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连科译注【说明】本传是郦食其、陆贾、朱建《史记白话文》郦生陆贾列传第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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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生陆贾列传第三十七

张连科译注

【说明】

本传是郦食其、陆贾、朱建三个人的合传。

这三个人的共同特点都是有一副伶牙利齿,能言善辩,嘘枯吹生,大有战国时代纵横家的遗风。

尽避他们有共同之处,但是其成就和贡献却不尽相同。

朱建远不能和郦生、陆贾同日而语,他充其量不过是豪门贵族的食客或幕僚而已。

本传中记录朱建的主要情事就是在得到一个邪恶小人——辟陽侯审食其——的金钱之后,如何帮他活命的经过,和作者称他的“刻廉刚直”、“行不苟合,义不取容”刚好相反,是否因作者与朱建之子关系很好而强为之美言呢?而郦生、陆贾二人在刘邦统一中国、征服南越以及后来平定诸吕的过程中,起了很大作用,并且他们也不完全是靠摇唇鼓舌来博取宝名的,他们还有非凡的政治远见和卓越的军事见解。

例如,在汉王三年秋天,当时“汉王数因荥陽、成皋,计欲捐成皋以东,屯巩、洛以拒楚”。

郦食其详细分析了天下形势,认为楚军内部空虚,正是进攻的好时机,所以他又进一步向刘邦进言:“愿足下急复进兵,收取荥陽,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险,杜大行之道,距蜚狐之口,守白马之津,以示诸侯效实形制之势,则天下知所归矣。”

而收取荥陽,占据敖仓之后,也就稳住了中原;中原是中国的基础,所以稳住了中原也就为统一中国打下了基础。

后来形势的发展也正和郦生所预料的一样。

再如陆贾,他针对刘邦认为自己的天下是“居马上而得之,安事《诗》、《书》”的思想,提出了“逆取顺守,文武并用”,才是“长久之术”的观点,并总结了历代王朝成功和失败的经验教训,写出了《新语》一书。

它不仅促进了汉朝的安定和发展,而且为后代的开明政治提一供了经验。

另外,他还出使南越,劝说尉他归顺汉朝,为国家的统一也作出了贡献。

所以,司马迁曾这样说:“结言通使,约怀诸侯;诸侯咸亲,归汉为藩辅,作《郦生陆贾列传》第三十七。”

《卷一百三十《太史公自序》)这也许正是作者写这篇列传的主旨吧!

【译文】

郦食其是陈留高陽人。

他非常喜欢读书,但家境贫寒,穷困潦倒,连能供得起自己穿衣吃饭的产业都没有,只得当了一名看管里门的下贱小吏。

但是尽避如能,县中的贤士和豪强却不敢随便役使他,县里的人们都称他为“狂生”。

等到陈胜、项梁等人反秦起义的时候,各路将领攻城略地经过高陽的有数十人,但郦食其听说这些人都是一些斤斤计较、喜欢烦琐细小的礼节,刚愎自用、不能听大度之言的小人,因此他就深居简出,隐藏起来,不去逢迎这些人。

后来,他听说沛公带兵攻城略地来到陈留郊外,沛公部下的一个骑士恰恰是郦食其邻里故人的儿子,沛公时常向他打听他家乡的贤士俊杰。

一天,骑士回家,郦食其看到他,对他说道:“我听说沛公傲慢而看不起人,但他有许多远大的谋略,这才是我真正想要追随的人,只是苦于没人替一我介绍。

你见到沛公,可以这样对他说,‘我的家乡有位郦先生,年纪已有六十多岁,身高八尺,人们都称他是狂生,但是他自己说并非狂生。

’”骑士回答说:“沛公并不喜欢儒生,许多人头戴儒生的帽子来见他,他就立刻把他们的帽子摘下来,在里边撒尿。

在和人谈话的时候,动不动就破口大骂。

所以您最好不要以儒生的身份去向他游说。”

郦食其说:“你只管像我教你的这样说。”

骑士回去之后,就按郦生嘱咐的话从容地告诉了沛公。

后来沛公来到高陽,在旅舍住下,派人去召郦食其前来拜见。

郦生来到旅舍,先递进自己的名片,沛公正坐在一床一边伸着两一腿让两个女人洗脚,就叫郦生来见。

郦生进去,只是作个长揖而没有倾身下拜,并且说:“您是想帮助秦国攻打诸侯呢,还是想率领诸侯灭掉秦国?”

沛公骂道:“你个奴才相儒生!天下的人同受秦朝的苦已经很久了,所以诸侯们才陆续起兵反抗暴秦,你怎么说帮助秦国攻打诸侯呢?”

郦生说:“如果您下决心聚合民众,召集义兵来推翻暴虐无道的秦王朝,那就不应该用这种倨慢不礼的态度来接见长者。”

于是沛公立刻停止了洗脚,穿整齐衣裳,把郦生请到了上宾的座位,并且向他道歉。

郦生谈了六国合纵连横所用的谋略,沛公喜出望外,命人端上饭来,让郦生进餐,然后问道:“那您看今天我们的计策该怎么制定呢?”

