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朱复奉了他师傅的命,即时动身往江宁《江湖奇侠传》第 三十 回 小豪杰矢志报亲仇 勇军门深心全孝道

江湖奇侠传查询

请输入关键字:

例如:江湖奇侠传

江湖奇侠传 - 第 三十 回 小豪杰矢志报亲仇 勇军门深心全孝道

江湖奇侠传

第 三十 回 小豪杰矢志报亲仇 勇军门深心全孝道

话说朱复奉了他师傅的命,即时动身往江宁。

到江宁的这日,即听得满城传说:参将衙门里,捉拿了两个女刺客,年龄都在二十上下,都生得如花似玉。

一个是道姑打扮。

不知为甚么事,要行刺参将庆大人?朱复一听这种传言,料知那两个被捉的女刺客,必是自己的姊姊和胡舜华无疑。

只猜不透自己姊姊为甚么会来这里行刺?并且朱复暗想:自己姊姊的本领很不为弱,又有胡舜华同行,参将虽说是武官,不过会些武艺罢了,如何竟能把两个有道法会剑术的人拿住呢?这不是奇事吗?他两个尚且被捉,我若凭本领去搭救,是决做不到的。

师傅有信在这里,我且将信送进参将衙门,看是怎样?著书的写到这里,却要另起炉灶,从别一方面着笔写来。

且说醴陵渌口地方,有一家巨富,复姓欧陽。

兄弟二人,长名继祖,次名继武。

兄弟分析①了多年。

继武捐了一个小小的前程,在南京候补,家眷也都住在南京。

继祖少年时候,也曾在外省旧过些捞钱的差事,只因他为人过于柔懦,凡事没有决断,以致无论甚么好差事,总是以挂误下场。

继祖四十二岁,才得了一个儿子,取名后成。

古语说得好:有子万事足。

欧陽继祖的家业本来很厚,加以自己捞来的钱,总共也有十多万,预计不但是足够自己一生的衣食,连子孙也够混了。

遂起了个林泉休养的念头。

全家回到渌口,过度安闲日月。

欧陽后成的母亲虽是继配,然此时的年纪已有三十多岁了,欧陽继祖觉得没有风趣。

饱暖思一婬一欲,于是就在醴陵县城里,花钱买了一个姓一毛一的小家女儿做姨太太。

这时一毛一氏只有一十八岁,在一娘一家已和一个姓潘名道兴的道士通一奸一。

潘道兴略懂得些邪术,并会几手拳脚,一性一情凶悍异常。

时常在赌一场里,喝得大醉,与同赌的相打,谁也不敢惹他。

一毛一氏本来生得有几分姿色,十四五岁的时候,已惹得一般浮薄少年起哄。

醴陵的一婬一风素盛,湖南那时六十三州县,没一县有醴陵那们一婬一乱无耻的风俗。

小户人家的女儿,偷人养汉,照例算不了甚么事。

因此一毛一氏也无法独善其身。

一般和一毛一氏有染的,为吃醋相打的事,不知闹过多少次。

直到姘识了潘道兴,那些浮薄少年都自料不是潘道兴的对手,才一个个销声匿迹,不敢再上一毛一氏的门。

欧陽继祖这回因有事到县城,就住在一毛一氏隔壁,只眼里看见了一毛一氏姿色之美,耳里却没听得一毛一氏声名之坏,所以花钱讨了回来。

一毛一氏初到欧陽家的时候,还安分做姨太太。

过了几月,就渐渐的嫌欧陽继祖柔懦无用了,心里念念不能忘情于潘道兴。

潘道兴也丢不开一毛一氏,悄悄的到渌口来住着,一有机会,便与一毛一氏幽会。

这种一奸一情事,两方越混越情热,便越热越胆大。

两人都欺欧陽继祖年老懦弱,起初尚躲在外面相会,后来潘道兴简直偷进欧陽家里来。

一次,却被后成的母亲撞见了,气忿不过,将撞见时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知欧陽继祖,以为继祖听了,必然大发雷霆,把一毛一氏驱逐不要。

