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呼全传
第八回 王员外巧勋床婿 牛夫人劝嫂联姻眷
第八回 王员外巧选东一床一婿 牛夫人劝嫂联姻眷
本来银汉是红一墙,隔得庐家白玉堂。
谁与王昌报消息,尽知三十六鸳鸯。
那王员外道:“公子,你今不必过虑,待老夫择吉,就可花烛。”
守勇道:“蒙大人如此深恩,教小侄怎么消受?”
员外道:“说那里话。
自古云:姻缘本是前生定,莫作寻常世事看。”
员外出了花园,来到内宅,对安人道:“老夫今日与女儿办了一件大事,真正天从人愿。”
安人道:“你如此快活?可是有媒人来与小一姐说亲?”
员外道:“说亲有甚快活?”
安人道:“既不是说亲是什么?”
员外道:“是做亲哩。”
安人道:“怎么说,世间那有不聘而婚的道理?”
员外道:“只要女婿好,论聘则甚?”
安人道:“员外你好糊涂,怎么把女儿的婚姻,轻如鸿一毛一。
到底许了那一家呢?”
员外道:“许的后山呼氏。”
安人道:“可是呼家将么?”
员外道:“然也。”
安人道:“既是后山呼氏,那个为媒的?”
员外道:“老夫亲自作柯,所以即日就要完婚。”
安人道:“呀呸!岂有丈人作伐,不聘成婚的道理?亏你还是功臣之子、员外之称,全然不识时务,把女儿的终身轻喏非人。
我今日与你拼了罢!”安人就一把拽着员外胡须。
员外急得屁滚尿流。
说道:“安人不必动气,放了手好好的讲。
今日我到园里,见一条青龙在那里飞舞,近前一看,原来呼公子耍槍。
我想,儿子必成大器。
故将女儿许他为室。
因他父亲与庞妇作对,以致全家抄灭,单逃了守勇出来,又遭庞兵追捉,恰好我家园门未关,躲进了园。
谁知庞集又来搜寻,说耍洗剥。
我骗他说是包龙图的外甥女儿。
看那庞集有些疑惑,恰恰包文正到来,说了几句,庞集才退了兵马。
那文正教我留他在园安息几天,我想这守勇人品不凡,故将小一姐许他。
若是平常不堪的,老夫焉肯把女儿与他。”
安人道:“你这糊涂鬼,倒说是干净。
待我唤女儿出来,与你再讲。
翠桃,你去请了小一姐来。”
那翠桃奉主母一之命,来到绣房,道:“小一姐,你快去解劝,员外为了小一姐,今被安人一大骂哩。”
金莲听说爹一妈一为他反目.匆匆来到外厢,见了员外、安人,道:“爹爹,母亲,呼唤孩儿则甚?”
员外道:“女儿,你一娘一道我把你许了呼家,赚他穷途无聘,所以与我呕气。”
安人道:“女儿,我为你的终身,伤亲怪友,未曾应允,如今被这老糊涂将你许了什么呼守勇,你道气也不气?”
小一姐道:“母亲罢了,总是女儿命薄,既是爹爹作主许了,如今说也无益,劝母亲不必动气,若儿命好,爹爹也不许那飘了飘去的穷鬼了。”
安人道:“呸!你父女俩都是没下梢的。”
这叫:
抱鸡一鸡弗斗,气杀抱鸡人。
那安人道:“我如今只算在家修行,不管俗家的事罢了。”
那晓员外的妹一子牛夫人恰好回来,见了员外,说道:“哥哥,为何嫂嫂侄女都不出来?”
员外道:“妹一子,我正要与你商量。
你嫂嫂道我把小一姐许了呼家,因他未曾聘得,道他是穷鬼,正在与我呕气,幸亏女儿倒明白,他说:‘穷通富贵皆前定,岂知由命不由人’。”
那牛夫人道:“侄女却贤惠,待我去劝嫂嫂。”
牛夫人来到里边,道:“嫂嫂在那里?”
安人道:“姑一妈一请坐,我正要告诉姑一妈一,你哥哥忒煞糊涂,瞒了我把女儿许了一个穷鬼,亦无家室,亦无媒妁,就要与他完婚。
可有这个道理么?”
牛夫人道:“嫂嫂,我方才来,哥哥已细细说过,我已埋怨他一番的了,我想,既把侄女许了呼家,不能挽回,如今我为媒妁,相劝嫂嫂不必添怒,婚姻大事,须要吉利为主。
家兄一时糊涂,总看小姑薄面。”
安人道:“姑一妈一,我今不管闲事的了。”
牛夫人道:“呀,嫂嫂,你错了!凡事三思。”
安人道:“咳,姑一妈一,你哥哥可耻,金莲更可耻,他说由命不由人。”
牛夫人道:“呀,嫂嫂,那女孩儿家,更不知道理,何必计较他,嫂嫂与我哥哥争论,也不过为儿女,她既讲由命不由人,也明白了,姻缘本是前定,果然由命不由人。
小侄女后来决难怨及父母的了。
嫂嫂何不欢天喜地,动什么气?”
