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记第二十二吕光吕纂吕隆吕光,字世明,略一陽一氐人也。其《晋书》卷一百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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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 - 卷一百二十二

晋书

卷一百二十二

载记第二十二

吕光吕纂吕隆

吕光,字世明,略一陽一氐人也。

其先吕文和,汉文帝初,自沛避难徙焉。

世为酋豪。

父婆楼,佐命苻坚,官至太尉。

光生于枋头,夜有神光之异,故以光为名。

年十岁,与诸童兒游戏邑里,为战阵之法,俦类咸推为主。

部分详平,群童叹服。

不乐读书,唯好鹰马。

及长,身长八尺四寸,目重瞳子,左肘有肉印。

沈毅凝重,宽简有大量,喜怒不形于色。

时人莫之识也,惟王猛异之,曰:“此非常人。”

言之苻坚,举贤良,除美一陽一令,夷夏一爱一服。

迁鹰扬将军。

从坚征张平,战于铜壁,刺平养子蚝,中之,自是威名大著。

苻双反于秦州,坚将杨成世为双将苟兴所败,光与王鉴讨之。

鉴欲速战,光曰:“兴初破成世,一奸一气渐张,宜持重以待其弊。

兴乘胜轻来,粮竭必退,退而击之,可以破也。”

二旬而兴退,诸将不知所为,光曰:“揆其一奸一计,必攻榆眉。

若得榆眉,据城断路,资储复赡,非国之利也,宜速进师。

若兴攻城,尤须赴救。

如其奔也,彼粮既尽,可以灭之。”

鉴从焉。

果败兴军。

从王猛灭慕容,封都亭侯。

苻重之镇洛一陽一,以光为长史。

及重谋反,苻坚闻之,曰:“吕光忠孝方正,必不同也。”

驰使命光槛重送之。

寻入为太子右率,甚见敬重。

蜀人李焉聚众二万,攻一逼一益州。

坚以光为破虏将军,率兵讨灭之,迁步兵校尉。

苻洛反,光又击平之,拜骁骑将军。

坚既平山东,士马强盛,遂有图西域之志,乃授光使持节、都督西讨诸军事,率将军姜飞、彭晃、杜进、康盛等总兵七万,铁骑五千,以讨西域,以陇西董方、冯翊郭抱、武威贾虔、弘农杨颖为四府佐将。

坚太子宏执光手曰:“君器相非常,必有大福,宜深保一爱一。”

行至高昌,闻坚寇晋,光欲更须后命。

部将杜进曰:“节下受任金方,赴机宜速,有何不了,而更留乎!”光乃进及流沙,三百余里无水,将士失色。

光曰:“吾闻李广利一精一诚玄感,飞泉一涌一出,吾等岂独无感致乎!皇天必将有济,诸君不足忧也。”

俄而大雨,平地三尺。

进兵至焉耆,其王泥流率其旁国请降。

龟兹王帛纯距光,光军其城南,五里为一营,深沟高垒,广设疑兵,以木为人,被之以甲,罗之垒上。

帛纯驱徙城外人入于城中,附庸侯王各婴城自守。

至是,光左臂内脉起成字,文曰“巨霸”。

营外夜有一黑物,大如断堤,摇动有头角,目光若电,及明而云雾四周,遂不复见。

旦视其处,南北五里,东西三十余步,鳞甲隐地之所,昭然犹在。

光笑曰:“黑龙也。”

俄而云起西北,暴雨灭其迹。

杜进言于光曰:“龙者神兽,人君利见之象。

《易》曰:'见龙在田,德施普也。

'斯诚明将军道合灵和,德符幽显。

愿将军勉之,以成大庆。”

光有喜色。

又进攻龟兹城,夜梦金象飞越城外。

光曰:“此谓佛神去之,胡必亡矣。”

光攻城既急,帛纯乃倾国财宝请救狯胡。

狯胡弟呐龙、侯将馗率骑二十余万,并引温宿、尉头等国王,合七十余万以救之。

胡便弓马,善矛槊,铠如连锁,射不可入,以革索为羂,策马掷人,多有中者。

众甚惮之。

诸将咸欲每营结阵,案兵以距之。

光曰:“彼众我寡,营又相远,势分力散,非良策也。”