谁知继祖不但不生气,并疑心是后成的母亲吃醋,有意栽诬。

一面将后成的母亲责骂了一顿,一面把这些话转告给一毛一氏听。

一毛一氏自然指天誓日,措娇措痴的哭闹,继祖倒百般的安慰一毛一氏。

一毛一氏从这番哭闹之后,恨后成的母亲入骨。

暗地和潘道兴商议,要将后成的母亲害死。

潘道兴会苗族诅咒的邪法,只须得着仇人的生庚八字,设坛诅咒四十九日,仇人便无病而死。

潘道兴被一毛一氏纠缠不过,自己也愿意除去这个跟中钉,好与一毛一氏畅所欲为,真个施出那种邪法来。

也是后成的母亲寿数有限,丈夫纳妾,他心里已是抑郁不乐,加以因撞见一毛一氏和潘祖兴通一奸一的事,反受了丈夫的责骂,一肚皮怨恨无处发泄。

女子的心一性一窄狭,处了这样的境遇,便没人用邪法诅咒他,也兔不了一死。

而潘道兴正在施行诅咒法的时候,这消息又被一个忠于后成母亲的老一妈一子知道了,不知轻重的对后成母亲一说,登时气上加气,便断了气死了。

这时,后成已有了七岁。

他母亲在将要断气的时分,紧一握了他的小手哭道:“好孩子,你母亲是被人害死的,你应永远牢记在心上。

将来长成了人,替你母亲报仇雪恨。”

后成的年龄虽小,心地却极明白。

当下跪着痛哭,发誓必替母亲报仇。

他母亲听了这话,即瞑目而逝。

后成伏一在他母亲一尸一旁边,直哭得死去活来,几日饮食不进口。

一毛一氏看了后成这种情形,非常忿恨。

借事刁唆继祖,将后成毒打。

说也奇怪,后成的母亲死了好几日,家中平安无事,并没发生甚么怪异。

自一毛一氏刁唆继祖毒打后成一顿之后,这夜一毛一氏和继祖睡着,就梦见后成的母亲披散着头发,怒容满面的走来,指着一毛一氏骂道:“你这一婬一妇,害死了我还不足意,七岁的无知小孩与你有甚么仇怨?要刁唆他父亲将他这们毒打。”

一边骂着,一边伸手来揪一毛一氏。

一毛一氏吓得大叫一声,惊醒转来。

继祖也从梦中惊觉,忙问一毛一氏为甚么大叫?一毛一氏醒来半晌,一颗心尚兀自跳个不住,不敢直说梦中情景,拿别的言语,胡乱敷衍了一会。

自此每夜必梦见后成母亲前来斥骂,甚至将房里的器皿打得一片声响。

一毛一氏不由得害怕起来,又与潘道兴商量。

潘道兴道:“他既做了鬼,尚不安分。

我救生不救死,只得再下一番毒手了。”

于是由一毛一氏拿出钱来,雇了几个工人,半夜将后成母亲的坟墓掘开,搬出棺木来,翻一尸一倒骨的弄了一会,用符水炒热许多铁菱角和川豆子,盖在一尸一骨上面,仍旧埋好。

妖法果然灵验,经潘道兴这们做作一番之后,一毛一氏再也不梦见后成母亲了,房一中器皿也没声响了。

据潘道兴说,已将后成母亲的鬼魂禁锢起来。

非待六十年后,不能投生为人。

一毛一氏这时心中的快活,自是形容不出,而忌恶后成的念头,也就随着这快活继长增高。

后成长到九岁的时候,欧陽继祖见儿子生得聪明,九岁正是发蒙读书的时候,就延②了本地一个姓朱的秀才到家专教后成读书。

这姓朱的虽是个落魄的秀才,为人倒还正直。

因是本地方的人,知道欧陽家的事故,很有心想把后成扶植出来。

及至后成母亲被一毛一氏诅咒死了,朱秀才知道底细,心里很为不平。

暗地勖勉③后成认真读书,不要悲哭,惹得一毛一氏忌恨。

无奈后成的天一性一极厚,日里当着人不哭,夜里总是躲在没人的地方哭到夜深才睡。

朱秀才料知后成这种情形,决不能见容于一毛一氏。

潘道兴是个无恶不作的人,在醴陵一县,早已没人不知道,没人不畏惧。

既能用邪法害死后成母亲,就不能连后成一同害死吗?后成年纪太轻,不知道厉害。

我和后成,既有师生之谊,凭天良不能眼睁睁的望着他给人害死。

但是我一个落魄秀才,自己谋一身衣食的力量尚嫌不足,还有甚么力量能搭救后成呢?明知继祖是个没用的昏愤糊涂虫,若拿这类话去和继祖商量,不但没有益处,反而促成一毛一氏谋害后成的决心。

朱秀才思量了好几日,却被他想出一条门路来了。

这日借故向继祖支了半年束修④,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的将后成叫到跟前,问道:

“你知道你死去的母亲是怎生死的么?”后成流泪说道:“我母亲是仇人谋害死的。”

朱秀才一面拿手帕替后成拭干眼泪,一面问道:“你母亲的仇人是谁呢?”后成掩面不做声。

朱秀才又问道:“你母亲的仇人是不是你的仇人呢?”后成点头应是。

朱秀才道:“你母亲的仇人能把你母亲谋害死,难道你不怕你的仇人也把你谋害死吗?”后成听了这话,抬头望着朱秀才,只管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朱秀才看了后成那可怜的情形,也不禁流泪道:“好孩子,不用害怕,也不用着急,这地方,你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你父亲懦弱无能,又被一毛一氏迷昏了,心目中除了一毛一氏,没有第二个人。

不论谁人说的话,你父亲也不会听。

一毛一氏既能和潘道兴将你母亲害死,留下你在这里,他们心里必不安贴。

他们若起念要连你一同谋害,并不是一件难事。

你年轻固然不知道防范,只是他们用的是邪法,任凭甚么人,本也防范不了。

我想你叔父现在南京,他为人比你父亲一精一明干练,我少时也和他有点儿交情,不如将你送到他那里去?他是个识大体的人,料不至漠视你,你愿意去么?”后成道:“愿意是愿意去,不过我记得我一妈一在日,曾对我说:叔叔的家离这里远得很,怎么能去呢?”朱秀才不觉破涕为笑道:“尽寇再远些,哪有不能去的道理?路费我都已安排好了,你既愿意去,我们此刻就走罢。

明日你父亲不见了你,是要着急派人寻找的,但是一毛一氏必巴不得你走开,或者还阻止你父亲不许寻找。

好在我独自一个人,没有家室,你父亲虽明知是我带着你走了,他也没法能奈何我。”

后成见有自己先生同走,胆量就大了。

当夜遂胡乱拣了几件随身要穿的衣服,做一个小包袱捆了,朱秀才也只带几件衣服,并那半年束修。

师徒二人,偷着从后门走出来,到江边上了行走长沙的早班民船,不待天明便离开了渌口。

由长沙一路水程到南京,途中有朱秀才照应,不到半月,已安然到了南京。

这时,欧陽继武在两江总督衙门里当差,公馆在参将衙门隔壁。

欧陽家的花园和参将衙门的花园,只隔一堵短墙。

那时参将是旗人庆瑞。

庆瑞虽是镶黄旗的人,学问人品在汉人的武员中,都很难得。

欧陽继武欢喜赋诗,和庆瑞极要好。

彼此往来,无间朝夕。

庆瑞因走大门出入,彼此都有不甚方便,特地将花园短墙打通,安一扇便门,名做好顺门。

庆瑞不到欧陽家来,继武便过庆瑞那边去.欧陽继武看庆瑞在南京最要好来往最亲密的朋友,除了自己而外,就只一个姓方名振藻的。

方振藻不知是哪一省的人?年纪四十来岁,生得凶眉恶眼,满脸横肉,一没有一定的职业,二没有一定的居处。

时常喝得大醉,跑到参将衙里来,同庆瑞要银子去做赌本。

庆瑞总是殷勤招待,方振藻要多少银两,庆瑞便如数拿给他。

欧陽继武见过无数次。

庆瑞有一次拿银子迟了三点儿,方振藻乘着酒兴,竟拍桌大骂庆瑞。

庆瑞只是笑嘻嘻的陪不是,方振藻还是忿忿不平的拿着银子去了。

欧陽继武看了,心里实在代庆瑞不平,问庆瑞道:“军门该欠了方君的银子吗?”庆瑞笑道:“你看他是能有银子借给我的人么?”欧陽继武道:“然则方君凭甚么屡次向军门要银子呢?”庆瑞摇头道:“他并不曾向我强要,是我愿意送给他用的。”

欧陽继武听了不明白,接着问道:“方君和军门是有亲么?”庆瑞说:“不是,是很要好的朋友。”

欧陽继武心想:庆瑞虽是武职,却是个文人,并且是世袭的武职,非寒素起家的可比,怎么会有这们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呢?因问庆瑞道:“我听说方君在外面的行为很不免有些失检的地方,军门也微有所闻么?”庆瑞道:“不知你所谓失检的地方,是指那一类而言?”欧陽继武道:

“酗酒行凶,赌一博相打,固是方君每日必有的寻常事,好象我还听得人说:他在这南京城里,行强霸占有夫之妇,并将人丈夫打伤的事,已做了好几次了。

一般受他欺凌的人,就因他是军门要好的朋友,不能奈何他。

军门耳里也曾听人说过这些事么?”庆瑞点头叹道:“何尝没听人说过。

我就因为他是我要好的朋友,不能将他怎样。”

