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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纪十八梁武帝太清三年(己已,公元549年)

[1]春,正月,丁巳朔,柳仲礼自新亭徙营大桁。

会大雾,韦粲军迷失道,比及青塘,夜已过半,立栅未合,侯景望见之,亟帅锐卒攻粲。

粲使军主郑逸逆击之,命刘叔胤以舟师截其后,叔胤畏懦不敢进,逸遂败。

景乘胜入粲营,左右牵粲避贼,粲不动,叱子弟力战,遂与子尼及三弟助、警、构、从弟昂皆战死,亲戚死者数百人。

仲礼方食,投箸被甲,与其麾下百骑驰往救之,与景战于青塘,大破之,斩首数百级,沉淮水死者千余人。

仲礼将及景,而贼将支伯仁自后斫仲礼中肩,马陷于小淖,贼聚刺之,骑将郭山石救之,得免。

仲礼被重疮,会稽人惠一吮一疮断血,故得不死,自是景不敢复济南岸,仲礼亦气索,不复言战矣。

[1]春季,正月,丁巳朔(初一),柳仲礼将新亭的军营迁往大桁。

这一天遇上有大雾,书粲的军队的在路上迷失了方向,等他们到达青塘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

军营外围扎下的栅栏还没来得及合一拢,侯景就已经望见,他迅速率领一精一锐部队前来攻打。

韦粲派军主郑逸进行迎击,又命令刘叔胤带着乘船的部队从后面截击。

刘叔胤心里害怕不敢前进,郑逸于是遭到了失败。

侯景乘胜攻进韦粲的军营,韦粲身边的下属都拉韦粲躲避贼兵,韦粲一动不动,大声命令子弟奋力战斗,最后他与儿子韦尼以及三个弟弟韦助、韦警、韦构,还有堂弟韦昂一起战死了,同时死去的亲戚共有几百人。

战斗开始时,柳仲礼正在吃饭,他扔下筷子,穿上盔甲,与他的一百来名下属骑马赶去救援,在青塘和侯景展开激战,将侯景的部队打得大败,斩敌人首级数百,敌人淹死在秦淮河的达一千多人。

柳仲礼的槊眼看就要扎到侯景,正在这时,叛贼将领支伯仁从后面挥刀砍中柳仲礼的肩膀,柳仲礼骑的马陷入泥淖里,贼兵的长矛集中向他刺去,幸好骑兵将领郭山石赶上去救援,柳仲礼才得免一死。

见到柳仲礼身受重伤,会稽人惠为他吸一吮一伤口止血,所以柳仲礼最后没有死去。

从此,侯景不敢再渡河到南岸,柳仲礼也失去了原来的气势,不再提要和对方交战了。

邵陵王纶复收散卒,与东扬州刺史临城公大连、新淦公大成等自东道并至;庚申,列营于桁南,亦推柳仲礼为大都督。

大连,大临之弟也。

邵陵王萧纶重新聚集逃散的士兵,与东扬州刺史临城公萧大连、新淦公萧大成等人一起从东边赶到了;庚申(初四),他们在大桁的南面排列起营垒,也推举柳仲礼为大都督。

萧大连是萧大临的弟弟。

朝野以侯景之祸共尤朱异,异惭愤发疾,庚申,卒。

故事:尚书官不以为赠,上痛惜异,特赠尚书右仆射。

梁朝朝廷内外都因为侯景造成的祸患而责怪朱异,朱异愤恨、惭愧,渐渐发病,庚申(初四),去世。

以往的制度规定:尚书官不能作为追封,梁武帝对朱异的死感到痛惜,特地追封他为尚书右仆射。

甲子,湘东世子方等及王僧辩军至。

甲子(初八),梁朝湘东王的嫡长子萧方等以及王僧辩的部队赶到。

[2]戊辰,封山侯正表以北徐州降东魏,东魏徐州刺史高归彦遣兵赴之。

归彦,欢之族弟也。

[2]戊辰(十二日),梁朝封山侯萧正表带领北徐州军民投降了东魏,东魏徐州刺史高归彦派遗部队赶到北徐州。

高归彦是高欢的同族弟弟。

[3]己巳,太子迁居永福省。

高州刺史李迁仕、天门太守樊文皎将援兵万馀人至城下。

台城与援军信命久绝,有羊车儿献策,作纸鸱,系以长绳,写敕于内,放以从风,冀达众军,题云:“得鸱送援军,赏银百两。”

太子自出太极殿前乘西北风纵之,贼怪之,以为厌胜,射而下之。

援军募人能入城送启者,鄱陽世子嗣左右李朗请先受鞭,诈为得罪,叛投贼,因得入城,城中方知援兵四集,举成鼓噪。

上以朗为直将军,赐金遣之。

朗缘钟山之后,宵行昼伏,积日乃达。

[3]己巳(十三日),梁朝的皇太子搬到永福省居住。

高州刺史李迁仕、天门太守樊文皎率领一万多名援兵赶到城下。

朝廷与援军之间的书信往来已经中断很久,有一位叫羊车儿的人出了一个主意,按照这一主意做了一只纸鸢,在上面系上长绳,将敕令写在里头,顺风放出去,希望它能到达援军中的任何崐一支部队里。

为了保证成功,纸鸢上还题上这样几个字:“如果得到纸鸢后把它送给援军,将赏一百两银子。”

皇太子亲自走到太极殿的前面,乘着西北风放出纸鸢,贼兵见了觉得奇怪,以为这是一种能以诅咒制一服人的巫术用品,就把它射一了下来,援军那一边也在招募能进入都城呈送文书的人,鄱陽王嫡长子萧嗣身边的下属李朗主动请求先打自己一顿鞭子,然后假装得罪了上司,叛逃到贼兵那里,因此得到机会进入城中,城中的军民这才知道援军已经聚集在周围,全城上下高兴得又是擂鼓又是呐喊。

梁武帝任命李朗为直将军,赏赐他金银后又派他出城。

李朗沿着钟山的后面,晚上行走白天潜伏,几天之后才到达援军的营垒。

癸未,鄱陽世子嗣、永安侯确、庄铁、羊鸦仁、柳敬礼、李迁仕、樊文皎将兵渡淮,攻东府前栅,焚之;侯景退。

众军营于青溪之东,迁仕、文皎帅锐卒五千独进深入,所向推一靡一。

至菰首桥东,景将宋子仙伏兵击之,文皎战死,迁仕遁还。

敬礼,仲礼之弟也。

癸未(二十七日),鄱陽王的嫡长子萧嗣、永安侯萧确、庄铁、羊鸦仁、柳敬礼、李迁仕、樊文皎率领部队渡过秦淮河,攻打并焚烧了东府前面的栅栏;侯景向后退却。

援军的大部队在青溪的东面安营扎寨,李迁仕、樊文皎率领五千名一精一锐的士兵单独前进,一直深入到敌军营地,每到一个地方,都把敌人打得一败涂地。

打到菰首桥东面的时候,侯景手下的将领宋子仙埋伏的部队袭击了他们,樊文皎战死,李迁仕逃了回去,柳敬礼是柳钟礼的弟弟。

仲礼神情傲狠,陵蔑诸将,邵陵王纶每日执鞭至门,亦移时弗见,由是与纶及临城公大连深相仇怨。

大连又与永安侯确有隙,诸军互相猜阻,莫有战心。

援军初至,建康士民扶老携幼以候之,才过淮,即纵兵剽掠。

由是士民失望,贼中有谋应官军者,闻之,亦止。

柳仲礼看上去总是一副傲慢狠毒的样子,平时经常欺侮怠慢各位将领,邵陵王萧纶按照部将求见主帅时的礼节,每天拿着鞭子来到他的门口,他也好长时间不见。

由于这一点,他与萧纶以及临城公萧大连结下了深深的仇怨。

萧大连又和永安侯萧确有矛盾,这些部队之间互相猜疑,给对方设置障碍,都没有打仗的心思。

援军刚到的时候,建康的老百姓纷纷扶老携幼出来迎接,可是部队刚刚渡过秦淮河,就放纵将士们抢劫掠夺。

老百姓们因此都感到失望,叛贼里面一些人原来打算响应官军,听到这一情况之后,也停止了自己的行动。

[4]王显贵以寿陽降东魏。

[4]王显贵率领寿陽军民投降了东魏。

[5]临贺王记室吴郡顾野王起兵讨侯景,二月,己丑,引兵来至。

初,台城之闭也,公卿以食为念,男一女贵贱并出负米,得四十万斛,收诸府藏钱帛五十万亿,并聚德陽堂,而不备薪刍、鱼盐。

至是,坏尚书省为薪。

撤荐,以饲马,荐尽,又食以饭。

军士无,或煮铠、熏鼠、捕雀而食之。

御甘露厨有乾苔,味酸咸,分给战士。

军人屠马于殿省间,杂以人肉,食者必病。

侯景众亦饥,抄掠无所获;东城有米,可支一年,援军断其路。

又闻荆州兵将至,景甚患之。

王伟曰:“今台城不可猝拔,援兵日盛,吾军乏食,若伪求和以缓其势,东城之米,足支一年,因求和之际,运米入石头,援军必不得动,然后休士息马,善修器械,伺其懈怠击之,一举可取也。”

