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帝读侯女的诗,读到“一毛一君真可戮,不肯写昭君”两句,《唐代宫闱史》第10 回 谈天文袁紫烟得宠 贴人情大姨娘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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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宫闱史 - 第10 回 谈天文袁紫烟得宠 贴人情大姨娘多情

唐代宫闱史

第10 回 谈天文袁紫烟得宠 贴人情大姨娘多情

炀帝读侯女的诗,读到“一毛一君真可戮,不肯写昭君”两句,便知道许太监从中作一弊,埋没美人。

不觉大怒,一迭连声地传唤许廷辅前来查问。

这许廷辅,原是炀帝重用的太监;历来挑选美一女,都是他一人经手。

在宫中的威权很大,便是这十六院夫人,也是他手里选进来的;大家想起日前的一宠一幸,全是当日许太监挑选之德,岂有不帮助他之理?当时沙夫人便劝谏着炀帝说道:“也许那侯家女儿,本没有什么姿色;是她心存非份之想,枉自送了一条一性一命,这也不能专怪许太监的。”

一句话却提醒了炀帝,便亲自起驾,亲临后宫去察看侯女的一尸一身,究竟是否美貌,再定许太监的罪。

这个消息传在许廷辅耳朵里,吓得他心惊肉跳,便和手下的小太监商量。

那小太监便出了一个主意,说:“不如趁现在皇上不曾见过一尸一身以前,悄悄地去把那侯女的脸面毁坏了,皇上看不出美丑来,便也没事了。”

许太监连说:“妙计!”便立即打发一个小太监去毁坏侯女的一尸一身。

谁知炀帝去得很快,待小太监到后宫一看,那一簇宫女,已经围定了炀帝。

炀帝在便殿上坐着,吩咐太监们把侯女的一尸一身,上下解尽衣服,用香汤沐浴。

宫女又替一尸一身梳一个垂云髻儿,抬上殿来。

炀帝见一身玉雪也似的肌肤,先已伤了心;待到跟前看时,见她樱一唇凝笑,柳眉侵鬓,竟是一个绝色的佳人。

浑身莹洁滑腻,胸前一对一乳一峰,肥满高一耸,真似新剥的鸡头肉;处一女身一体,叫人一见魂销。

再看那粉颈上一抹伤痕,炀帝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走近一尸一身去,伸手抚一摸那伤痕。

才说得一句:“是朕辜负美人了!”便撑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一霎时合殿的宫女侍卫,都跟着大哭。

炀帝一面哭着,一面对一尸一身诉说道:“朕一生一爱一才慕色,独辜负你这美人。

美人长成这般才色,咫尺之间,却不能与朕相遇。

算来也不是朕辜负了美人,原是美人生成薄命;美人原不薄命,却又是朕生来缘悭。

美人在九泉之下,千万不要怨朕无情;朕和美人生前虽不能同衾共枕,如今美人既为朕自尽,朕便封你做一位夫人,也如了美人生前的心愿,安了美人死后的幽魂。”

炀帝一边抚一摸一着一尸一身,一边诉说着。

哭一阵,说一阵,哭个不了,说个不了。

左右侍从看了,人人酸心,个个垂泪。

看看炀帝伤心没了,无法劝住,只得悄悄地去把萧后请来。

萧后把炀帝扶进后殿去,拿好言劝慰。

又说:“死者不能复生,愿陛下保重龙体;倘然陛下哭出病来,便是死去的美人心中也不安的。”

炀帝慢慢地止了伤心,便传旨出去,用夫人的礼节收敛侯女,从此宫中称侯女便称侯夫人。

又吩咐把侯夫人的诗句,谱入乐器,叫宫女歌唱着;又因侯夫人的一性一命全是许廷辅埋没美貌,害她抱怨自尽,便传旨把许廷辅打入刑部大牢,着刑部堂官严刑拷问。

那许廷辅被官员一次一次地用刑,他实在熬刑不过,只得把自己如何勒索宫女的财物,才把她选进宫去;又因侯夫人不肯亲近,又不肯送礼物,因此不与她入选,不想侯夫人便因此怨愤自尽的话,一情一节相招认了。