欧陽继武道:“不能劝他改过么?”庆瑞道:“他肯听我劝倒好了。”

欧陽继武不好再往下说,然心里很不以庆瑞这般对待方振藻为然。

疑心庆瑞有甚么不可告人的陰私,被方振藻抓住了,因此不敢与方振藻反脸,欧陽继武一有了这种疑心,对庆瑞也就渐渐的冷淡了。

庆瑞到欧陽家三四次,欧陽继武才肯去回看一次,庆瑞倒一点儿不觉着的样子。

这日,朱秀才带着欧陽后成来了。

欧陽继武一听朱秀才说出来投奔的缘由,也很觉得凄惨,并十分感谢朱秀才护送后成的盛意。

当下收拾了两间近花园的房间,给朱秀才和后成住。

欧陽继武的子女,年纪都只得三四岁,继武把后成作自己儿子看待。

继武的夫人,也很贤淑。

后成住着,倒比在家适意。

继武见朱秀才这般仗义,甚是钦佩。

就留在家中,仍教后成的书。

后成虽则住在这里比在家适意,然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母亲惨死,自己不知要到甚么时候才能报仇雪恨,不由得又伤心起来。

却又不敢出声,怕叔父、婶母听了难过。

总是躲在花园角上一株老梨花树下,嘤嘤的啜泣。

那梨花树距离欧陽家内室远,距离庆瑞的书房很近。

庆瑞这夜因在书房里有事,直到三更时分还不曾安歇。

忽听得花园里有哭泣的声音,很吃了惊。

连忙走到花园里细听,哭声从短墙那边梨花树底下传来。

庆瑞身一体矫健,一耸身就到了梨树旁边。

这时后成只顾拿膀靠着梨树,头伏一在手膀上一抽一咽不止,并不知道有人从墙头上飞过来了。

庆瑞有几日不曾过欧陽家来,不知后成师徒来投奔的事。

一时忽见这们一个小孩,独自在这人迹轻易不到的地方伤心痛哭,自不能忍住不问。

遂轻轻在后成头上拍了一下,问道:

“你这孩子是那里来的?在这里哭些甚么?”后成不提防有人来,倒着实吓了一跳。

忙止了哭声,抬头一看,借着星月之光,见是一个仪表魁伟的人,慈眉善目的望着自己,好像很希望自己快些回答他的模样。

后成看了,觉得诧异。

暗想叔叔家里,并没有这们一个人,这人是那里来的呢?并且他走到我跟前来,怎的一没听得门响,二没听得脚声呢?后成心里既有这种疑虑,便不先回答,反问庆瑞道:“你老人家贵姓?是怎样进这花园来的?”庆瑞一听后成的口音,和欧陽继武相似,又见出言从容有礼,已料知必是继武的同乡或亲戚,遂笑答道:

“我是隔壁庆家的。

(旗人本无族姓,汉人每以其名字之第一字为姓。

例如:呼荣禄为荣中堂,呼端方为端抚台。

)你是欧陽家甚么人?有甚么事受了委屈?尽寇向我说出来,我能替你作主。”

庆瑞这替后成作主的话,不过是哄骗后成,想后成说出所受委屈来的。

在庆瑞这时心里,以为小孩便受委屈,也不过是要吃甚么没吃着,要穿甚么没穿着,或者因顽皮被大人责骂了,一时难过就哭了出来。

而后成是个有根基的小孩,初到欧陽继武家的这日,就听得他婶一娘一对他说过隔壁是参将衙门,参将庆瑞和他叔叔很要好的话。

一听庆瑞的言语,心里也料知这人必就是庆参将,遂对庆瑞说道:“你老人家就是庆老伯么?我叫欧陽后成,才从醴陵到我叔叔这里来的。”

庆瑞既和欧陽继武深交,继武有兄有侄在醴陵居住,是知道的。

当下点了点头道:“不错,令叔曾对我说过他有个哥子住在醴陵,他侄儿已将十岁了。

你甚么事这时分一个人在这里哭呢?你叔叔打了你么?”后成连忙摇头道:“叔叔很喜欢我,不会打我。”

庆瑞笑道:

“然你婶一娘一打了你么?’后成也摇头道:“婶一娘一更不会打我。”