景从之,遣其将任约、于子悦至城下,拜表求和,乞复先镇。

太子以城中穷困,白上,请许之。

上怒曰:“和不如死!”太子固请曰:“侯景围一逼一十已久,援军相仗不战,宜且许其和,更为后图。”

上迟回久之,乃曰:“汝自图之,勿令取笑千载。”

遂报许之。

景乞割江右四州之地,并求宣城王大器出送,然后济江。

中领军傅岐固争曰:“岂有贼举兵围宫阙而更与之和乎!此特欲却援军耳。

戎狄兽心,必不可信。

且宣城嫡嗣之重,国命所系,岂可为质!”上乃以大器之弟石城公大款为待中,出质于景。

又敕诸军不得复进,下诏曰:“善兵不战,止戈为武。

可以景为大丞相,都督江西四州诸军事,豫州牧、河南王如故。”

己亥,设坛于西华门外,遣仆射王克、上甲侯韶、史部郎萧与于子悦、任约、王伟登坛共盟。

太子詹事柳津出西华门,景出栅门,遥相对,更杀牲歃血为盟。

既盟,而景长围不解,专修铠仗,托云“无船,不得即发”,又云“恐南军见蹑”,遣石城公还台,求宣城王出送;邀求稍广,了无去志。

太子知其诈言,犹羁縻不绝。

韶,懿之孙也。

[5]南梁临贺王的记室,吴郡人顾野王拉起队伍讨伐侯景,二月,己丑(崐初三),顾野王率部队赶到了京城。

当初,台城关闭城门的时候,公卿们将粮食问题记挂在自己的心上,男的、女的、尊贵的、低贱的都出来背米,一共得到四十万斛粮食,同时还收集了各个府第贮藏的钱和帛达五十万亿,它们全都集中在德陽堂,但是他们并没有储备柴禾、牲口草料,以及鱼、盐。

到了此时,只好拆除尚书省的建筑作木柴,拿掉垫席,磨碎了以后喂马,垫席用光了,又把米饭喂马。

士兵们没有肉吃之后,有的人都煮甲衣上的皮革,烤老鼠,捕捉鸟雀来吃。

皇室的厨房里有一种干的海苔,味道又酸又咸,不得已拿出来分给战士。

军人们在皇宫与各省的办公地点之间杀马,煮的马肉中还夹杂着人肉,吃得人无不得病。

侯景的部队也很饥饿,四处搜寻掠夺没有取得什么收获。

东府城里有不少大米,可以供一应部队整整一年,可是去那里的路被援军切断了。

在这种情况下,侯景又听说荆州的部队将要赶到,心里非常害怕。

王伟对他说:“现在看来,台城不可能迅速攻克,对方的援军力量日益强大,而我们的部队缺少粮食,如果我们假装向他们求和的话,可以缓解他们一逼一十近的势头,东城的大米,足够让我们吃一年,趁着求和的时候,把大米运进石头城,援军一定不敢行动,然后我们使将士与战马都得到休息,修理好有关器械,看到对方懈怠下来再攻击他们,一下子就可以夺取台城。”

侯景接受了他的建议,派遣手下的将领任约、于子悦来到台城下面,恭敬地递上文书求和,请皇上允许他去恢复原先镇守的失地。

皇太子考虑到城里已穷困不堪,就将此事禀报给梁武帝,请他答应侯景的要求。

梁武帝愤怒地说道:“跟侯景和好,还不如死!”皇太子再三请求说:“侯景围困一逼一十迫我们已经很久,我们的援军又相互推诿不投入战斗,应该暂且答应与侯景媾和,以后再作其它打算。”

梁武帝犹豫了很久才说:“你自己考虑吧,不要让千载以下的人讥笑。”

于是派人告诉侯景,说皇上已答应他的请求。

侯景乞求朝廷割让长江西面的四个州给他,又表示得让宣城王萧大器出来相送,然后他才渡过长江。

中领军傅岐态度坚决地争辩说:“哪有叛贼兴兵包一皮围宫殿,而我们转过头来跟他们媾和的道理!侯景现在的这一行动是想让援军撤走而已。

戎狄侯景人面兽心,绝对不能相信。

况且宣城王是皇上的直系后裔,地位重要,国家的命运维系在他的身上,怎么可以叫他去当人质!”梁武帝于是便任命萧大器的弟弟,石城公萧大款为侍中,派他去侯景部做人质。

他又命令各路援军一律不得再前进,同时还颁下这样的诏书:“善于用兵的人不必以刀兵定胜负,止与戈两字合成为‘武’。

我可以再任命侯景为大丞相,统管江西四个州诸军事,仍照旧担任豫州牧、河南王之职。”

己亥(十三日),梁武帝在西华门外设立神坛,派遣仆射王克、上甲侯萧韶、吏部郎萧与于子悦、任约、王伟一同登上神坛订立盟约。

太子詹事柳津来到西华门外,侯景则来到栅门外,遥遥相对,双方再屠宰牲畜,口中含血,订立盟誓。

盟约订立以后,侯景却长时间地不解除原来的包一皮围,集中一精一力专门修缮铠甲与兵器,还找借口说:“没有船只,不能立即出发。”

又说:“害怕那些屯驻在秦淮河南岸的援军追击我们。”

他叫石城公返回台城,要宣城王出来相送,提的要求越来越多,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皇太子明知他说的都假话,却还是不停地笼络他。

萧韶是萧懿的孙子。

庚子,前南兖州刺史南康王会理、前青·冀二州刺史湘潭侯退、西昌侯世子众合三万,至于马洲,景虑其自白下而上,启云:“请北军聚还南岸,不尔,妨臣济江。”

太子即勒会理自白下城移军江潭苑。

退,恢子之也。

庚子(十四日),前南兖州刺史、南康王萧会理,前青冀二州刺史、湘谭侯萧退,西昌侯的嫡长子萧率领合起来数量为三万的人马来到马洲。

侯景担心他们从白下攻打上来,就向梁武帝呈交奏折,说,“请让驻扎在北面马洲的部队聚集起来,回到南岸去,如果不这样的话,就会妨碍我们渡长江。”

皇太子便命萧会理将部队从白下城转移到江潭苑。

萧退是萧恢的儿子。

辛丑,以邵陵王纶为司空,鄱陽王范为征北将军,柳仲礼为侍中、尚书右仆射。

景以于子悦、任约、傅士皆为仪同三司,夏侯为豫州刺史,董绍先为东徐州刺史,徐思玉为北徐州刺史,王伟为散骑常侍,上以伟为侍中。

辛丑(十五日),梁武帝任命邵陵王萧纶为司空,鄱陽王萧范为征北将军,柳仲礼为侍中,尚书右仆射。

侯景任命于子悦、任约、傅士三人为仪同三司,夏侯为豫州刺史,董绍先为东徐州刺史,徐思玉为北徐州刺史,王伟为散骑常侍。

梁武帝又任命王伟为侍中。

乙卯,景又启曰:“适有西岸信至,;高澄已得寿陽、钟离,臣今无所投足,求借广陵并谯州,俟得寿陽,即奉还朝廷。”

又云:“援军既在南岸,须于京口渡江。”

太子并答许之。

乙卯(疑误),侯景又启奏梁武帝,说:“刚才我接到一封来自西岸的信,上面说高澄已经取得了寿陽、钟离这两地方,我现在没有地方可以立足,请求皇上将广陵和谯州借给我,等我夺取了寿陽,马上会把广陵和谯州奉还给朝廷。”

又说:“援军既然在南岸,我军说必须在京口渡江。”

对这些要求,皇太子全都答应了。

癸卯,大赦

癸卯(十七日),梁朝大赦天下。

庚戌,景又启曰:“永安侯确、直赵威方频隔栅见诟云:‘天子自与汝盟,我终当破汝。

’乞召侯及威方入,即当引路。”

