关之初,即择其强梁,遍据要津,而令吾民输粟转金,豢其丑类,以制我诸夏。
传且九叶,则放诞一婬一侈,夤缘苟偷,以袭取斑位。
枯骨盈廷,人为行一尸一,故太平之战,功在汉贼,甲午之役,九庙俱震。
近益岌岌,祖宗之地,北削于俄,南夺于日,庙堂阒寂,卿相嘻嘻,近贵以善贾为能,大臣以卖国相长,本根已斩,枝叶瞀乱。
虎皮蒙马,聊有外形。
举而蹴之,若拉枯朽,是虏之必败者一。
昔三桂启关,汉家始覆,福酋定鼎,益因缘汉贼,为之佐命。
稍浴汉风,遂事羁縻,维时中邦,大势已去,义士窜伏,迂儒小生,勿能自固,遂被迫胁,反颜事仇,渐化腥羶,遂忘大义,合薰于莸,以逆为正,孑孑贪夫,时效小忠。
虏遂奄然高踞,骄吸民脂,浸一婬一二百年,汉族义师,屡蹶不起,爰及洪王,几复汉土,曾胡左李,以本族之彦,倒行逆施,遂使虏危而复安,久留不去,此实孝孙之已醉,非逆胡之可长也。
方今大义日明,人心思汉,觥觥硕士,烈烈雄夫,莫不敬天一爱一祖,高其节义。
虽有缙绅,已污伪命,以彼官邪,皆舆金辇璧,因货就利,鄙薄骄虚,毋任艰巨。
虏实不竞,汉臣复匮,盲人瞎马,相与徘徊,是虏之必败者二。
邦国迁移,动在英豪,成于众志,故杰士奋臂,风云异气,人心解体,变乱则起。
十稔以还,吾族巨子,断脰决腹者,已踵相接。
徒以民习其常,毋能大起,虏遂起持其间,因以苟容,迁延至今,乃以立宪改官,诈为无信,借款收路,重陷吾民,星星之火,乘风燎原。
川湘鄂粤之间,编户齐民,奔走呼号,一夫奋臂,万姓影从,颓波横流,败舟航之,是虏之必败者三。
昔我皇祖黄帝,肇造中夏,奄有九有。
唐虞继世,三王奋迹,则文化彬彬,独步宇内,煌煌史册,逾四千年。
博大宽仁,民德久著,衡之西欧,则逊其条理已耳。
先觉之民,神圣之胄,智慧优渥,宜高踞土疆,折冲宇宙,乃锐降其种,低首下心,以为人役,背先不孝,丧国无勇,失一身不义,潜德幽光,望古遥集。
瞻我生身,吊景惭魂。
返一性一则明,知耻则勇,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则汉族之当兴者一。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国有至尊,是曰人权。
平等自一由,乐天归命。
以生为体,以法为界,以和为德,以众为量。
一人横行,谥曰独夫,凉彼武王,遂有典刑。
满虏僭窃,更益骄恣,分道驻防,坐食齐民,厚禄高官,皆分子姓。
胁肩谄笑,武断朝堂,国土国权,断送唯意。
束我言论,遏我大群,扰我闾阎,诬我善良,锄我秀士,夺我民业,囚我代表,杀我议员,天地晦盲,民声销沉。
牧野洋洋,檀车煌煌,复我自一由,还我家邦,则汉族之当兴者二。
海水飞腾,雄强参会,弱国孱种,夷为犬豕。
民有群德,朝有英彦,威能达旁,乃竞争而存耳。
惟我中华,厄于逆虏,根本参差,国力遂糜。
虏更无状,鱼馁肉败,腥闻四布,遂引群敌,乘间抵隙,边境要区,割削尽去,拊背扼吭,及其祖庙,卧榻之间,鼾声四起,耳目蔀覆,手足絷维,遂使我汉土堂奥尽失,民气痿痺,将破碎颠连,转餍封豕,不去庆父,鲁难未已,廓而清之,骏雄良材,握手俱见,万几肃穆,群敌销声,则汉族之当兴者三。
维我四方猛烈,天下豪雄,既审斯义,宜各率子弟,乘时跃起,云集响应。
无小无大,尽去其害,执讯获丑,以奏肤功。
维我伯叔兄弟,诸姑姊妹,既审斯义,宜矢其决心,合其大群,坚忍其德,绵系其力,进战退守,与猛士俱。
维尔失节士夫,被一逼一军人,尔有生身,尔亦汉族,既审斯义,宜有反悔,宜速迁善,宜常怀本根,思其远祖,宜倒尔戈矛,毋逆义师,毋作一奸一细。
维尔胡人,尔在汉土。
尔为囚徒,既审斯义,宜知天命,宜返尔部落,或变尔形一性一,愿化齐民,尔则无罪,尔乃获赦宥。
幕府则与四方俊杰,为兹要约曰:“自州县以下,其各击杀虏吏,易以选民,保境为治。
又每州县,兴师一旅,会其同仇,以专征伐,击杀虏吏。
肃清省会,共和为政,幕府则大选将士,亲率六师,犁庭扫一穴一,以复我中夏,建立民国。”
幕府则又为军中之约曰:“凡在汉胡苟被一逼一胁,但已事降服,皆大赦勿有所问。
其在俘囚,若变形革面,愿归农牧,亦大赦勿有所问。
其有挟众称戈,稍抗颜行,杀无赦;为间谍,杀无赦;故违军法,杀无赦。”
以此布告天下,如律令。
又有一阕兴汉军歌,尤觉得慷慨异常,小子备录于此,以供众览道:
地发杀机,中原大一陆蛟龙起,好男儿濯手整乾坤;拔剑斫断胡天云。
复我皇汉,完我自一由,家国两尊荣。
乐利蒸蒸,世界大和平,中外禔福乐无垠。
好男儿!撑起双肩肩此任!
鄂军一起,清廷大震,立命陆军部及军谘府,派兵赴鄂,欲知谁胜谁负;请至下回表明。
盛宣怀为亡清罪魁,实足为民国功臣。
铁路国有之策不倡,则争路之风潮不起,鄂军即或起义,其成功与否,尚未可知,故谓盛为民国功臣可也。
赵端诸人,皆为渊驱鱼,为丛驱雀之流,清无此人,乌乎亡?民国无此人,乌乎兴?然则赵端诸人,其亦皆民国功臣耶?鄂军之起,实自天怒人怨致之。
檄文一篇,说得淋一漓酣鬯,足为吾华生色。
而本回叙事,亦气势蓬勃,抑扬得当,是固皆好手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