庆瑞道:“你这孩子真奇怪,既是没人打你,你半夜三更的,独自躲在这里哭些甚么呢?也不怕你叔叔婶一娘一听了不快活。”

后成道:“我就为的是怕叔叔婶一娘一听了不快活,才独自躲在这里哭,没想倒惊动了老伯,下次再不敢到这里来哭了。”

说罢,转身要走的样子。

庆瑞听了后成这几句话,又看了后成的举动,觉得不是寻常小孩,闹穿闹吃和受了责骂的哭法。

不问个明白,似乎有些放心不下,遂伸手拦住后成,随握了后成的小手,说道:“你同到我那边去玩玩好么?”后成仍低头用手揩着眼泪,说道:“今夜已深了,明日当随叔叔到老伯那边请安。”

庆瑞不依道:“夜深不要紧,来罢。”

说时,拉着后成便走。

开了好顺门,把后成引到书房里。

就灯光看后成生得貌秀神清,姗姗如有仙骨,心里不禁欣喜道:“你为甚么事哭?说给我听,我总有力量替你做主。”

后成见庆瑞盘问,不能隐瞒不说,只得将家里的情形和盘托出的说了一遍。

说完了,又掩面一抽一咽起来。

庆瑞听了,陡然站起身,咦了一声道:“有这种事吗?”仰面望着天花板,出了半晌神,才向后成道:“只管哭些甚么,专哭就算报了仇吗?我问你;你想报仇不想报仇?”后成道:

“除却我短命死了,就不报仇。”

庆瑞点头问道:“你打算怎生报法?”后成道:“先生曾对我说过,要我发奋读书,将来进学中举点翰林,做了官,这仇便能报了。”

庆瑞道:“若是你命里没有官做,不是一辈子也不能报仇吗?并且你也得打算打算,你此时还只十来岁,也不曾读几年书,好容易由你的心愿,要进学便进学,能中举便中举,想点翰林做官就点翰林做官吗?即算件件都如了你的心愿,一毛一氏和潘道兴两个东西,能长久留着一性一命在醴陵,等你发达了去报仇么?”后成道;“我也就为这个,不知道何时才能报这大仇,所以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就哭了。”

庆瑞重复握了后成的手,叹道: “一精一诚所至,金石为开。

这也是你的纯孝感动神明,才得在这时遇了我。

你只要肯听我的言语,我包管你在数年之内,如愿相偿。”

后成即忙跪了下去,说道:“老伯使我能在数年之内报仇,老伯就教我去死,也心甘情愿。”

庆瑞拉了后成起来道:“你今夜且回那边去睡了,有话明日再说。

不可再和刚才一样,独自躲着哭了。”

后成答应着,自回这边安歇了。

次日上午,庆瑞来会欧陽继武,见面便笑着问道:“令侄从醴陵来好几日,你怎么也不带他到我那边来玩玩呢?是你的侄儿,就不算是我的侄儿吗?”继武也笑道:“乡村里初出来的小孩,一点儿礼节也不懂得,没得见笑,因此不曾带过来给军门请安。”

庆瑞遣:“这话不象你我至好兄弟说的。

听说还有一位西席⑤同来的,何不请他出来见见呢?”欧陽继武即教人把朱秀才和后成请出来。

见礼后,只闲谈了几句,庆瑞便向继武说道:“我看令侄的气宇,将来必成大器。

我心里不知怎的,非常一爱一他。”

继武笑道:“这就是舍侄的福气。”

庆瑞道:“你打算就请朱先生在这里教他读书么?”继武点头应是。

庆瑞道:“我的大小儿,今年也有八岁了。

去年就打算延先生到衙门里教读,只苦一时得不着相当的人,难得朱先生到了这里。

我想和你商量,屈朱先生到我那边去住,令侄也一同过去。

我以为你们叔侄生亲了,督率恐不免有难严密的地方,不如我替你代劳的好些。

你的意思以为怎么样?”继武听了,那有不愿意的道理呢?即忙立起身拱手笑道:“得军门这们格外栽培舍侄,这小子的造化真是不小。

便是朱先生,也和我是总角之好,我素知他的一性一格。

今得托庇军门宇下,必十分相宜。”

庆瑞异常高兴。

次日就亲自送了聘朱秀才的关书⑥,并贽⑦敬银两过来。

朱秀才遂带后成到参将衙里教书。

庆瑞因心一爱一后成,白天教后成跟着朱秀才念书,夜间带着到上房里睡觉。

朱秀才和欧陽继武,自是都巴不得后成能得庆瑞的欢喜。

后成在庆瑞上面房里睡了几夜,这夜庆瑞对后成道:“你想由读书发展了再报仇,既是来不及,就只有于读书之外,另学一点儿报仇的本领。

我这里有个人,本领极好,就是人品坏些。

你专学他的本领,不学他的人品,是不妨事的。

你愿意,我就求这人收你做徒弟。”