那问官得了口供,不敢怠慢,便一一照实奏闻。

炀帝听了,十分动怒,说道:“这厮辜负朕恩,在背地里如此大胆,不处死他却如何对得起那屈死的美人。”

便专旨把许廷辅绑到东市去腰斩。

那十六院夫人和众宫娥,都是许廷辅选进宫来的;今日亲承恩一宠一,未免念他旧功。

如今听说要把许廷辅腰斩,便一齐替他竭力劝解,说:“许廷辅罪原该死,但他也是陛下井年一宠一用之臣,还求陛下格外开恩,赐他一个全一尸一吧。”

炀帝依了众夫人的劝,便批旨赐许廷辅狱中自尽。

那权威赫赫的许太监,空有千万家财,到此时得了圣旨,也不得不在三尺白绫上了却残生!

炀帝葬了侯夫人,杀了许太监以后,心中兀自想念侯夫人,终日长吁短叹,郁郁不乐。

萧皇后百般劝慰,又终日陪着皇上饮酒游玩,那妥一娘一、杳一娘一、贵儿、俊娥,合那影纹院的刘夫人,文安院的狄夫人,迎晖院的王夫人,宝林院的沙夫人,这班都是炀帝一宠一爱一的妃嫔,终日在皇帝跟前轮流着歌的歌,舞的舞,替皇上解闷。

一日,萧皇后和众夫人伴着炀帝游到绮一陰一院中,那院主夏夫人迎接进去,一般的也是饮酒作乐。

酒吃到半醉,炀帝忽想起侯夫人的诗句来,要吩咐众宫女歌唱起来。

萧皇后说:“若讲到歌喉,要算袁宝儿唱很最好。”

炀帝便传旨,唤袁宝儿。

谁知众人寻袁宝儿时,却不知去向。

后来只见她带领着一班宫女,嘻嘻笑笑地从后院走来。

炀帝问:“你这个小妮子,躲在何处?”

宝儿和几个宫女一齐跪下说道:“贱婢等在仁智院看舞剑玩耍,不知万岁爷和一娘一娘一贺到,罪该万死!”炀帝听说看舞剑,便觉诧异。

忙问:“谁舞剑来?”

宝儿奏称:“是薛冶儿。”

炀帝又问:“谁是薛冶儿?朕从不曾听说有能舞剑的宫人,快传来舞与朕看。”

那太监得了圣旨,便飞也似地去把薛冶儿传来。

那冶儿见了皇帝,慌忙跪到;炀帝看时,见她脸若朝霞,神若秋水,玉肩斜削,柳眉拥秀,果然又是一个绝色的美人。

炀帝心中便有几分欢喜,伸手亲自去把冶儿扶起来,说道:“你这小妮子,既能舞剑,为什么不舞与朕看,却在背地里卖弄?”

那冶儿娇一声说道:“舞剑算不得什么本领,岂敢在万岁与一娘一娘一面前献丑?”

炀帝笑说道:“美人舞剑,原是千古韵事。

你且舞一回与朕看。”

一面吩咐赐一杯酒,与冶儿壮胆。

冶儿听了,不敢推辞,跪着饮了酒,提起两口宝剑,走到院心里,也不揽衣,也不挽袖,便轻轻地舞将起来。

初起时,一往一来,宛似蜻蜒点水,燕子穿花;把那美人姿态,完全显露出来。

后来渐渐舞得紧了,便看不见来踪去迹,只见两口宝剑,寒森森地宛似两条白龙,上下盘旋;到那时剑也不见,人也不见,只觉得冷风飕飕,寒光闪闪,一一团一雪在庭心里乱滚。

炀帝和合殿的后妃宫女,都看怔了,炀帝口中不绝地称妙。

看冶儿徐徐地把剑收住,好似雪堆消尽,忽现出一个美人的身一体来。

薛冶儿舞罢,气也不喘,脸也不红,鬓丝也一根不乱,走到炀帝跟前跪下,口称:“贱婢献丑了!”炀帝看她温香一软玉般柔媚可怜,便好似连剑也拿不动的模样,心中便十分喜欢起来,忙伸手去一把揽在跟前。