于是迁营相接阵,为勾锁之法,一精一骑为游军,弥缝其阙。

战于城西,大败之,斩万余级。

,帛纯收其珍宝而走,王侯降者三十余国。

光入其城,大飨将士,赋诗言志。

见其宫室壮丽,命参军京兆段业著《龟兹宫赋》以讥之。

胡人奢侈,厚于养生,家有蒲桃酒,或至千斛,经十年不败,士卒沦没酒藏者相继矣。

诸国惮光威名,贡款属路,乃立帛纯弟震为王以安之。

光抚宁西域,威恩甚著,桀黠胡王昔所未宾者,不远万里皆来归附,上汉所赐节传,光皆表而易之。

坚闻光平西域,以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玉一门已西诸军事,安西将军、西域校尉,道绝不通。

光既平龟兹,有留焉之志。

时始获鸠摩罗什,罗什劝之东还,语在《西夷传》。

光于是大飨文武,博议进止。

众咸请还,光从之,以驼二万余头致外国珍宝及奇伎异戏、殊禽怪兽千有余品,骏马万余匹。

而苻坚高昌太守杨翰说其凉州刺史梁熙距守高桐、伊吾二关,熙不从。

光至高昌,翰以郡迎降。

初,光闻翰之说,恶之,又闻苻坚丧败,长安危一逼一,谋欲停师。

杜进谏曰:“梁熙文雅有余,机鉴不足,终不能纳善从说也,愿不足忧之。

闻其上下未同,宜在速进,进而不捷,请受过言之诛。”

光从之。

及至玉一门,梁熙传檄责光擅命还师,遣子胤与振威姚皓、别驾卫翰率众五万,距光于洒泉。

光报檄凉州,责熙无赴难之诚,数其遏归师之罪。

遣彭晃、杜进、姜飞等为前锋,击胤,大败之。

胤轻将麾下数百骑东奔,杜进追擒之。

于是四山胡夷皆来款附。

武威太守彭济执熙请降。

光入姑臧,自领凉州刺史、护羌校尉,表杜进为辅国将军、武威太守,封武始侯,自余封拜各有差。

光主簿尉祐,一奸一佞倾薄人也,见弃前朝,与彭齐同谋执梁熙,光深见一宠一任,乃谮诛南安姚皓、天水尹景等名士十余人,远近颇以此离贰。

光寻擢祐为宁远将军、金城太守。

祐次允吾,袭据外城以叛,祐从弟随据鹯一陰一以应之。

光遣其将魏真讨随,随败,奔祐,光将姜飞又击败祐众。

祐奔据兴城,扇动百姓,夷夏多从之。

飞司马张象、参军郭雅谋杀飞应祐,发觉,逃奔。

初,苻坚之败,张天锡南奔,其世子大豫为长水校尉王穆所匿。

及坚还长安,穆将大豫奔秃发思复犍,思复犍送之魏安。

是月,魏安人焦松、齐肃、张济等起兵数千,迎大豫于揟次,陷昌松郡。

光遣其将杜进讨之,为大豫听败。

大豫遂进一逼一姑臧,求决胜负,王穆谏曰:“吕光粮丰城固,甲兵一精一锐,一逼一之非利。

不如席卷岭西,厉兵积粟,东向而争,不及期年,可以平也。”

大豫不从,乃遣穆求救于岭西诸郡,建康太守李隰、祁连都尉严纯及阎袭起兵应之。

大豫进屯城西,王穆率众三万及思复犍子奚于等阵于城南。

光出击,破之,斩奚于等二万余级。

光谓诸将曰:“大豫若用王穆之言,恐未可平也。”

诸将曰:“大豫岂不及此邪!皇天欲赞成明公八百之业,故令大豫迷于良算耳。”

光大悦,赐金帛有差。

大豫自西郡诣临洮,驱略百姓五千余户,保据俱城。

光将彭晃、徐炅攻破之,大豫奔广武,穆奔建康。

广武人执大豫,送之,斩于姑臧市。

光至是始闻苻坚为姚苌所害,奋怒哀号,三军缟素,大临于城南,伪谥坚曰文昭皇帝,长吏百石已上服斩缞三月,庶人哭泣三日。

光于是大赦境内,建元曰太安,自称使持节、侍中、中外大都督、督陇右河西诸军事、大将军、邻护匈奴中郎将、凉州牧、酒泉公。

王穆袭据酒泉,自称大将军、凉州牧。

时谷价踊贵,斗直五百,人相食,死者太半。

光西平太守康宁自称匈奴王,阻兵以叛,光屡遣讨之,不捷。

初,光之定河西也,杜进有力焉,以为辅国将军、武威太守。

既居都尹,权高一时,出入羽仪,与光相亚。

光甥石聪至自关中,光曰:“中州人言吾政化何如?”