上遣史部尚书张绾召确,辛亥,以确为广州刺史,威方为盱眙太守。

确累启固辞,不入,上不许。

确先遣威方入城,因欲南奔。

邵陵王纶泣谓确曰:“围城既久,圣上忧危,臣子之情,切于汤火。

故欲且盟而遣之,更申后计。

成命已决,何得拒违!”时台使周石珍、东宫主书左法生在纶所,确谓之曰:“侯景虽云欲去而不解长围,意可见也。

今召仆入城,何益于事!”石珍曰;“敕旨如此,郎那得辞!”确意尚坚,纶大怒,谓赵伯超曰:“谯州为我斩之!持其首去!”伯超挥刃眄确曰:“伯超识君侯,刀不识也。”

确乃流涕入城。

庚戌(二十四日),侯景又递上奏折,说:“永安侯萧确,直赵威方频繁地隔着栅栏骂我说:‘皇上同你订立盟约是他自己的事,我反正终究要打败你。

’我乞求皇上叫永安侯与赵威方入城,我将立即指挥部队上路返回北方。”

梁武帝派遗吏部尚书张绾去召回萧确。

辛亥(二十五日),梁武帝任命萧确为广州刺史,赵威方为盱眙太守。

萧确屡次启奏梁武帝,坚决推辞,不进台城,但是梁武帝没有答应。

萧确先派遣赵威方进城,自己想奔向南面的荆、江二镇。

邵陵王萧纶流着眼泪对萧确说:“台城已经被围困很久,皇上的处境危险,让人忧虑,作为臣下和儿子的心情,就跟沸水与大火差不多,所以我们想暂且与侯景订立盟约,打发他离开。

以后再作其它打算。

这一决定已经作出,怎么能够抗拒与违反?”

此时,台使周石珍,东宫主书左法生正在萧纶的住所,萧确对他们说:“侯景虽然说要撤离,但又不解除长长的包一皮围圈,他的意图由此可见。

现在皇上叫我进城,对现在的局势能有什么好处呀?”

周石珍回答说:“皇上的圣旨叫你这么做,你哪能推辞?”

萧确的主意还是不动摇,萧纶非常愤怒,对赵伯超说道:“你替一我把他杀了,提着他的头颅进城!”赵伯超挥起腰刀斜眼看着萧确说:“我本人认识君侯您,可是手中的刀却不认识你。”

萧确这才流着眼泪进入台城。

上常蔬食,及围城日久,上厨蔬茹皆绝,乃食鸡子。

纶因使者暂通,上鸡子数百枚,上手自料简,哽咽。

梁武帝平时经常吃蔬菜,随着台城被包一皮围的时间一长,皇帝专用厨房里的蔬菜都吃光了,他就开始吃鸡蛋。

萧纶趁着使者能够与台城取得短时间的联系的机会,呈送给梁武帝几百个鸡蛋,梁武帝一边亲手料理,一边哽咽一抽一泣。

湘东王绎军于郢州之武城,湘州刺史河东王誉军于青草湖,信州刺史桂陽王军于西峡口,托云俟四方援兵,淹留不进。

中记室参军萧贲,骨鲠士也,以绎不早下,心非之,尝与绎双六,食子未下,贲曰:“殿下都无下意。”

绎深衔之。

及得上敕,绎欲旋师,贲曰:“景以人臣举兵向阙,今若放兵,末及渡江,童子能斩之矣,必不为也。

大王以十万之众,未见贼而退,奈何!”绎不悦,未几,因事杀之。

,懿之孙也。

湘东王萧绎的部队驻扎在郢州的武城。

湘州刺史河东王萧誉的部队驻扎在青草湖,信州刺史桂陽王萧的部队驻扎在西峡口,他们都借口要等待四面来的援兵,久留在原地不前进。

中记室参军萧贲是位耿直的人,看到萧绎不尽早向下游进发,心里反感。

他曾经和萧绎玩一种叫做双六的赌一博游戏,吃了子却不拿下,对萧绎说:“殿下您全然没有下的意思。”

萧绎深深地恨上了萧贲。

等得到梁武帝诏书,萧绎准备回师原地,萧贲对他说:“侯景以臣子的身份带兵攻打皇宫,现在他如果放下武器,那么等不到渡江,一个小孩子就能杀掉他,所以他必定不会这么做。

大王您拥有十万大军,还没看见叛贼就撤退,这是为什么?”

萧绎听了很不高兴,没有多久,就找了一个理由杀掉了萧贲。

萧是萧懿的孙子。

[6]东魏河内民四千馀家,以魏北徐州刺史司马裔,其乡里也,相帅归之。

丞相泰欲封裔,裔固辞曰:“士大夫远归皇化,裔岂能帅之!卖义士以求荣,非所愿也。”

[6]东魏河内地区有四千多家百姓,因为西魏的北徐州刺史司马裔是他们的同乡,所以都相互领着归附了他。

丞相宇文泰想要授司马裔爵位,司马裔坚决推辞,说:“读书人远道而来归附到皇上的政令、教化所能达到的地方,我司马裔哪里能够率领他们!出卖忠义之士以追求荣华富贵,不是我愿意做的事情。”

[7]侯景运东府米入石头,既毕,王伟闻荆州军退,援军虽多,不相统壹,乃说景曰:“王以人臣举兵,围守宫阙,一逼一十辱妃主,残秽宗庙,擢王之发,不足数罪。

今日持此,欲安所容身乎!背盟而捷,自古多矣,愿且观其变。”

临贺王正德亦谓景曰:“大功垂就,岂可弃去!”景遂上启,陈帝十失,且曰:“臣方事睽违,所以冒陈谠直。

陛下崇饰虚诞,恶闻实录,以袄怪为嘉祯,以天谴为无咎。

敷演六艺,排摈前儒,王莽之法也。

以铁为货,轻重无常,公孙之制也。

烂羊镌印,朝章鄙杂,更始、赵伦之化也。

豫章以所血雠,邵陵以父存而冠布,石虎之风也。

修建浮图,百度糜费,使四民饥馁,笮融、姚兴之代也。”

又言:“建康宫室崇侈,陛下唯与主书参断万机,政以贿成,诸Yan豪盛,众僧殷实。

皇太子珠玉是好,洒色是耽,吐言止于轻薄,赋咏不出《桑中》;邵陵所在残破;湘东群下贪纵;南康、定襄之属,皆如沐猴而冠耳。

亲为孙侄,位则藩屏,臣到百日,谁肯勤王!此而灵长,未之有也。

昔鬻拳兵谏,王卒改善,今日之举,复奚罪乎!伏愿陛下大惩大戒,放谗纳忠,使臣无再举之忧,陛下无婴城之辱,则万姓幸甚!”

[7]侯景将东府的大米运进石头城,事情办完之后,王伟听说来自荆州的部队已经撤退,援军的人数虽然多,但是相互不统一,于是就劝侯景道:“大王您以臣子的身份发动兵变,包一皮围皇宫,一逼一十迫污辱妃嫔,毁坏弄脏宗庙,犯下的罪行之多,就是拔掉大王您的头发来数也不够。

今天弄到这种地步,您还想平平安安地呆在一个地方吧?背弃盟约而取得胜利这类事情,自古以来就很多,希望您暂且观察事态的发展。”

临贺王萧正德也对侯景说:“大功眼看就要告成,怎么可以放弃呢?”

侯景于是上书梁武帝,陈述梁武帝的十大过失,并且说:“我正要准备离去,所以冒昧地陈述以下谠直之言。

陛下您喜欢崇饰虚诞,恶闻实录,将妖怪视为呈祥的象征,而对上天的谴责却置若罔闻。

您解说六艺,排斥前儒之说,这是王莽的做法。

您用铁来铸造货币,轻重时常变化,这是公孙述所采用的办法。

您还滥授官爵,乱刻官印,使官职象烂羊头,烂羊胃一样不值钱,弄得朝纲混乱,这是汉朝更始年间、晋代司马伦篡位时期的风气。

豫章王萧综将父皇视为仇敌,邵陵王萧纶在父皇在世之时,便把一个老头装扮成自己的父亲而加以捶打,这是晋代石虎的作法。

您还大肆建造佛塔,造成极大的一浪一费,使得四方的百姓饥饿不堪,这分明又是当年笮融、姚兴佞佛的再演。”

侯景又说:“建康的皇宫中移崇奢侈的风气,陛下您只跟主书一道决断各种机要大事,政务要通过贿赂才能办成,宦官们豪奢富足,僧人们产业殷实。

皇太子一味喜好珠宝,沉湎于洒宴与女色之中,说出的都是轻薄的话语,撰写与呤咏的都是一婬一十荡的诗赋;邵陵王到处残害百姓,湘东王的官员们贪婪放纵;南康王、定襄王的下属个个沐猴而冠,象孙子、侄子一类的亲人,都封王封侯,我到这里都一百天了,又有谁真的前来保卫王室?象这样而能国运绵长,以前从来未曾有过。

昔日鬻拳以武器强谏楚王,楚王最终改正了自己的错误,我今天的举动,又有什么罪过呢?我希望陛下您受到这次小的惩罚之后,能够进一步警戒自己,放逐那些谗佞小人,接纳忠贞的臣子,这样就能使我不用忧虑再次发动兵变,陛下您也不用蒙受被围困在城中的耻辱了,这对百姓来说也是非常幸运的!”