回过头去对萧后说道:“冶儿美人姿容,英雄技艺,非有仙骨,不能至此;若非朕今日亲自识拔,险些又错过了一个美人。”

萧后也凑趣道:“对此美人,不可不饮酒。”

忙吩咐左右献上酒来。

炀帝坐对美人,心花都放,便左一盅右一盅,只管痛饮,不觉酩酊大醉。

萧后见炀帝有醉幸冶儿之意,便带了众夫人,悄悄地避去。

炀帝这一一夜,便真地在绮一陰一院中幸了薛冶儿。

一连几宵,总是薛冶儿在跟前伺候。

后来炀帝忽然想起这后宫数千宫女,不知埋没了多少美人才女;若不是朕亲自去检点一番,怕又要闹出和侯夫人自尽的一般可怜事体来。

他便去和萧后商量,意思是要和萧后亲自到后宫去挑选美人才女。

萧后说:“后宫数千宫女,陛下却从何人选起?”

炀帝说:“朕自有道理。”

第二天,便传旨到后宫去,不论夫人、贵人、才人、美人,以及宫娥彩女,或是有色,或是有才,或是能歌,或是善舞;凡有一才一技之长的,都许报名自献,听朕当面点选。

这个旨意一出,谁不是想攀高的?到了那一日,有能诗的,有能画的,有能吹弹歌唱的,有能投壶蹴鞠的,纷纷赶到殿前来献艺。

炀帝欣欣得意地在显仁宫大殿上备下酒席,带同萧皇后和十六院的夫人,一齐上殿面试。

萧后和炀帝并坐在上面,众夫人罗列在两旁,下面排列几张书案,把纸墨笔砚笙箫弦管排列在上面。

炀帝拣那能做诗的,便出题目,叫她吟咏;能画的,便说景致,叫她摹画;能吹的,能吹的叫她吹,能唱的,叫她唱,一霎时笔墨纵横,玑珠错落,宫商迭奏,鸾凤齐鸣;便是那不能字画,只有姿色的,也一一叫她在炀帝跟前走过。

那能舞的,更是不断地在炀帝跟前翩跹盘旋。

真是粉一白黛绿,满殿尽是美人,看得人眼花,听得人心荡。

炀帝看一个一爱一一个,后来狠心割一爱一,选而又选,只选了二百多个美人。

或封美人,或赐才人;各赐喜酒三杯,一齐送入西苑去备用。

选到临了,单单剩下一个美人;那美人也不吟诗,也不作画,也不歌,也不舞,只是站在炀帝跟前,默默不语。

炀帝看时,只见她品貌风一流,神韵清秀,不施脂粉,别有姿仪。

炀帝问她:“唤什么名字?别人都有贡献,何以独你不言不语?”

那美人不慌不忙说道:“妾姓袁,小字紫烟。

自幼选入掖庭,从不曾瞻仰天颜。

今蒙圣恩多情采选,特敢冒死进见。”

炀帝道:“你既来见朕,定有一技之长,何不当宴献与一娘一娘一赏鉴?

”袁紫烟却回奏道:“妾虽有微能,却非娇歌艳舞,只图娱君王的耳目,博一己之恩一宠一。”

炀帝听她说出大道理来,倒不觉悚然起敬。

萧后便追问道:“你既不是歌舞,却有何能?”