聪曰:“止知有杜进耳,实不闻有舅。”

光默然,因此诛进。

光后宴群僚,酒酣,语及政事。

时刑法峻重,参军段业进曰:“严刑重宪,非明王之义也。”

光曰:“商鞅之法至峻,而兼诸侯;吴起之术无亲,而荆蛮以霸,何也?”

业曰:“明公受天眷命,方君临四海,景行尧、舜,犹惧有弊,奈何欲以商、申之末法临道义之神州,岂此州士女所望于明公哉!”光改容谢之,于是下令责躬,及崇宽简之政。

其将徐炅与张掖太守彭晃谋叛,光遣师讨炅,炅奔晃。

晃东结康宁,四通王穆,光议将讨之,诸将咸曰:“今康宁在南,阻兵伺隙,若大驾西行,宁必乘虚出于岭左。

晃、穆未平,康宁复至,进退狼狈,势必大危。”

光曰:“事势实如卿言。

今而不往,寻坐待其来。

晃、穆共相脣齿,宁又同恶相救,东西交至,城外非吾之有,若是,大事去矣。

今晃叛逆始尔,宁、穆与之情契未密,及其仓卒,取之为易。

且隆替命也,卿勿复言。”

光于是自率步骑三万,倍道兼行。

既至,攻之二旬,晃将寇顗斩关纳光,于是诛彭晃。

王穆以其一党一索嘏为敦煌太守,既而忌其威名,率众攻嘏。

光闻之,谓诸将曰:“二虏相攻,此成擒也。”

光将攻之,众咸以为不可。

光曰:“取乱侮亡,武之善经,不可以累征之劳而失永逸之举。”

率步骑二万攻酒泉,克之,进次凉兴。

穆引师东还,路中众散,穆单骑奔骍马,骍马令郭文斩首送之。

是时麟见金泽县,百兽从之,光以为已瑞,以孝武太元十四年僭即三河王位,置百官自丞郎已下,赦其境内,年号麟嘉。

光妻石氏、子绍、弟德世至自仇池,光迎于城东,大飨群臣。

遣其子左将军他、武贲中郎将纂讨北虏匹勤于三岩山,大破之。

立妻石氏为王妃,子绍为世子。

宴其群臣于内苑新堂。

太庙新成,追尊其高祖为敬公,曾祖为恭公,祖为宣公,父为景昭王,母曰昭烈妃。

其中书侍郎杨颖上疏,请依三代故事,追尊吕望为始祖,永为不迁之庙,光从之。

是岁,张掖督邮傅曜考核属县,而丘池令尹兴杀之,投诸空井,曜见梦于光曰:“臣张掖郡小吏,案校诸县,而丘池令尹兴赃状狼藉,惧臣言之,杀臣投于南亭空井中。

臣衣服形状如是。”

光寤而犹见,久之乃灭。

遣使覆之如梦,光怒,杀兴。

著作郎段业以光未能扬清激浊,使贤愚殊贯,因疗疾于天梯山,作表志诗《九叹》、《七讽》十六篇以讽焉。

光览而悦之。

南羌彭奚念入攻白土,都尉孙峙退奔兴城。

光遣其南中郎将吕方及其弟右将军吕宝、振威杨范、强一弩一窦苟讨乞伏乾归于金城。

方屯河北,宝进师济河,为乾归所败,宝死之。

武贲吕篡、强一弩一窦苟率步骑五千南讨彭奚念,战于盘夷,大败而归。

光亲讨乾归、奚念,遣纂及扬武杨轨、建忠沮渠罗仇、建武梁恭军于左南。

奚念大惧,于白土津累石为堤,以水自固,遣一精一兵一万距守河津。

光遣将军王宝潜趣上津,夜渡湟河。

光济自石堤,攻克枹罕,奚念单骑奔甘松,光振旅而旋。

初,光徙西海郡人于诸郡,至是,谣曰:“朔马心何悲?念旧中心劳。

燕雀何徘徊?意欲还故巢。”

顷之,遂相扇动,复徙之于西河乐都。

群议以高昌虽在西垂,地居形胜,外接胡虏,易生翻覆,宜遣子弟镇之。

光以子覆为使持节、镇西将军、都督玉一门已西诸军事、西域大都护,镇高昌,命大臣子弟随之。

光于是以太元二十一年僭即天王位,大赦境内,改年龙飞。

立世子绍为太子,诸子弟为公侯者二十人。

中书令王详为尚书左仆射,段业等五人为尚书。

乾归从弟轲弹来奔,光下书曰:“乾归狼子野心,前后反覆。

朕方东清秦、赵,勒铭会稽,岂令竖子鸱峙洮南!且其兄弟内相离间,可乘之机,勿过今也。

其敕中外戒严,朕当亲讨。”