上览启,且惭且怒。

三月,丙辰朔,立坛于太极殿前,告天地,以景违盟,举烽鼓噪。

初,闭城之日,男一女十余万,擐甲者二万馀人;被围既久,人多身肿气急,死者什八九,乘城者不满四千人,率皆赢喘。

横一尸一满路,不可瘗埋,烂汁满沟。

而众心犹望外援。

柳仲礼唯聚一妓一妾、置酒作乐,诸将日往请战,仲礼不许。

安南侯骏说邵陵王纶曰:“城危如此,而都督不救,若万一不虞,殿下何颜自立于世!今宜分军为三道,出贼不意攻之,可以得志。”

纶不从。

柳津登城谓仲礼曰:“汝君父在难,不能竭力,百世之后,谓汝为何!”仲礼崐亦不以为意。

上问策于津,对曰:“陛下有邵陵,臣有仲礼,不忠不孝,贼何由平!”

梁武帝阅读着这份文书,又羞惭又愤怒。

三月,丙辰朔(初一),他下令在太极殿前设立祭坛,禀告天地,以侯景违背盟约为由,举起烽火擂鼓呐喊,准备与侯景继续战斗。

当初,城门关闭的时候,城里有男男一女女十几万人,披盔带甲的将士有二万多人;被围困的时间一长,大多数人身一体浮肿,气喘吁吁,十个人中有八九个死亡,登上城墙的不满四千人,他们都瘦弱不堪。

城里的道路到处横躺着一尸一体,无法掩埋,腐料后的一尸一体流一出的汁液积满了沟渠。

在这样的时刻,大家将希望还寄托在外面的援军身上。

柳仲礼只知聚集歌舞一妓一十女,终日设洒宴寻一欢作乐,将领们天天去向他请战,他都没有答应。

安南侯萧骏劝说邵陵王萧纶道:“台城面临的危险已经如此严重,但是都督却还不去救援,如果万一真的发生了料想不到的事,那么殿下您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个世界上立身?现在我们应该把部队分成三路,出其不意地攻打叛贼,一定可以取胜。”

萧纶没有听从他们的意见。

柳津登上城楼对柳仲礼说:”你的君王与父亲正在受难,而你却不能竭尽全力救援,百世以后,人们将会把你说成什么人?”

柳仲礼听了也不在意。

梁武帝向柳津询问计策,柳津回答说:“陛下您有邵陵王这样的儿子,我有柳仲礼这样的儿子,他们不忠又不孝,叛贼怎能平定呢?”

戊午,南康王会理与羊鸦仁、赵伯超等进营于东府城北,约夜渡军。

既而鸦仁等晓犹未至,景众觉之,营未立,景使宋子仙击之,赵伯超望风退走。

会理等兵大败,战及溺死者五千人。

景积其首于阙下,以示城中。

戊午(初三),南康王萧会理与羊鸦仁、赵伯超等人把军营推进到东府城的北面,约定晚上指挥部队渡江。

到了拂晓,羊鸦仁等人还未到指定地点,侯景的部队就已发现。

没等援军建立营地,侯景便派遣宋子仙前来攻击,赵伯超望风而逃。

萧会理等人的部队遭到惨重的失败,战死以及淹死的达五千人。

侯景把这些人的头颅堆到宫门下面,向城里人展示。

景又使于子悦求和,上使御史中丞沈浚到景所。

景实无去志,谓浚曰:“今天时方热,军未可动,乞且留京师立效。”

浚发愤责之,景不对,横刀叱之。

浚曰:“负恩忘义,违弃诅盟,固天地所不容!沈浚五十之年,常恐不得死所,何为以死相惧邪!”因径去不顾,景以其忠直,舍之。

侯景又派于子悦向梁武帝求和。

梁武帝派御史中丞沈浚来到侯景处。

侯景实际上并没有离去的想法,他对沈浚说:“现在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我们的部队无法行动,请让我们暂且留在就城立功效力。”

听罢,沈浚愤怒地遣责起侯景,侯景不作正面回答,而是横刀喝斥沈浚,示意要杀掉他。

沈浚说道:“你忘恩负义,违背盟誓,本身就被天地所不容!我沈浚已经五十岁,经常担心自己不能死得其所,你何必要用死来吓唬我?”

说着,他头也不回就径直离去。

侯景敬佩他忠诚正直,放掉了他。

于是景决石阙前水,百道攻城,昼夜不息。

邵陵世子坚屯太陽门,终日饮,不恤吏士,其书佐董勋、熊昙朗恨之。

丁卯,夜向晓,勋、昙朗于城西北楼引景众登城,永安侯确力战,不能却,及排闼入启上云:“城已陷。”

上安卧不动,曰:“犹可一战乎?”

确曰:“不可。”

上叹曰:“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复何恨!”因谓确曰:“汝速去,语汝父:勿以二宫为念。”

因使慰劳在外诸军。

侯景于是挖开皇宫石门前的玄武湖,引出里面的湖水灌城,开始从各处攻城,昼夜不停。

邵陵王的嫡长子萧坚屯驻在太陽门,终日不是赌一博就是饮洒,不体恤手下官史与将士的疾苦,他的书佐董勋、能昙朗恨透了他。

丁卯(十二日),下半夜临近拂晓的时候,董勋、熊昙朗从台城的西北楼引导侯景的人马攀登上来,永安侯萧确奋力拼搏,不能打退敌人,就推开宫中的小门启禀梁武帝道:“台城已经陷落了。”

梁武帝平静地躺着不动,问道:“还可以打一仗吗?”

萧确回答说:“已经不行了。”

梁武帝叹了一口气说道:“从我这儿得到的,又从我这儿失去,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他于是对萧确说道:“你快些离开,告诉你的父亲不要记挂我和太子。”

于是便派萧确慰劳在外面的各路援军。

俄而景遣王伟入文德殿奉谒,上命褰帘开一户引伟入,伟拜呈景启,称:“为一奸一佞所蔽,领众入朝,惊动圣躬,今诣阙待罪。”

上问:“景何在?可召来崐。”

景入见于太极东堂,以甲士五百人自卫。

景稽颡殿下,典仪引就三公榻。

上神色不变,问曰:“卿在军中日久,无乃为劳!”景不敢仰视,汗流被面。

又曰:“卿何州人,而敢至此,妻子犹在北邪?”

景皆不能对。

任约从旁代对曰:“臣景妻子皆为高氏所屠,唯以一身归陛下。”

上又问:“初渡江有几人?”

景曰:“千人。”

“围台城几人?”

曰:“十万。”

“今有几人?”

曰:“率土之内,莫非己有。”

上俯首不言。

没有多久,侯景派遣三伟来到文德殿拜见梁武帝,梁武帝下令揭起帘幕,打开一房门带王伟进来,王伟跪拜之后,将侯景的文书呈交给梁武帝,声称:“我们受到一些一奸一佞的蒙蔽,带领人马进入朝堂,惊动了皇上,现在特地到宫中等候降罪。”

梁武帝问道:“侯景在什么地方?你可以把他叫来。”

侯景来太极殿的东堂晋见梁武帝,随身带了五百多顶盔带甲的武士保护自己。

侯景在大殿下面跪拜,以额触地,典仪带着他走到三公坐的榻前。

梁武帝神色不变,问侯景道:“你在军队里的时间很长,真是劳苦功高呀?”

侯景不敢抬头正视梁武帝,汗水流了一脸。

梁武又问道:“你是哪个州的人,敢到这里来,你的妻儿还在北方吗?”

对这些问题侯景都不能回答。

任约在旁边代替侯景回答说:“臣下侯景的妻儿都被高家屠一杀光了,只有我单身一人投靠了陛下您。”

梁武帝又问道:“当初你渡江过来的时候有多少人?”

侯景说道:“一千人。”

再问道:“包一皮围台城时共有多少人?”