安人道:“既蒙姑一妈一劝说,如今由他择日完婚,谅女儿亦难怨我作一娘一的了。”
牛夫人道:“嫂嫂,就是为父的,他也不怨的了。
不然,那‘由命不由人’这句说在那里的呢?”
安人道:“姑一妈一说话,越发贤明,真正妙极了。”
那姑嫂二人正谈到情理之际,恰员外选了吉日回来,与安人道:“我与你总为女儿,岂肯配与平庸?”
安人道:“你虽说得好,我终不能放心。”
牛夫人道:“嫂嫂,这呼家与我们是世代通家,同朝共政的大功臣,对亲恰是不错,不过他父母遭了庞妃的害,我们目下对亲,并非因他们世耀联姻,不过守勇可以裕后光前耳。”
员外道:“安人,可见得我不措,他姑一妈一也晓得这个源头的。”
那安人笑嘻嘻道:“若然不是姑一妈一劝说讲情,我把你这老糊涂的胡子,逐根拔光的。
如今姑一妈一在此劝解,造化了你。”
员外道:“多谢妹一子帮衬,承安人海涵。”
牛夫人道:“但不知哥哥择了何日?”
员外道:“选的本月十六,黄道吉辰。”
牛夫人道:“既是通家世谊,何不先请来一见。”
员外听说,欣喜不过,请了守勇到厅。
员外道:“贤婿过来,先叩谢了姑母。”
牛夫人把守勇上下一看,心中暗想:果然品貌不凡,人才俊雅,日后必然大用,果然我哥哥服力不差。
夫人道:“公子,拜见了岳父、岳母。”
员外扶住守勇,安人看那公子,果真一人物俊俏,不似等闲,说道:“公子少礼。”
员外笑嘻嘻道:“贤婿请书房里去罢。”
那守勇回了书房。
员外就吩咐院子收拾打扫,前后都要挂彩张灯,十六黄道吉日,小一姐婚配良辰,一应乐工掌礼,齐集侍候。
那院子奉了员外吩咐,大家料理停当。
到了那日,包公也来贺喜,这些亲朋,纷纷称贺,乐人宾相,吹唱匆忙,员外心中好不欢喜。
正是:
洞房花烛今宵会,百岁良缘从此谐。
且说守勇见了小一姐、翠桃,重又施礼称谢,说道:“卑人若无小一姐垂慈、翠桃神力,焉能今日兰房得有乘龙之庆?此思此德,教我如何答报?”
小一姐道:“公于这段姻缘,非今世事也,因先有一非,梦一条青龙,盘住我房。
醒来不能解说。
恰翠桃劝我进园散闷,不道桃源洞边,看有灯光透天。
翠桃看了来说,桃源洞内有人睡哩,想欲喊捉,被我阻住。
因见公子不凡,说是逃难到园,却听炮声震动天地,人马沸腾,谅事急迫,故把公子委屈。
改妆了女子,方可藏入绣楼。
不料,庞贼指定要洗剥公子,那时我同翠桃吓得胆战心惊,我家爹爹亦是土神一般。
幸喜包文正来到,说得硬挣,庞集只是疑惑,就不敢洗剥,将人马退去。
若非包公到舍,谁人解得此围?你我如今聚首,乃是上苍所赐。”
守勇道:“小一姐,但为卑人蒙令尊、令堂这般抬举,又得小一姐匹配于我,教卑人如何消受?”
金莲道:“公子,夫妇乃人伦之大节,原是五百年前结就的,若然不是前生注定,焉有预兆。
我且不再游园,偏偏那日进园得见公子,心中若有所得,岂非宿世之缘,得遂百年之乐?”
守勇道:“情理虽然如此,但是有屈了小一姐。”
金莲道:“已成夫妇,屈的也直了。”
谈谈说说,不觉天色己明。
守勇梳洗完了,来到外边,相见了员外、安人,回进内房,见了小一姐。
守勇想起了父母,含一包眼泪。
小一姐道:“公子为何垂泪?”
守勇道:“我想起爹一妈一好不心痛。
我在此欢乐,亲死九泉,苦之不姓。
人子之心,孰不思劬劳鞠育?富贵贫贱虽殊,亲恩从无二理。
但我的爹一娘一死非数终,被庞妃狡奏,遭仁宗朦准,把我家三百余口,一旦尽遭涂炭,惨毒至此,千古未有!教人怎不痛心。”
金莲道:“公子,你且耐一性一,今公公婆婆已遭荼毒之苦,天下共知。
将来包文正到京,他就不肯纵一奸一为恶,只怕有一番议论哩。
我们且寻着了叔叔,慢慢的商量该如何办理之处,先立了章本就好计议,难道庞家杀了我们三百余人就罢了不成?古人云:杀父之仇,不可不报,何况杀了一家?”
守勇道:“但不知我兄弟几时相会得着,才能报得大仇哩!”小一姐道:“公子不必心烦,灰了英雄之志,沉了父母一之冤,自古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总立定了大志,神道亦即辅助,况今为父母伸冤,上天扶佑无疑。”
古云:
黄河尚有澄清日,岂可人无得运时?
那守勇听了一番,心中方见明白。
不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