光于是次于长最,使吕纂率杨轨、窦苟等步骑三万攻金城。

乾归率众二万救之。

光遣其将王宝、徐炅率骑五千邀之,乾归惧而不进。

光又遣其将梁恭、金石生以甲卒万余出一陽一武下峡,与秦州刺史没奕于攻其东,光弟天水公延以枹罕之众攻临洮、武始、河关,皆克之。

吕纂克金城,擒乾归金城太守卫犍,犍真目谓光曰:“我宁守节断头,不为降虏也。”

光义而免之。

乾归因大震,泣叹曰:“死中求生,正在今日也。”

乃纵反间,称乾归众溃,东奔成纪。

吕延信之,引师轻进。

延司马耿稚谏曰:“乾归雄勇过人,权略难测,破王广,克杨定,皆羸师以诱之,虽蕞尔小一柄一,亦不可轻也。

困兽犹斗,况乾归而可望风自散乎!且告者视高而色动,必为一奸一计。

而今宜部阵而前,步骑相接,徐待诸军大集,可一举灭之。”

延不从,与乾归相遇,战败,死之。

耿稚及将军姜显收集散卒,屯于枹罕。

光还于姑臧。

光荒耄信谗,杀尚书沮渠罗仇、三河太守沮渠麹粥。

罗仇弟子蒙逊叛光,杀中田护军马邃,攻陷临松郡,屯兵金山,大为百姓之患。

蒙逊从兄男成先为将军,守晋昌,闻蒙逊起兵,逃奔赀虏,扇动诸夷,众至数千,进攻福禄、建安。

宁戎护军赵策击败之,男成退屯乐涫。

吕纂败蒙逊于忽谷。

酒泉太守垒澄率将军赵策、赵陵步骑万余讨男成于乐涫,战败,澄、策死之。

男成进攻建康,说太守段业曰:“吕氏政衰,权臣擅命,刑罚失中,人不堪役,一州之地,叛者连城,瓦解之势,昭然在目,百姓嗷然,无所宗附。

府君岂可以盖世之才,而立忠于垂亡之世!男成等既唱大义,欲屈府君抚临鄙州,使涂炭之余蒙来苏之惠。”

业不从。

相持二旬而外救不至,郡人高逵、史惠等言于业曰:“今孤城独立,台无救援,府君虽心过田单,而地非即墨,宜思高算,转祸为福。”

业先与光侍中房晷、仆射王详不平,虑不自容,乃许之。

男成等推业为大都督、龙骧大将军、凉州牧、建康公。

光命吕纂讨业,沮渠蒙逊进屯临洮,为业声势。

战于合离,纂师大败。

光散骑常侍、太常郭黁明天文,善占候,谓王详曰:“于天文,凉之分野将有大兵。

主上老病,太子冲暗,纂等凶武,一旦不讳,必有难作。

以吾二人久居内要,常有不善之言,恐祸及人,深宜虑之。

田胡王气乞机部众最强,二苑之人多其故众。

吾今与公唱义,推机为主,则二苑之众尽我有也。

克城之后,徐更图之。”

详以为然。

夜烧光洪范门,二苑之众皆附之,详为内应。

事发,光诛之。

黁遂据东苑以叛。

光驰使召纂,诸将劝纂曰:“业闻师回,必蹑军后。

若潜师夜还,庶无后患矣。”

纂曰:“业虽凭城阻众,无雄略之才,若夜潜还,张其一奸一志。”

乃遣使告业曰:“郭黁作乱,吾今还都。

卿能决者,可出战。”

于是引还。

业不敢出。

纂司马杨统谓其从兄恆曰:“郭黁明善天文,起兵其当有以。

京城之外非复朝廷之有,纂今还都,复何所补!统请除纂,勒兵推兄为盟主,西袭吕弘,据张掖以号令诸郡,亦千载一时也。”

桓怒曰:“吾闻臣子之事君亲,有陨无二,吾未有包胥存救之效,岂可安荣其禄,乱增其难乎!吕宗若败,吾为弘演矣。”