回答说:“十万人。”

问:“现在共有多少人?”

回答说:“十万人。”

问:“现在共有多人?”

回答:“四海之内没有不属于我的人。”

梁武帝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景复至永福省见太子,太子亦无惧容。

侍卫皆惊散,唯中庶子徐、通事舍人陈郡殷不害侧侍。

谓景曰:“侯王当以礼见,何得如此!”景乃拜。

太子与言,又不能对。

侯景又到永福省去拜见皇太子,皇太子也没有表现出害怕的神情。

皇太子身边的侍卫都已惊慌地逃散了,唯独中庶子徐、通事舍人陈郡人殷不害在一旁侍奉。

徐对侯景说:“你来拜见应遵守礼节,怎么可以象现在这样?”

侯景听了就跪下参拜。

皇太子与侯景说话,侯景又不能回答。

景退,谓其厢公王僧贵曰:“吾常跨鞍对陈,矢刃交下,而意气安缓,了无怖心;今见萧公,使人自慑,岂非天威难犯!吾不可以再见之。”

于是悉撤两宫侍卫,纵兵掠乘舆、服御、宫人皆尽。

收朝士、王侯送永福省,使王伟武德殿,于子悦屯太极东堂。

矫诏大赦,自加大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

侯景离开之后,对他的厢公王僧贵说道:“我经常跨上马鞍与敌人对阵,面临刀丛箭雨,心绪平稳如常,一点也不害怕;今天见到萧公,心里竟然不由自主地恐慌起来,这岂不是天子的威严难以触犯吗?我不能再见他们了。”

于是他把两宫的侍卫都撤掉,放纵将士把皇帝及后妃使用的车辆、服装,还有宫女都抢得一干二净。

又将朝上、王侯们捉了送到永福省,派王伟守卫武德殿,于子悦屯驻在太极殿的东堂。

侯景接着又伪造梁武帝的诏书,下令大赦天下,还加封自己为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

建康士民逃难四出。

太子洗马萧允,至京口,端居不行,曰:“死生有命,如何可逃!祸之所来,皆生于利;敬不求利,祸从何生!”

建康的老百姓往四面八方逃难。

太子洗马萧允来到京口时,端正地坐着不走,说道:“死生都是命中注定,怎么可以逃掉呢?灾祸都是由利面生的,如果不追求利益,灾祸怎会产生?”

己巳,景遣石城公大款以诏命解外援军。

柳仲礼如诸将议之。

邵陵王纶曰:“今日之命,委之将军。”

仲礼熟视不对。

裴之高、王僧辩曰:“将军拥众百万,致宫阙沦没,正当悉力决战,何所多言!”仲礼竟无一言,诸军乃随方各散。

南兖州刺史临成公大连、湘东世子方等、鄱陽世子嗣、北兖州刺史湘潭侯退、吴郡太守袁君正、晋陵太守陆经等各还本镇。

君正,昂之子也。

邵陵王纶奔会稽。

仲礼及弟敬礼、羊鸦仁、王僧辩、赵伯超并开营降,军士莫不叹愤。

仲礼等入城,先拜景而后见上;上不与言。

仲礼见父津,津恸哭曰:“汝非我子,何劳相见!”

己巳(十四日),侯景派遣石城公萧大款带上梁武帝的诏书,去下令解散外面的救援部队。

柳仲礼召集各位将领商议此事,邵陵王萧纶对柳仲礼说道:“今天该下什么样的命令,我们都听将军您了。”

柳仲礼注目细看萧纶不作回答。

裴之高、王僧辩说道:“将军您拥有百万人马,却致使皇宫沦陷,眼下正崐是应该投入全部力量决一死战的时候,何必多言呢?”

柳仲礼竟然绐终不发一言,各路援军于是只好分散,回到各自原来驻守的地方去了。

南兖州刺史临成公萧大连、湘东王嫡长子萧方等、鄱陽王嫡长子萧嗣、北兖州刺史湘潭侯萧退、吴郡太守袁君正、晋陵太守陆经等人都返回本来镇守的州郡。

袁君正是袁昂的儿子。

邵陵王萧纶逃往会稽。

柳仲礼和他的弟弟柳敬礼,还有羊鸦仁、王僧辩、赵伯超一道打开营门向侯景投降,将士们没有不叹息愤恨的。

柳仲礼等人进入京城之后,先拜会侯景然后才晋见梁武帝,梁武帝不跟他们说话。

柳仲礼见到了父亲柳津,柳津痛哭道:“你不是我的儿子,何必来跟我相见!”

湘东王绎使全威将军会稽王琳送米二十万石以馈军,至姑孰,闻台城陷,沉米于江而还。

湘东王萧绎派遣全威将军会稽人王琳运送二十万石大米来馈赠援军,到达姑孰时,他们听说台城又经陷落,就将大米沉到江中,然后回去了。

景命烧台内积一尸一,病笃未绝者亦聚而焚之。

侯景下令焚烧掉宫殿内堆积的一尸一体,那些病重但是还没有断气的人,也都被堆集在一块烧掉了。

庚午,诏征镇牧守可复本任。

景留柳敬礼、羊鸦仁,而遣柳仲礼归司州,王僧辩归竟陵。

初,临贺王正德与景约,平城之日,不得全二宫。

及城开,正德帅众挥刀欲入,景先使其徒守门,故正德不果入。

景更以正德为侍中、大司马,百官皆复旧职。

正德入见上,拜且泣。

上曰:“‘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庚午(十五日),朝廷颁下诏书征召原来的镇牧守,可以回到他们过去的任所去。

侯景留下了柳敬礼、羊鸦仁,而派遣柳仲礼返回司州,王僧辩回归竟陵。

当初,临贺王萧正德与侯景约定:平定台城的那一天,不得保全皇上与太子。

等到城门打开时,萧正德率领人马挥着刀准备进去,侯景称派手下的士兵把守大门,所以萧正德最终没能达到目的。

侯景让萧正德改任侍中、大司马,文武百官都恢复了的原来的职务。

萧正德进入皇宫晋见梁武帝,一边跪拜一边哭泣。

梁武帝说道:“你眼泪流个不停,是感叹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吧?”

秦郡、陽平、盱眙三郡皆降景,景改陽平为北沧州,改秦郡为西兖州。

秦郡、陽平、盱眙三个郡都向侯景投降了,侯景把陽平改为北沧州,把秦郡改为西兖州。

[8]东徐州刺史湛海珍、北青州刺史王奉伯并以地降东魏。

青州刺史明少遐、山陽太守萧邻弃城走,东魏据其地。

[8]东徐州刺史湛海珍、北青州刺史王奉伯都率领全城投降了东魏,青州刺史明少遐、山陽太守萧邻弃城逃跑,东魏占据了这些地方。

[9]侯景以仪同三司萧邕为南徐州刺史,代西昌侯渊藻镇京口,又遗其将徐相攻晋陵,陆经以郡降之。

[9]侯景任命仪同三司萧邕为南徐州刺史,代替西昌侯萧渊藻镇守京口。

又派遣手下的将领徐相攻打晋陵郡,郡守陆经率领全郡军民投降。

[10]初,上以河东王誉为湘州刺史,徙湘州刺史张缵为雍州刺史,代岳陽王。

缵恃其才望,轻誉少年,迎候有阙。

誉至,检括州府付度事,留缵不遣;闻侯景作乱,颇陵蹙缵。

缵恐为所害,轻舟夜遁,将之雍部,复虑拒之。

缵与湘东王绎有旧,欲因之以杀誉兄弟,乃如江陵。

及台城陷,诸王各还州镇,誉自湖口归湘州。

桂陽王以荆州督府留军江陵,欲待绎至拜谒,乃还信州。

缵遗绎书曰:“河东戴樯上水,欲袭江陵,岳陽在雍,共谋不逞。”

江陵游军主朱荣亦遣使告绎云:“桂陽留此,欲应誉、。”

绎惧,凿船,沉米,斩缆,自蛮中步道驰归江陵,囚,杀之。

[10]当初,梁武帝任河东王萧誉为湘州刺史,调湘州刺史张缵任雍州刺史,取代岳陽王萧。

张缵依仗自己有一定的才能与名望,轻视萧誉年轻,在迎候对方时缺少应有的礼节。

萧誉在到任之后,检查州府的交接事宜,留下了张缵没有让他走;他听到侯景犯上作乱的消息后,便常欺侮一逼一十迫张缵。

张缵害怕自己被萧誉害死,于是乘上轻捷的小船趁着夜色逃跑了,将要到达雍州时,他又担心萧会拒绝接受他。

张缵与湘东王萧绎过去有交情,便想通过他来杀掉萧誉兄弟,于是来到了江陵。

等到台城陷落后,藩王们都回到各自镇守的州郡,萧誉也从湖口返回了湘州。

桂陽王萧因为荆州都督府的部队留在江陵,准备等萧绎来了之后,拜见了他,再回到信州。

张缵送了一封书信给萧绎,说:“河东王和部队乘着挂帆的船只向上游开来,准备袭击江陵,岳陽王在岳州,他们两崐人一同密谋起事。”