袁紫烟道:“妾自幼好览天象,观气望星,识五行之消长,察国家之运数。”

炀帝听了,便觉十分诧异,说道:“这是圣贤的学问,朕尚且不知,你这个红颜绿鬓的女子,如何能懂得这玄机?如今即便封你一个贵人,在宫中造一高台,专管内天台的职务,朕也得伴着贵人,时时领略天文,却是从来宫廷中所没有的风趣。”

袁紫烟听了,慌忙谢恩。

炀帝即赐她列坐于众夫人下首。

众夫人贺道:“今日陛下挑选美一女,不独得了许多佳丽,又得了袁贵人为内助,皆陛下之洪福也!”炀帝大喜,与众夫人直饮到更深,便幸了袁贵人。

次日,炀帝便传旨有司,在显仁宫东南面,起一座高台,宽阔高低,俱依外司天台的格式。

不到十天工夫,那高台早已造成。

炀帝便命治酒,到黄昏时候,和袁贵人同上台去。

袁紫烟一面伴着炀帝饮酒,一面指点天上的星宿:何处是三垣,何处是二十八宿。

炀帝问道:“何谓三垣?”

袁紫烟回奏说:“便是紫薇、太薇、天市三垣。

紫薇垣,是天子之宫;太薇垣,是天子出政令诸侯的地方;天市垣,是天子主权衡积聚之都。

三星明清气朗,国家便可享和平的福气;倘晦暗不明,国家便有变乱。”

炀帝又问:“什么是二十八宿?”

紫烟奏对道:“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是在东方的:斗,牛,女,虚,危,室,璧,七宿是在北方的;奎,娄,胃,昴,毕,觜,参,七宿是在西方的;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宿是在南方的;二十八宿环绕天中,分管天下地方。

如五星干犯何宿,便知什么地方有灾难。

或是兵变,或是水灾,或是火灾,或是虫灾,或是地震,或是海啸山崩,都拿青黄赤白黑五色来分辨它。”

炀帝又问:“天上可有帝星?”

袁贵人说:“怎的没有?”

便伸手向北一指,说道:“那紫薇垣中,一连五星。

前一星主月,是太子之象;第二星主日,有赤色独大的,便是帝皇。”

炀帝跟着袁贵人的手指望去,见上面果然有一粒大星;只是光焰忽明忽暗,摇晃不定。

忙问:“帝星为何这般动摇?

”袁贵人笑说道:“帝星动摇,主天子好游。”

炀帝笑道:“朕好游乐,原是小事,却如何上于天象?”

袁贵人便正色奏道:“天子是一国之主,一举一动,都应天象;所以圣王明主,便刻刻小心,不敢放肆,原是怕这天象。”

炀帝听了这话,也不答言,只是怔怔地抬头望着天上。

半晌,问道:“紫薇垣中为何这等晦暗不明?”

袁贵人见问,便低下头去,说道:“这是外天台臣工的职分,妾不敢言。”

炀帝说道:“天上既有现象,贵人便说说也有何妨?”

再三催迫着,袁贵人只说得两句道:“紫薇晦暗,只怕陛下享国不久!”炀帝听了,也默默不语。

袁贵人怕炀帝心中不乐,忙劝着酒。

一边说道:“天上虽然垂象,陛下但能修德行仁,也未始不可挽救。”

他两人在台上正静悄悄的,忽见西北天上一道赤气,直冲霄汉。

那赤气中,隐隐现出龙纹。

袁贵人吃了一惊,忙说道:“这是天子之气,怎么却在这地方出现啊!”炀帝也回头看时,果然见红光一缕,结成龙纹,照耀天空,游漾不定。

炀帝便问:“何以知道是天子之气?”

袁紫烟道:“这是天文书上载明的,五彩成纹,状如龙风,便是天子之气;气起之处,便有真一人出现。

此气起于参井两星之间,只怕这真一人便出现在太原一带地方。”

谁知这夜炀帝和紫烟正在向司天台上看西北方的赤气,第二天便有外司天台的臣工秦称:“西北方有王气出现,请皇上派大臣去查察镇压。”

接着又有连关上几道千急表章:“第一道表章,称弘化郡以至边关一带地方,连年荒旱,盗贼蜂起,郡县无力抵御,乞皇上早遣良将,前去剿捕的话;第二表章,却是兵吏两部共举良将,称关可十三郡盗贼蜂起,郡县告请良将,臣等公推现任卫尉少卿李渊,才略兼全,可补弘化郡留衬,责成剿捕盗贼这一番话。