统惧,至番禾,遂奔郭黁。

黁遣军邀纂于白石,纂大败。

光西安太守石元良率步骑五千赴难,与纂共击黁军,破之,遂入于姑臧。

黁之叛也,得光孙八人于东苑。

及军败,恚甚,悉投之于锋刃之上,枝分节解,饮血盟众,众皆掩目,不忍视之,黁悠然自若。

黁推后将军杨轨为盟主,轨自称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

吕纂击黁将王斐于城西,大破之,自是黁势渐衰。

光遗杨轨书曰:“自羌胡不靖,郭黁叛逆,南籓安否,音问两绝。

行人风传,云卿拥一逼一百姓,为黁脣齿。

卿雅志忠贞,有史鱼之一操一,鉴察成败,远侔古人,岂宜听纳一奸一邪,以亏大美!陵霜不凋者松柏也,临难不移者君子也,何图松柏凋于微霜,鸡鸣已于风雨!冰黁巫卜小数,时或误中,考之大理,率多虚谬。

朕宰化寡方,泽不逮远,致世事纷纭,百城离叛。

戮力一心,同济巨海者,望之于卿也。

今中仓积粟数百千万,东人战士一当百余,入则言笑晏晏,出则武步凉州,吞黁咀业,绰有余暇。

但与卿形虽君臣,心过父子,欲全卿名节,不使贻笑将来。”

轨不答,率步骑二万北赴郭黁。

至姑臧,垒于城北。

轨以士马之盛,议欲大决成败,黁每以天文裁之。

吕弘为段业所一逼一,光遣吕纂迎之。

轨谋于众曰:“吕弘一精一兵一万,若与光合,则敌强我弱。

养兽不讨,将为后患。”

遂率兵邀纂,纂击败之。

郭黁闻轨败,东走魏安,遂奔于乞伏乾归。

杨轨闻黁走,南奔廉川。

光疾甚,立其太子绍为天王,自号太上皇帝。

以吕纂为太尉,吕弘为司徒。

谓绍曰:“吾疾病唯增,恐将不济。

三寇窥窬,迭伺国隙。

吾终以后,使纂统六军,弘管朝政,汝恭己无为,委重二兄,庶可以济。

若内相猜贰,衅起萧墙,则晋、赵之变旦夕至矣。”

又谓纂、弘曰:“永业才非拨乱,直以正嫡有常,猥居元首。

今外有强寇,人心未宁,汝兄弟缉穆,则贻厥万世。

若内自相图,则祸不旋踵。”

纂、弘泣曰:“不敢有二心。”

光以安帝隆安三年死,时年六十三,在位十年。

伪谥懿武皇帝,庙号太祖,墓号高陵。

纂字永绪,光之庶长子也。

少便弓马,好鹰犬。

苻坚时入太学,不好读书,唯以交结公侯声乐为务。

及坚乱,西奔上邽,转至姑臧,拜武贲中郎将,封太原公。

光死,吕绍秘不发丧,纂排阁入哭,尽哀而出。

绍惧为纂所害,以位让之,曰:“兄功高年长,宜承大统,愿兄勿疑。”

纂曰:“臣虽年长,陛下国家之冢嫡,不可以私一爱一而乱大伦。”

绍固以让纂,纂不许之。

及绍嗣伪位,吕超言于绍曰:“纂统戎积年,威震内外,临丧不哀,步高视远,观其举止乱常,恐成大变,宜早除之,以安社稷。”

绍曰:“先帝顾命,音犹在耳,兄弟至亲,岂有此乎!吾弱年而荷大任,方赖二兄以宁家国。

纵其图我,我视死如归,终不忍有此意也,卿惧勿过言。”

超曰:“纂威名素盛,安忍无亲,今不图之,后必噬脐矣。”

绍曰:“吾每念袁尚兄弟,未曾不痛心忘寝食,宁坐而死,岂忍行之。”

超曰:“圣人称知机其神,陛下临机不断,臣见大事去矣。”

既而纂见绍于湛露堂,超执刀侍绍,目纂请收之,绍弗许。

初,光欲立弘为世子,会闻绍在仇池,乃止,弘由是有憾于绍。

遣尚书姜纪密告纂曰:“先帝登遐,主上暗弱,兄总摄内外,威恩被于遐迩,辄欲远追废昌邑之义,以兄为中宗何如?”

纂于是夜率壮士数百,逾北城,攻广夏门,弘率东苑之众斫洪范门。

左卫齐从守融明观,逆问之曰:“谁也?”

众曰:“太原公。”

从曰:“国有大故,主上新立,太原公行不由道,夜入禁城,将为乱邪?”