江陵的机动部队将领朱荣也派人告诉萧绎说:“桂陽王留在这里,是准备响应萧誉、萧。”

萧绎很害怕,下令凿沉船只,将大米沉到江底,又砍断了缆绳,从蛮人地区的陆路上骑马赶回江陵,把萧囚禁起来,接着又杀掉了他。

侯景以前临江太守董绍先为江北行台,使赍上手敕,召南兖州刺史南康王会理。

壬午,绍先至广陵,众不满二百,皆积日饥疲,会理士马甚盛,僚佐说会理曰:“景已陷京邑,欲先除诸藩,然后篡位。

若四方拒绝,立当溃败,奈何委全州之地以资寇手!不如杀绍先,发兵固守,与魏连和,以待其变。”

会理素懦,即以城授之。

绍先既入,众莫敢动。

会理弟通理请先还建康,谓其姊曰:“事既如此,岂可阖家受毙!前途亦思立效,但未知天命如何耳。”

绍先悉收广陵文武部曲、铠仗、金帛,遣会理单马还建康。

侯景任命前临江太守董绍先为江北行台,派他带着梁武帝的敕令,前去召请南兖州刺史南康王萧会理。

壬午(二十七日),董绍先到达广陵,他带的人马不满二百,由于连日赶路,都又累又饿,萧会理的人马却非常强盛。

僚佐们劝萧会理:“侯景已经攻占了京城,如今准备先除去各位藩王,然后再篡夺皇位。

如果四面八方都反对他,他立即就会溃败,怎么能把全州的土地交到强盗手里,使他的力量得以壮大呢?我们不如杀掉董绍先,派兵固守我们的地盘,再和魏国联合起来,等待形势发生变化。”

萧会理一向懦弱,立即将全城交给了董绍先,董绍先进城之后,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萧会理的弟萧通理请求先返回建康,对他的姐姐说:“事情既然已经如此,怎么可以让全家被人杀光?我以后也想为国家效力,只是不知道天命到底怎样而已。”

董绍先将广陵的文武官员的部曲、铠甲兵器、金银绢帛都接管过来,派萧会理单人匹马回到建康。

[11]湘潭侯退与北兖州刺史定襄侯祗出奔东魏。

侯景以萧弄璋为北兖州刺史,州民发兵拒之;景遣真阁将军羊海将兵助之,海以其众降东魏,东魏遂据淮陰。

祗,伟之子也。

[11]湘潭侯萧退与北兖州刺史、定襄侯萧祗逃出来投奔了东魏。

侯景任命萧弄璋为北兖州刺史,该州的百姓组成队伍将他挡在城外;侯景派遣直阁将军羊海统率部队前来相助,羊海却带领自己的人马投降了东魏,东魏于是占据了淮陰。

萧祗是萧伟的儿子。

[12]癸未,侯景遣于子悦等将羸兵数百东略吴郡。

新城戍主戴僧逖有一精一甲五千,说太守袁君正曰:“贼今乏食,台中所得,不支一旬,若闭关拒守,立可饿死。”

土豪陆映公恐不能胜而资产被掠,皆劝君正迎之。

君正素怯,载米及牛酒郊迎。

子悦执君正,掠夺财物、子女,东人皆立堡拒之。

景又以任约为南道行台,镇姑孰。

[12]癸未(二十八日),侯景派遣于子悦等人率领几百名疲弱的士兵去东方强夺吴郡。

新城县的戍卒主将戴僧逖拥有五千名一精一锐士兵,他劝太守袁君正道:“贼兵现在缺乏粮食,他们从台中所得到的不够支持十天,如果我们闭关防守,抗拒他们,他们马上就会饿死。”

当地豪强陆映公害怕不能取得胜利,自己的资产遭到掠夺,便和其他人一道劝说袁君正去迎候于子悦。

袁君正一向怯懦无能,于是就载着米、牛、酒到郊外迎接。

于子悦扣押了袁君正,大肆掠夺该城百姓的财产、子女,东部的人都建起城堡抵抗他。

侯景又任命任约为南道行台,镇守姑孰。

[13]夏,四月,湘东世子方等至江陵,湘东王绎始知台城不守,命于江陵四旁七里树木为栅,掘堑三重而守之。

[13]夏季,四月,湘东王的嫡长子萧方等来到江陵,湘东王萧绎这才知道城已经陷落,就下令砍伐江陵周围七里之内的树木设立栅栏,又挖掘三道壕沟进行防守。

[14]东魏高岳等攻魏颍川,不克。

大将军澄益兵助之,道路相继,逾年犹不下。

山鹿忠武公刘丰生建策,堰洧水以灌之,城多崩颓,岳悉众分休迭进。

王思政身当矢石,与士卒同劳苦,城中泉一涌,悬釜而炊。

太师泰遣大将军赵贵督东南诸州兵救之,自长社以北,皆为陂泽,兵至穰,不得前。

东魏使善射者乘大舰临城射之,城垂陷;燕郡景惠公慕容绍宗与刘丰生临堰视之,见东北尘起,同入舰坐避之。

俄而暴风至,远近晦冥,缆断,飘船径向城;城上人以长钩牵船,弓一弩一乱发,绍宗赴水溺死,丰生游上,向土山,城上人射杀之。

[14]东魏的高岳等人攻打西魏的颍川,没有成功。

大将军高澄增派兵力前崐去相助,在通往颍川的道路上不断有东魏的援军行进,一年过去了,还是没有攻克颍川。

山鹿忠武公刘丰生想出一个办法,在洧水之上建起拦河堰,提高水位灌城,致使该城的许多地方崩塌了,高岳将部队分成十几部分,轮番休息与进攻。

王思政亲自在箭石横飞的情况下指挥作战,与士兵一起同甘共苦。

城里到处水如泉一涌,他们就把锅挂起来做饭。

西魏的太师宇文泰派遣大将军赵贵督率东南各州的部队赶来救援,但是长社以北的地区都成了河泽,部队到达穰城之后便无法继续前进了。

东魏派箭术高超的人乘着大舰靠近颍川城发射羽箭,颍川城眼看着就要陷落;燕郡景惠公慕容绍宗与刘丰生一起来到拦河堰前视察,看见东北方向尘土飞扬,便都到舰上坐下躲避,一会儿暴风刮了起来,远近一片昏黑,缆绳被刮断了,船一直向颍川城飘去;城上的人用长钩拉住船,羽箭胡乱射一出,慕容绍宗跳到水里淹死了,刘丰生浮在水面向土山游去,城上的人将他射死了。

[15]甲辰,东魏进大将军勃海王澄位相国,封齐王,加殊礼。

丁未,澄入朝于邺,固辞;不许。

澄召将佐密议之,皆劝澄宜膺朝命;独散骑常侍陈元康以为未可,澄由是嫌之,崔暹乃荐陆无规为大行台郎以分元康之权。

[15]甲辰(十九日),东魏晋升大将军、勃海王高澄为相国,并加封他为齐王,给予他特殊的礼遇。

丁未(二十二日),高澄来到邺城朝拜孝静帝,坚决推辞,但是孝静帝没有同意。

商澄召集手下的将领及其他辅佐官员秘密商议此事,大家都劝高澄应该接受朝廷的任命;唯独散骑常侍陈元康认为不可以这么做,高澄从此开始嫌恶他,崔暹就推荐陆元规出任大行台郎,以分陈元康之权。

[16]湘东王绎之入援也,令所督诸州皆发兵,雍州刺史岳陽王遣府司马刘方贵将兵出汉口;绎召察使自行,察不从。

方贵潜与绎相知,谋袭襄陽,未发;会以他事召方贵,方贵以为谋泄,遂据樊城拒命,遣军攻之。

绎厚资遣张缵使赴镇,缵至大堤,已拔樊城,斩方贵。

缵至襄陽,推迁未去,但以城西白马寺处之;犹总军府之政,闻台城陷,遂不受代。

助防杜岸绐缵曰:“观岳陽势不容使君,不如且往西山以避祸。”