炀帝看了,便在第二表章上批下旨语道:“李渊既有才略,即着被补授弘郡留守,总督关右十三郡兵马,剿除资贼,安一抚民生”等话,发了出去,只觉心中不快,便信步在内苑中闲走。

才走到一丛沿水的杨柳树下面,一阵风来,度着娇滴滴的歌声。

炀帝听了,心中便快活起来,急急寻着歌声走去。

只见一个美人,临流坐在白石栏杆上,扭转柳腰,低垂粉颈,趁着娇喉,唱道:

杨柳青青青可怜,一丝一丝拖寒烟;何须桃李描春一色,画出东风二月天?

杨柳青青青欲迷,几枝长锁几枝低;不知萦织春多少?惹得宫莺不住啼。

杨柳青青几万枝,枝枝都解寄相思;宫中那有相思寄?闲挂春风暗皱眉!

杨柳青青不绾春,春柔好似小一腰身;漫言宫里无愁恨,想到秋风愁煞人!

杨柳青青压禁门,翻风挂日欲销一魂,莫夸自得春一情态,半是皇家雨露恩。

那美人正要接下去唱时,炀帝已悄悄地走在她身后,伸手抚一着她的脖子,笑说道:“美人为何如此关情杨柳?江南杨柳正多着,朕带你到江南游玩去。”

几句话把那美人吃了一惊,回过脸来,见是万岁,忙跪下地去接驾。

炀帝认识她是袁宝儿。

这袁宝儿进宫来不久,原是长安令进献的,生得伶俐乖一巧,又是天生成一副娇喉,能唱各种歌曲。

炀帝十分一宠一爱一她,当下为了到江南去的一句话,又连带想起到西北方巡游去镇压皇气,因此调动百万人夫,掘通御河,盖造江都行宫;这一场大工程,不知道断送了百姓多少一性一命,糟蹋了天下几多钱财。

这一番情形,都是申厚卿家里一个老宫人传说出来;厚卿的姑夫姨丈,有很多在宫廷里做官的,也常常把炀帝在宫中一举一动传说出来。

听在厚卿耳中。

如今他在舅父朱承礼家中作客。

只因他和表妹娇娜小一姐结下了私情,他舅父的姨一娘一很多,却个个一爱一和厚卿兜搭说话。

厚卿只因和娇娜小一姐恩情很厚,怕得罪了她们,于娇娜小一姐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因此常常在花前灯下,搬几桩宫廷中的故事来讲讲。

上面说的隋炀帝第一次看琼花,秦夫人假装花朵,妥一娘一花一瓣引帝,侯夫人含冤自尽,以及冶儿舞剑,炀帝选美,袁贵人识天文,种种宫闱艳闻,全是厚卿传说出来的。

那班姨一娘一听厚卿说故事,越听越有趣,却天天成了功课;一有空,便拉着厚卿讲炀帝的故事。

厚卿终日埋身在脂粉堆里,原是十分有艳福的;只是厚卿一心在娇娜小一姐身上,却也淡淡的。

只有那大一姨一娘一飞红,她自从厚卿初来,便有了意思;从此一天亲近似一天,言里语里,总带几分情意。

听厚卿讲故事的时候,也只有她挨近身去坐着。

平日厚卿的饮食冷暖,也只有大一姨儿最是关心。

厚卿明知道她一番情意,但一来因自己一颗心被娇娜小一姐绊住了,二来又因舅父面上,却不敢放肆。

因此一个却成了有意的落花,一个却做了无情的流水。

但飞红只因要买服厚卿的心,每夜更深人静,厚卿悄悄地走上门来,在她卧房门外走过,到娇娜小一姐房一中去,她原是每夜听得的,只望日久了,厚卿也分些情一爱一在她身上,因此她非但不肯去破她们的好事,还暗暗地在背地里照应他。