因一抽一剑直前,斫纂中额。

纂左右擒之,纂曰:“义士也,勿杀。”

绍遣武贲中郎将吕开率其禁兵距战于端门,骁骑吕超率卒二千赴之。

众素惮纂,悉皆溃散。

纂入自青角门,升于谦光殿。

绍登紫阁自一杀,吕超出奔广武。

纂惮弘兵强,劝弘即位。

弘曰:“自以绍弟也而承大统,众心不顺,是以违先帝遗敕,惭负黄泉。

今复越兄而立,何面目以视息世间!大兄长且贤,威名振于二贼,宜速即大位,以安国家。”

纂以隆安四年遂僭即天王位,大赦境内,改元为咸宁,谥绍为隐王。

以弘为使持节、侍中、大都督、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司马、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改封番禾郡公,其余封拜各有差。

纂谓齐从曰:“卿前斫我,一何甚也!”从泣曰:“隐王先帝所立,陛下虽应天顺时,而微心未达,惟恐陛下不死,何谓甚也。”

纂嘉其忠,善遇之。

纂遣使谓征东吕方曰:“超实忠臣,义勇可嘉,但不识经国大体,权变之宜。

方赖其忠节,诞济世难,可以此意谕之。”

超上疏陈谢,纂复其爵位。

吕弘自以功名崇重,恐不为纂所容,纂亦深忌之。

弘遂起兵东苑,劫尹文、杨桓以为谋主,请宗燮俱行。

燮曰:“老臣受先帝大恩,位为列棘,不能陨身授命,死有余罪,而复从殿下,亲为戎首者,岂天地所容乎!且智不能谋,众不足恃,将焉用之!”弘曰:“君为义士,我为乱臣!”乃率兵攻纂。

纂遣其将焦辨击弘,弘众溃,出奔广武。

纂纵兵大掠,以东苑妇女赏军,弘之妻子亦为士卒所辱。

纂笑谓群臣曰:“今日之战何如?”

其侍中房晷对曰:“天祸凉室,衅起戚籓。

先帝始崩,隐王幽一逼一,山陵甫讫,大司马惊疑肆逆,京邑交兵,友于接刃。

虽弘自取夷灭,亦由陛下无棠棣之义。

宜考已责躬,以谢百姓,而反纵兵大掠,幽辱士女。

衅自一由弘,百姓何罪!且弘妻,陛下之弟一妇也;弘女,陛下之侄女也。

奈何使无赖小人辱为婢妾。

天地神明,岂忍见此!”遂歔欷悲泣。

纂改容谢之,召弘妻及男一女于东宫,厚抚之。

吕方执弘系狱,驰使告纂,纂遣力士康龙拉杀之。

是月,立其妻杨氏为皇后,以杨氏父桓为散骑常侍、尚书左仆射、凉都尹,封金城侯。

纂将伐秃发利鹿孤,中书令杨颖谏曰:“夫起师动众,必参之天人,苟非其时,圣贤所不为。

秃发利鹿孤上下用命,国未有衅,不可以伐。

宜缮甲养锐,劝课农殖,待可乘之机,然后一举荡灭。

比年多事,公私罄竭,不深根固本,恐为患将来,愿抑赫斯之怒,思万全之算。”

纂不从。

度浩亹河,为鹿弧弟傉檀所败,遂西袭张掖。

姜纪谏曰:“方今盛夏,百姓废农,所利既少,所丧者多,若师至岭西,虏必乘虚寇抄都下,宜且回师以为后图。”

纂曰:“虏无大志,闻朕西征,正可自固耳。

今速袭之,可以得志。”

遂围张掖,略地建康。

闻傉檀寇姑臧,乃还。

即序胡安据盗发张骏墓,见骏貌如生,得真珠簏、琉璃榼、白玉樽、赤玉箫、紫玉笛、珊瑚鞭、马脑钟,水陆奇珍不可胜纪。

纂诛安据一党一五十余家,遣使吊祭骏,并缮修其墓。

道士句摩罗耆婆言于纂曰:“潜龙屡出,豕犬见妖,将有下人谋上之祸,宜增修德政,以答天戒。”

纂纳之。

耆婆,即罗什之别名也。

纂游田无度,荒耽酒色,其太常杨颖谏曰:“臣闻皇天降鉴,惟德是与。

德由人弘,天应以福,故勃焉之美奄在圣躬。

大业已尔,宜以道守之。

廓灵基于日新,邀洪福于万祀。

自陛下龙飞,疆宇未辟,崎岖二岭之内,纲维未振于九州。

当兢兢夕惕,经略四方,成先帝之遗志,拯苍生于荼蓼。

而更饮酒过度,出入无恆,宴安游盘之乐,沈湎樽酒之间,不以寇仇为虑,窃为陛下危之。

糟丘酒池,洛汭不返,皆陛下之殷鉴。

臣蒙先帝夷险之恩,故不敢避干将之戮。”