后成道:“老伯教我怎样,我便怎样,只求老伯作主便了。”

庆瑞即点头起身出去。

一会儿同一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

后成偷眼瞧那大汉,醉态迷糊,斜披着一件衣服在肩上,敞开胸膛,露出漆黑的一片汗一毛一来,行动时昂头天外,好像惟我独尊,不把世间一切人物放在眼里的样子。

进房就踞坐在上面一张椅上。

庆瑞很诚敬的将后成来历,略向这人说了一道,这人鼻孔里哼了一声。

庆瑞招手教后成过去拜师,后成低头过去,恭恭敬敬朝这人拜了四拜。

这人雷也似的吼了一声道:“错了,错了。”

拔地跳起身,往旁一闪。

吓得后成几乎抖起来,不知自己甚么事错了。

便是庆瑞也惊得呆了,望着这人发怔。

这人仰面朝天,好像默祝甚么。

一会儿走到后成跟前,拉起后成来问道:“你认识我么?”后成心里好笑,暗想我从来不曾见过面,怎么会认识呢?然心里虽是这们想,口里却答道:“认识。”

这人一大笑道:“我也知道你必认识我。”

庆瑞觉得后成的话答得奇怪。

这孩子才到南京来,怎么会认识的咧?遂向后成问道:“你怎么会认识呢?”后成还没回答,这人已大声说道:“认识,认识。

不是冤家是对头。”

遂望着后成指了他自己的鼻尖道:“方振藻便是我。

成全你的孝道,是一件好事,但是除了这房里,你我三个人而外,是不能给第四个人知道的.你从此白天仍照常读书,夜间我来传你的本领。

你本领到手的这一天,就是我成全你的日子。

但是我成全了你,你也肯成全我么?”

后成见方振藻酒醉得舌头都大了,说出些话来,都在可解不可解之间。

心想他成全我是不错,但是怎么倒问我肯不肯成全他呢?我既受了他的成全,就只怕我没有力量,我若有力量能成全他,而他又恰好有事须我成全,我岂有不竭力成全他的道理?后成正在这们思索,方振藻已现出很惶恐的样子,很失意的眼神望着后成催促道:“你怎么不好好的回答我呢?”

后成只得答道:“师傅若有须弟子成全的时候,弟子有一分力量,尽一分力量。”

方振藻听了,长叹一声,也不说甚么,提步往外便走了。

庆瑞和后成都送出门来。

方振藻头也不回的去了。

后成摸不着头脑,跟在庆瑞后面,回房到上房。

庆瑞问后成道:“你师傅问你认识他不认识他,你回答认识。

你毕竟认识他么?”不知后成怎生回答?且待第三十一回再说。

————————————

①分析,分离、分别、分开之意。

②延,即延请、聘请。

③勖(xù)勉,勉励。

④ 束修,一种礼物。

修,应作“脩”,干肉。

十条干肉为束脩。

这是古代诸侯大夫之间互相馈赠的礼物。

《礼记·少仪》:“其以乘壶酒、束脩、一犬赐人或献人。”

(乘壶,四壶。

)也指学生向老师致送的礼物。

《论语·述而》:“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朱熹集注:“古者相见,必执贽以为礼,束脩,其至薄者。”

后因指致送教师的酬金。

⑤西席,《称谓录》卷八:“汉明帝尊桓荣以师礼,上幸太常府,令荣坐东面,设几。

渴师曰西席。”

东面,谓面向东坐。

后因称家塾的教师或幕友为“西席”。

⑥关书,旧时聘请塾师或幕僚的聘书,书上写明任期、职位和酬金数目,为古代契约的一种。

⑦贽(zhì),初次见面所致送的礼物,以示敬意--------------------------------------------------

修竹轩扫描OCR, 独家连载

共2页 上一页 1 2 下一页
《江湖奇侠传》古典侠义小说
起名测名
黄历查询
诗词歌赋
实用查询
免费测试
猜你喜欢
网名大全

话说朱复奉了他师傅的命,即时动身往江宁《江湖奇侠传》第 三十 回 小豪杰矢志报亲仇 勇军门深心全孝道

© 2007-2022 喜蜜滋

手机版】 【电脑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