岸既襄陽豪族,兄弟九人,皆以骁勇著名。

缵乃与岸结盟,著妇人衣,乘青布舆,逃入西山。

使岸将兵擒之,缵乞为沙门,更名法缵,许之。

[16]湘东王萧绎去京城救援的时候,命令他所统管的各州都派兵,雍州刺史兵陽王萧派遣府司马刘方贵带领人马发兵汉口,萧绎叫萧本人也出征,萧没有服从。

刘方贵与萧绎暗地里有很深的交情,密谋袭击襄陽,但是没等出兵,就遇上萧为了别的事召见刘方贵,刘方贵以为计划泄露了,于是占据了樊城拒绝接受命令,萧就派遣部队攻打樊城。

萧绎用很多财物资助张缵,叫他赶往雍州。

张缵到达大堤时,萧已经攻占了樊城,并杀死了刘方贵。

张缵来到襄陽,萧推三阻四不愿离开,只给了城西的白马寺让他住下;萧自己仍统管着军府的政务,他听到台城陷落的消息后,便不接受由张缵取代他官职的命令。

助防杜岸欺骗张缵说:“看岳陽王这边的势头,他是不会容下您的,您不如暂时到西山去躲避灾祸。”

杜岸一家是襄陽的豪门大族,兄弟九人都以骁勇著名。

张缵于是与杜岸结成同盟,自己穿上女人的衣服,乘上青布围起来的车子,逃进了西山。

萧派杜岸带领人马追上捉住了他。

张缵请求让自己入寺为僧,把名字改为法缵,萧同意了。

[17]荆州长史王冲等上笺于湘东王绎,请以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承制主盟;绎不许。

丙辰,又请以司空主盟;亦不许。

[17]荆州长史王冲等人向湘东王萧绎呈上书信,请他以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的身份,秉承皇帝的意志,出任由各位藩王组成的联盟的盟主,萧绎没有答应。

丙辰(疑误),他们又请他以司空的身份出任盟主,萧绎也没有同意。

[18]上虽外为侯景所制,而内甚不平。

景欲以宋子仙为司空,上曰:“调和陰陽,安用此物!”景又请以其一党一二人为便殿主帅,上不许。

景不能强,心甚惮之。

太子入,泣谏,上曰:“谁令汝来!若社稷有灵,犹当克复;如其不然,何事流涕!”景使其军士入直省中,或驱驴马,带弓刀,出入宫庭,上怪而问之,直将军周石珍对曰:“侯丞相甲士。”

上大怒,叱石珍曰:“是侯景,何谓丞相!”左右皆惧。

是后上所求多不遂志,饮膳亦为所裁节,忧愤成疾。

太子以幼子大圜属湘东王绎,并剪爪发以寄之。

五月,丙辰,上卧净居殿,口苦,索蜜不得,再曰“嗬!嗬!”逐殂。

年八十六。

景秘不发丧,迁殡于崐昭陽殿,迎太子于永福省,使如常入朝。

王伟、陈庆皆侍太子,太子呜咽流涕,不敢泄声,殿外文武皆莫之知。

[18]梁武帝虽然表面上被侯景控制,但是他的心里却非常不平。

侯景想让宋子仙出任司空,梁武帝说道:“三公是要调和陰陽的,怎么可以任用宋子仙这种人?”

侯景又请求让他的两位同一党一出任便殿主帅,梁武帝没有同意。

侯景不能强迫梁武帝,心里非常害怕他,皇太子进来,流着眼泪劝告梁武帝,梁武帝说道:“谁让你来的!如果国家的神灵还在,还可以恢复;如果不是这样,何必流泪!”侯景派手下的士兵到几个省里值勤,有的人赶着驴马,带着弓刀,在宫廷中出出进进。

梁武帝感到奇怪,询问这是怎么回事,直将军周石珍回答说:“这是侯丞相的卫兵。”

梁武帝听了非常愤怒,斥责周石珍道:“是侯景,为什么管他叫丞相?”

旁边的人都很害怕。

从此以后梁武帝所提出的要求大多数都不能满足,饮料与膳食也被减少,在忧虑与气愤交加的情况下他病倒了。

皇太子把小儿子萧大圜托咐给了湘东王萧绎,并且将剪下的头发与指甲寄给他。

五月,丙辰(初二),梁武帝躺在净居殿,嘴里发苦,要喝蜂蜜却没人拿来,发出了两声”荷!荷!”的声音,便死去了。

享年八十六岁,侯景封锁消息不发丧,将梁武帝的遗体收殓后移到了昭陽殿,又从永福省接来皇太子,叫他象平常一样入朝。

王伟、陈庆都在旁边监视皇太子,皇太子呜咽着泪流满面,不敢发出声音,殿堂外的文武百官都不知道这件事。

[19]东魏高岳既失慕容绍宗等,志气沮丧,不敢复一逼一十长社城。

陈元康言于大将军澄曰:“王自辅政以来,未有殊功,虽破侯景,本非外贼。

今颖川垂陷,愿王自以为功。”

澄从之。

戊寅,自将步骑十万攻长社,亲临作堰,堰三决,澄怒,推负土者及囊并塞之。

[19]东魏的高岳失去了慕容绍宗等人以后,变得沮丧失去斗志,不敢再进攻长社城。

陈元康对大将军高澄说道:“大王您自从辅佐皇上执政以来,还没有建立突出的功勋,虽然曾经打败过侯景,但是他本来就不是外贼。

现在颖川快要陷落,希望大王您亲自去建立这一功业。”

高澄采纳了这一建议。

戊寅(二十四日),高澄自己率领步兵与骑兵共十万人攻打长社城,还亲自督造拦河堰,拦河堰三次决口,高澄大为恼怒,把背土的人以及袋子一齐推下去堵塞缺口。

{20]辛巳,发高祖丧,升梓宫于太极殿。

是日,太子既皇帝位,大赦,侯景出屯朝堂,分兵守卫。

[20]辛巳(二十七日),侯景为梁武帝发丧,将棺材抬到太极殿。

这一天,皇太子登上了皇位,大赦天下,侯景出屯朝堂,把士兵派到各处守卫。

[21]壬午,诏北人在南为奴婢者,皆免之,所免万计;景或更加超擢,冀收其力。

[21]壬午(二十八日),梁简文帝颁下诏书,指明凡是在南朝当奴婢的北方人,都免去他们的奴隶身份,被免的人数以万计;侯景对他们中的有些人还大提拔,希望能笼络他们。

高祖之末,建康士民服食、器用、争尚豪华,粮无半年这储,常资四方委输。

自景作乱,道路断绝,数月之间,人至相食,犹不免饿死,存者百无一二。

贵戚、豪族皆自出采稆,填委沟壑,不可胜纪。

梁武帝末年,建康城的官民在吃、穿、用方面都争相崇尚豪华,储存的粮食不够半年用的,常常要各地运来粮食。

自从侯景叛乱以来,道路断绝了,几个月内,便发展到了人吃人的地步,仍免不了有饿死之人,一百个人里面活下来的不到一二。

那些皇亲国戚、豪门大族都自己出来采割野生的稻子,一时间因饿死而埋在沟壑中的人,数不胜数。

癸未,景遣仪同三司来亮入宛陵,宣城太守杨白华诱而斩之。

甲申,景遣其将李贤明攻之,不克。

景又遣中军侯子鉴入吴郡,以厢公苏单于为吴郡太守,遣仪同宋子仙等将兵东屯钱塘,新城戍主戴僧逖拒之。

御史中丞沈浚避难东归,至吴兴,太守张嵊与之合谋,举兵讨景。

嵊,稷之子也,东扬州刺史临城公大连,亦据州不受景命。

景号令所行,唯吴郡以西、南陵以北而已。

癸未(二十九日),侯景派遣仪同三司萧来亮来到宛陵县,宣城太守杨白华将萧来亮诱而杀之。

甲申(三十日),侯景派手下的将领李贤明攻打宣城,未能成功。

侯景又派遣中军侯子鉴进入吴郡,任命厢公苏单于为吴郡太守,派遣仪同宋子仙等人率领兵马屯驻在东部的钱塘,新城戍主戴僧逖带兵进行抵抗。

御崐史中丞沈浚为了避难来到东部,到达吴兴县时,太守张嵊同他合谋,发兵讨代侯景。

张嵊是张稷的儿子。

东扬州刺史临城公萧大连也占据东扬州不接受侯景的命令。

侯景号令能够得到执行的,仅限于吴郡以西,南陵以北的地区而已。

[22]魏诏:“太和中代人改姓者皆复其旧。”

[22]西魏文帝颁下诏书:“太和年间代郡人改姓的都恢复的姓氏。”