纂曰:“朕之罪也。

不有贞亮之士,谁匡邪僻之君!”然昏虐自任,终不能改,常与左右因醉驰猎于坑涧之间,殿中侍御史王回、中书侍郎王儒扣马谏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万乘之主清道而行,奈何去舆辇之安,冒奔骑之危!衔橛之变,动有不测之祸。

愚臣窃所不安,敢以死争,愿陛下远思袁盎揽辔之言,不令臣等受讥千载。”

纂不纳。

纂番禾太守吕超擅伐鲜卑思盘,思盘遣弟乞珍诉超于纂,纂召超将盘入朝。

超至姑臧,大惧,自结于殿中监杜尚,纂见超,怒曰:“卿恃兄弟桓桓,欲欺吾也,要当斩卿,然后天下可定。”

超顿首不敢。

纂因引超及其诸臣宴于内殿。

吕隆屡劝纂酒,已至昏醉,乘步輓车将超等游于内。

至琨华堂东閤,车不得过,纂亲将窦川、骆腾倚剑于壁,推车过閤。

超取剑击纂,纂下车擒超,超刺纂洞胸,奔于宣德堂。

川、腾与超格战,超杀之。

纂妻杨氏命禁兵讨超,杜尚约兵舍杖。

将军魏益多入,斩纂首以徇曰:“纂违先帝之命,杀害太子,荒耽酒猎,昵近小人,轻害忠良,以百姓为草芥。

番禾太守超以骨肉之亲,惧社稷颠覆,已除之矣。

上以安宗庙,下为太子报仇。

凡我士庶,同兹休庆。”

伪巴西公吕他、陇西公吕纬时在北城,或说纬曰:“超陵天逆上,士众不附。

明公以懿弟之亲,投戈而起,姜纪、焦辨在南城,杨桓、田诚在东苑,皆我之一党一也,何虑不济!”纬乃严兵谓他曰:“隆、超弑逆,所宜击之。

昔田恆之乱,孔子邻国之臣,犹抗言于哀公,况今萧墙有难,而可坐观乎!”他将从之,他妻梁氏止之曰:“纬、超俱兄弟之子,何为舍超助纬而为祸道乎!”他谓纬曰:“超事已立,据武库,拥一精一兵,图之为难。

且吾老矣,无能为也。”

超闻,登城告他曰:“纂信谗言,将灭超兄弟。

超以身命之切,且惧社稷覆亡,故出万死之计,为国家唱义,叔父当有以亮之。”

超弟邈有一宠一于纬,说纬曰:“纂残国破家,诛戮兄弟,隆、超此举应天人之心,正欲尊立明公耳。

先帝之子,明公为长,四海颙颙,人无异议。

隆、超虽不达臧否,终不以孽代宗,更图异望也,愿公勿疑。”

纬信之,与隆、超结盟,单马入城,超执而杀之。

初,纂尝与鸠摩罗什棋,杀罗什子,曰:“斫胡奴头。”

罗什曰:“不斫胡奴头,胡奴斫人头。”

超小字胡奴,竟以杀纂。

纂在位三年,以元兴元年死。

隆既篡位,伪谥纂灵皇帝,墓号白石陵。

隆字永基,光弟宝之子也,美姿貌,善骑射。

光末拜北部护军,稍历显位,有声称。

超既杀纂,让位于隆,隆有难色。

超曰:“今犹乘龙上天,岂可中下!”隆以安帝元兴元年遂僭即天王位。

超先于番禾得小鼎,以为神瑞,大赦,改元为神鼎。

追尊父宝为文皇帝,母卫氏为皇太后,妻杨氏为皇后,以弟超有佐命之勋,拜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辅国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封安定公。

隆多杀豪望,以立威名,内外嚣然,人不自固。

魏安人焦朗遣使说姚兴将姚硕德曰:“吕氏因秦之乱,制命此州。

自武皇弃世,诸子兢寻干戈,德刑不恤,残暴是先,饥馑流亡,死者太半,唯泣诉昊天,而一精一诚无感。

伏惟明公道迈前贤,任尊分陕,宜兼弱攻昧,经略此方,救生灵之沈溺,布徽政于玉一门。

篡夺之际,为功不难。”

遣妻子为质。

硕德遂率众至姑臧。

其部将姚国方言于硕德曰:“今悬师三千,后无继援,师之难也。

宜曜劲锋,示其威武。

彼以我远来,必决死距战,可一举而平。”