每到夜里,便悄悄地把自己身旁的丫头仆妇打发下楼去;看房门路口有什么碍脚的物件,便暗暗地替他搬开了,怕厚卿在暗中摸索着,被器物绊翻了身一体,跌坏了他的心痛的。

这一番深情蜜一意,叫厚卿如何知道?一任她和一盆火似的向着,他总是冷冷地看待她。

看看从秋到冬,从冬到春,厚卿和娇娜小一姐二人真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在娇娜小一姐的意思,自己这个身一体终是厚卿的了,这样偷偷摸一摸的,总非长久之计;便暗暗地催着厚卿两人暂时分别着,快回家去挽人出来向自己父亲求亲。

父亲是十分看重外甥儿的,他看在姊一弟份上,总没有不答应的。

厚卿原知道娇娜小一姐是好话,无奈舍不得娇娜小一姐天仙般的一个美人儿,因此一天一天的延俟着。

看看考期已近,他舅父便叮嘱他温理文章,准备进京去夺取宝名;在厚卿心里,却因炀帝无道,满朝全是一奸一臣,将来便是得了功名,也和这班小人合不上的,意思不愿去考取宝名。

无奈何娇娜小一姐再三劝他,得了一官半职,也使闺中人吐气。

厚卿没奈何,日间在书房一中埋头用功,一到黄昏人静,便向娇娜房一中一钻。

他两人眼见分离在即,便说不尽的恩言一爱一语。

厚卿口口声声答应俟考期一过,便回家去求着父母,挽媒人前来求亲。

谁知他们闺房一中的恩情说话,却句句听在飞红耳中。

她见这表兄妹二人,如此深情蜜一意,越发勾动得她春一心跳荡。

隔了几天,看看合府上都睡静了,厚卿便按着时候,悄悄地会他心上人去。

走上楼梯,正在暗中摸索着;忽觉劈空里伸过一只手来,拉住厚卿的臂儿。

厚卿他握手时,纤细滑腻;接着那人贴过脸来,只觉得香一软温暖。

悄悄地凑在厚卿耳边说道:“我的好宝贝哥儿!你莫害怕,是你大一姨一娘一和你说话呢。

我有多少心腹话儿对哥说,趁这夜深时候,人不知鬼不觉的,快跟我到房里去,我们好说话儿。”

厚卿是偷一情来的,原不敢声张,被她死拉住了臂儿,便挣扎也不敢挣扎,只是乖乖地跟着她走进卧房去。

那飞红见厚卿进了房,便轻轻地将房门下了闩,转过身来,花眉笑眼地把厚卿拉在一床一沿上坐下。

又剔明了灯。

厚卿看飞红的粉一腮儿上,两朵红云,红得十分鲜艳;那水盈盈的两道眼光,不停地向自己脸上斜溜过来。

放下帐门,拿厚卿和抱小孩儿一般地抱在怀里。

厚卿虽新近学得窃玉偷一香,却从不曾见过这阵仗儿,早吓得他胸头小鹿儿不住地乱撞。

嘴里只是低低地央告道:“好大一姨一娘一!咱们规规矩矩地说着话儿,莫这样动手动脚的!”娇娜小一姐在隔房听得飞红如此一揉一搓一她的心上人儿,她又是气愤,又是心痛,又是害怕,只是暗暗地哭泣。

想起自己终身大事,怕要坏在这大一姨一娘一身上,想到伤心之处,便不;由得不鸣呜咽咽地痛哭起来。

这一哭,直哭到四更向尽;是厚卿在隔房里听得了,再三央求着飞红,放他到娇娜房一中去。

这一一夜厚卿幸而不曾糟蹋了身一子,在飞红见厚卿这一副可怜的神情,便也不忍得一逼一迫他;只是要厚卿答应她,从此分些情意于她,她便肯在暗中竭力帮助,劝她老爷答应他表兄妹两人的婚姻。

她指望厚卿和娇娜成了眷属,两家可以时常来往,她和厚卿,也得时常见面;能得厚卿一朝分些情一爱一与她,便也是终身的幸事了,这一点可怜的痴情,在厚卿当时,正要得她的帮助,也权宜答应了她。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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