[23]六月,丙戌,以南康王会理为侍中、司空。

[23]六月,丙戍(初二),梁朝任命南康王萧会理为侍中、司空。

[24]丁亥,立宣城王大器为皇太子。

[24]丁亥(初三),梁简文帝立宣城王萧大器为皇太子。

[25]初,侯景将使太常卿南陽刘之遴授临贺王正德玺绶,之遴剃发僧服而逃之。

之遴博学能文,尝为湘东王绎长史;将归江陵,绎素嫉其才,己丑,之遴至夏口,绎密送药杀之,而自为志铭,厚其赙赠。

[25]当初,侯景要派太常卿南陽刘之遴去把印玺授给临贺王萧正德,刘之遴剃了头发,穿上和尚服装逃跑了。

刘之遴学识广博,文才出众,曾经担任湘东王萧绎的长史。

这次他准备回到江陵,但是萧绎一向妒嫉他的才能,己丑(初三),刘之遴到达夏口,萧绎暗中送药过去毒死了他。

刘之遴死后,萧绎又亲自为他撰写墓志铭,还出了一大笔钱给他办丧事。

[26]壬辰,封皇子大心为寻陽王,大款为江陵王,大临为南海王,大连为南郡王,大春为安陆王,大成为山陽王,大封为宜都王。

[26]壬辰(初八),梁简文帝封皇子萧大心为寻陽王,萧大款为江陵王,萧大临为南海王,萧大连为南郡王,萧大春为安陆王,萧大成为山陽王,萧大封为宜都王。

[27]长社城中无盐,人病挛肿,死者什八九。

大风从西北起,吹水入城,城坏。

东魏大将军澄令城中曰:“有能生致王大将军者封侯;若大将军身有损伤,亲近左右皆斩。”

王思政帅众据土山,告之曰:“吾力屈计穷,唯当以死谢国。”

因仰天大哭,西向再拜,欲自刎,都督骆训曰;“公常语训等:‘汝赍我头出降,非但得富贵,亦完一城人。

’今高相既有此令,公独不哀士卒之死乎!”众共执之,不得引决。

澄遣通直散骑赵彦深就土山遣以白羽扇,执手申意,牵之以下。

澄不令拜,延而礼之。

思政初入颍川,将士八千人,及城陷,才三千人,卒无叛者。

澄悉散配其将卒于远方,改颍州为郑州,礼遇思政甚重。

西祭酒卢潜曰:“思政不能死节,何足可重!”澄谓左右曰:“我有卢潜,乃是更得一王思政。”

潜,度世之曾孙也。

[27]长社城里没有盐吃,人人痉一挛、浮肿,死的人有十分之八九。

大风从西北方刮了起来,把水吹到了城里,城被冲坏了。

东魏的大将军高澄向城里的人宣布:“有能够把王大将军王思政活捉送来的人,就封他为侯;如果王大将军身上受伤,那么他的亲属以及他身边的人都得被杀掉。”

王思政率领人马占据了东魏人堆起的土山,告诉东魏人:“我的力气已经使尽,计策也已经用光,只能以一死来报答国家了。”

说着他就仰面朝天大哭起来,向西面拜了两拜,然后准备自刎。

都督骆训对他说道:“您常常对我们说:‘你们带着我的头颅出去投降,非但能得到富贵,也能使全城的人保全一性一命。

’现在高相国既然有这样的命令,您难道就不哀怜士兵们因您而死吗?”

大家一起上去抓住王思政,王思政因此没能自一杀成。

高澄派了通直散骑赵彦深来到土山上,送给王思政白羽扇,握住他的手说明自己的意图,又把他拉了下来。

高澄没有叫王思政下拜,对他彬彬有礼。

王思政当初进入颍川的时候,手下的将士共有八千人,等到长社城陷落,才剩下三千人,但是他们中间最终没有一个叛变的。

高澄把这些将士分散开来,,都安排到遥远的地方,又将颍州改为郑州,给了王思政很高的礼遇。

西祭洒卢潜说道:“王思政没能以死来保全气节,有什么值得看重的?”

高澄对旁的人说道:“我有了卢潜,如同又得了一个王思政。”

卢潜是卢度世的曾孙。

初,思政屯襄城,欲以长社为行台治所,遣使者魏仲陈于太师泰,并致书于淅州刺史崔猷。

猷复书曰:“襄城控带京、洛,实当今之要地,如有动静,易相应接。

颍川既邻寇境,又无山川之固,贼若潜来,径至城下。

莫若顿兵襄城,为行台之所;颍川置州,遣良将镇守,则表里胶固,人心易安,纵有不虞,岂能为患!”仲见泰,具以启闻。

泰令依献策。

思政固请,且约:“贼水攻期年、陆攻三年之内,朝廷不烦走救。”

泰乃许之。

及长社不守,泰深悔之。

猷崐,孝芬之子也。

当初,王思政在襄城时,想把长社定为行台所在地,他派遣使者魏仲去向太师宇文泰请求批准,并且给淅州的刺史崔猷写了一封信。

崔猷在回信中说道:“襄城控制连接着京、洛地区,实在是当今的战略要地,要是有什么变故,很容易相互接应。

而颍川既邻近敌寇占领的地方,又没有山川之险,敌人如果悄悄过来,可以直接到达城下。

不如让部队屯驻在襄城,将襄城作为行台所在地;再在颍川设置州,派优秀的将领前去镇守,这样里里外外就都牢固了,人心也容易安定,纵然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也不会有什么祸患。”

魏仲见到宇文泰,把王思政的意见向他作了汇报。

宇文泰下令按照崔猷策略去做。

王思政再三请求,并且约定:“敌人如果在一年之内从水上进攻,如果在三年之内从陆地上进攻,朝廷都不必派兵赶来救授。”

宇文泰这才答应。

等到长社城陷落,宇文泰对此深感后悔。

崔猷是崔孝芬的儿子。

侯景之南叛也,丞相泰恐东魏复取景所部地,使诸将分守诸城。

及颍川陷,泰以诸城道路阻绝,皆令拔军还。

侯景叛逃梁朝之后,西魏丞相宇文泰害怕东魏又来夺取侯景原来管辖的地方,就派将领们分别把守各城。

等到颍川陷落,各城的道路都被隔断,宇文泰便下令叫将领们率领部队返回。

[28]上甲侯韶自建康出奔江陵,称受高祖密诏征兵,以湘东王绎为侍中,假黄、大都督中外诸军事、司徒、承制,自余藩镇并加位号。

[28]梁朝的上甲侯萧韶从建康逃奔到江陵,声称他是拿着梁武帝的秘密诏书来征兵的,任命湘东王萧绎为侍中、假黄、大都督中外诸军事、司徒、承制,其余的藩王也都增加了职位与名号。

[29]宋子仙围戴僧逖,不克。

丙午,吴盗陆缉等起兵袭吴郡,杀苏单于,推前淮南太守文成侯宁为主。

[29]宋子仙包一皮围了戴僧逖,但没有打垮对方。

丙午(二十二日),吴郡的强盗陆缉等人起兵攻打吴郡,杀掉了苏单于,推举前淮南太守、文成侯萧宁为他们的首领。

[30]临贺王正德怨侯景卖己,密书召鄱陽王范,使以兵入;景遮得其书,癸丑,缢杀正德。

景以仪同三司郭元建为尚书仆射、北道行台、总江北诸军事,镇新秦;封元罗等诸元十余人皆为王。

景一爱一永安侯确之勇,常置左右。

邵陵王纶潜遣人呼之,确曰:“景轻佻,一夫力耳,我欲手刃之,正恨未得其便,卿还启家王,勿以确为念。”

景与确游钟山,引弓射鸟,因欲射景,弦断,不发,景觉而杀之。

[30]梁朝的临贺王萧正德怨恨侯景出卖自己,秘密写信召请鄱陽王萧范,叫他带兵前来;侯景截住了这封信,癸丑(二十九日),勒死了萧正德。

侯景任命仪同三司郭元建为尚书仆射、北道行台、总江北诸军事,让他镇守新秦;又封元罗等十几位元姓人为王。

侯景很欣赏永安侯萧确的勇敢,经常把他安排在自己的身边。

邵陵王萧纶秘密派人叫萧确回去,他对来人说:“侯景为人轻佻,一夫之勇而已,我想亲手用刀杀掉他,只是恨没有便于下手的机会。

你回去告诉我的父王,叫他不要把我挂在心上。”

侯景与萧确一同游览钟山,拉弓射鸟,萧确就准备射死侯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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