硕德从之。

吕超出战,大败,遁还。

隆收集离散,婴城固守。

时荧惑犯帝坐,有群雀斗于太庙,死者数万。

东人多谋外叛,将军魏益多又唱动群心,乃谋杀隆、超,事发,诛之,死者三百余家。

于是群臣表求与姚兴通好,隆哎许。

吕超谏曰:“通塞有时,艰泰相袭,孙权屈身于魏,谯周劝主迎降,岂非大丈夫哉?势屈故也。

天锡承七世之资,树恩百载,武旅十万,谋臣盈朝,秦师临境,识者导以见机,而愎谏自专,社稷为墟。

前鉴不远,我之元龟也。

何惜尺书单使,不以危易安!且令卑辞以退敌,然后内修德政,废兴由人,未损大略。”

隆曰:“吾虽常人,属当家国之重,不能嗣守成基,保安社稷,以太祖之业委之于人,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超曰:“应龙以屈伸为灵,大人以知机为美。

今连兵积岁,资储内尽,强寇外一逼一,百姓嗷然无糊口之寄,假使张、陈、韩、白,亦无如之何!陛下宜思权变大纲,割区区常虑。

苟卜世有期,不在和好,若天命去矣,宗族可全。”

隆从之,乃请降。

硕德表隆为使持节、镇西大将军、凉州刺史、建康公。

于是遣母弟一爱一子文武旧臣慕容筑、杨颖、史难、阎松等五十余家质于长安,硕德乃还。

姚兴谋臣皆曰:“隆藉伯父余资,制命河外。

今虽饥窘,尚能自支。

若将来丰赡,终非国有。

凉州险绝,世难先违,道清后顺,不如因其饥弊而取之。”

兴乃遣使来观虚实。

沮渠蒙逊又伐隆,隆击败之,蒙逊请和结盟,留谷万余斛以振饥人。

姑臧谷价踊贵,斗直钱五千文,人相食,饥死者十余万口。

城门尽闭,樵采路绝,百姓请出城乞为夷虏奴婢者日有数百。

隆惧沮动人情,尽坑之,于是积一尸一盈于卫路。

秃发傉檀及蒙逊频来伐之,隆以二寇之一逼一也,遣超率骑二百,多赍珍宝,请迎于姚兴。

兴乃遣其将齐难等步骑四万迎之。

难至姑臧,隆素车白马迎于道旁。

使胤告光庙曰:“陛下往运神略,开建西夏,德被苍生,威振遐裔。

枝嗣不臧,迭相篡弑。

二虏交一逼一,将归东京,谨与陛下奉诀于此。”

歔欷恸泣,酸感兴军。

隆率户一万,随难东迁,至长安,兴以隆为散骑常侍,公如故;超为安定太守;文武三十余人皆擢叙之。

其后隆坐与子弼谋反,为兴所诛。

吕光以孝武太元十二年定凉州,十五年僭立,至隆凡十有三载,以安帝元兴三年灭。

史臣曰:自晋室不纲,中原荡析,苻氏乘衅,窃号神州。

世明委质伪朝,位居上将,爰以心膂,受脤遐征。

铁骑如云,出玉一门而长骛;雕戈耀景,捐金丘而一息。

蕞尔夷陬,承风雾卷,宏图壮节,亦足称焉。

属永固运销,群雄兢起,班师右地,便有觊觎。

于是要结六戎,潜窥雁鼎;并吞五郡,遂假鸿名。

控黄河以设险,负玄漠而为固,自谓克昌霸业,贻厥孙谋。

寻而耄及政昏,亲离众叛,瞑目甫尔,衅发萧墙。

绍、纂凡才,负乘致寇;弘、超凶狡,职为乱阶;永基庸庸,面缚姚氏。

昔窦融归顺,荣焕累叶;隗嚣干纪,一靡一终身世。

而光弃兹胜躅,遵彼覆车,十数年间,终致残灭。

向使矫邪归正,革伪为忠,鸣檄而蕃晋朝,仗义而诛丑虏,则燕、秦之地可定,桓、文之功可立,郭黁、段业岂得肆其一奸一,蒙逊、乌孤无所窥其隙矣。

而猥窃非据,何其谬哉!夫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

非其人而处其位者,其祸必速;在其位而忘其德者,其殃必至。

天鉴非远,庸可滥乎!

赞曰:金行不兢,宝业斯屯。

瓜分九寓,沴聚三秦。

吕氏伺隙,欺我人神。

天命难假,终亦倾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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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记第二十二吕光吕纂吕隆吕光,字世明,略一陽一氐人也。其《晋书》卷一百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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