郦生说道:“您把乌合之众,散乱之兵收集起来,总共也不满一万人,如果以此来直接和强秦对抗的话,那就是人们所常说的探虎口啊。

陈留是天下的交通要道,四通八达的地方,现在城里又有很多存粮。

我和陈留的县令很是要好,请您派我到他那里去一趟,让他向您来投降。

他若是不听从的话,您再发兵攻城,我在城内又可以作为内应。”

于是沛公就派遣郦生前往,自己带兵紧随其后,这样就攻取了陈留,赐给郦食其广野君的称号。

郦生又荐举他的弟弟郦商,让他带领几千人跟随沛公到西南攻城略地。

而郦生自己常常担任说客,以使臣的身份奔走于诸侯之间。

在汉王三年(前204)的秋天,项羽攻打汉王,攻克了荥陽城,汉兵逃走去保卫巩、洛。

不久,楚国人听说淮陰侯韩信已经攻破赵国,彭越又多次在梁地造反,就分出一部人马前去营救。

淮陰侯韩信正在东方攻打齐国,汉王又多次在荥陽、成皋被项羽围困,因此想放弃成皋以东的地盘;屯兵巩、洛以与楚军对抗。

郦生便就此进言道:“我听说能知道天之所以为天的人,可以成就统一大业;而不知道天之所以为天的人,统一大业不可成。

作为成就统一大业的王者,他以平民百姓为天,而平民百姓又以粮食为天。

敖仓这个地方,天下往此地输送粮食已经有好长时间了。

我听说现在此处贮藏的粮食非常多。

楚国人攻克了荥陽,却不坚守敖仓,而是带兵向东而去,只是让一些罪犯来分守成皋,这是上天要把这些粮食资助给汉军。

当前楚军很容易击败,而我们却反要退守,把要到手的利益反扔了出去,我私下里认为这样做是错了。

更何况两个强有力的对手不能同时并立,楚汉两国的战争经久相持不下,百姓騷动不安,全国混乱动荡,农夫放下农具停耕,织女走下织机辍织,徘徊观望,天下百姓究竟心向哪一方还没有决定下来。

所以请您赶快再次进军,收复荥陽,占有敖仓的粮食,阻塞成皋的险要,堵住太行交通要道,扼制住蜚狐关口,把守住白马津渡,让诸侯们看看今天的实际形势,那么天下的人民也就知道该归顺哪一方了。

如今燕国、赵国都已经平定,只有齐国还没有攻打下来,而田广占据着幅员千里的齐国,田间带领着二十万大军,屯兵于历城,各支田氏宗族都力量强大,他们背靠大海,凭借黄河、济水的阻隔,南面接近楚国,齐国人又多诈变无常,您即使是派遣数十万军队,也不可能在一年或几个月的时间里把它打下来。

我请求奉您的诏命去游说齐王,让他归汉而成为东方的属国。”

汉王回答说:“好,就这样吧!”

汉王听从了郦生的计策,再次出兵据守敖仓,同时派遣郦生前往齐国。

郦生对齐王说道:“您知道天下人心的归向吗?”

齐王回答:“我不知道。”

郦生说:“若是您知道天下人心的归向,那么齐国就可以保全下来,若是不知道天下人心归向的话,那么齐国就不可能保全了。”

齐王问道:“天下人心究竟归向谁呢?”

郦生说:“归向汉王。”

齐王又问:“您老先生为什么这样说呢?”

郦生回答:“汉王和项王并为向西进军攻打秦朝,在义帝面前已经明白地约定好了,先攻入咸陽的人就在那里称王。

汉王先攻入咸陽,但是项王却背弃了盟约,不让他在关中称王,而让他到汉中为王。

项王迁徙义帝并派人暗杀了他,汉王听到之后,立刻发起蜀汉的军队来攻打三秦,出函谷关而追问义帝迁徙的处所,收集天下的军队,拥立以前六国诸侯的后代。

攻下城池立刻就给有功的将领封侯,缴获了财宝立刻就分赠给士兵,和天下同得其利,所以那些英雄豪杰、才能超群的人都愿意为他效劳。

诸侯的军队从四面八方来投归,蜀汉的粮食船挨着船源源不断地顺流送来。

而项王既有背弃盟约的坏名声,又有杀死义帝的不义行为;他对别人的功劳从来不记着,对别人的罪过却又从来不忘掉;将士们打了胜仗得不到奖赏,攻下城池也得不到封爵;不是他们项氏家族的没有谁得到重用;对有功人员刻下侯印,在手中反复把一玩,不愿意授给;攻城得到财物,宁可堆积起来,也不肯赏赐给大家;所以天下人背叛他,才能超群的人怨恨他,没有人愿意为他效力。

因此天下之士才都投归汉王,汉王安坐就可以驱使他们。

汉王带领蜀汉的军队,平定了三秦,占领了西河之外大片土地,率领投诚过来的上一党一精一锐军队,攻下了井陉,杀死了成安君;击败了河北魏豹,占有了三十二座城池:这就如同所向无敌的蚩尤的军队一样,并不是靠人的力量,而是上天保佑的结果。

现在汉王已经据有敖仓的粮食,阻塞成皋的险要,守住了白马渡口,堵塞了大行要道,扼守住蜚狐关口,天下诸侯若是想最后投降那就先被灭掉。

您若是赶快投降汉王,那么齐国的社稷还能够保全下来;倘若是不投降汉王的话,那么危亡的时刻立刻就会到来。”

田广认为郦生的话是对的,就听从郦生,撤除了历下的兵守战备,天天和郦生一起纵酒做乐。

淮陰侯韩信听说郦生没费吹灰之力,坐在车上跑了一趟,凭三寸不烂之舌便取得了齐国七十余座城池,心中很不服气,就乘夜幕的掩护,带兵越过平原偷偷地袭击齐国。

齐王田广听说汉兵已到,认为是郦生出卖了自己,便对郦生说:“如果你能阻止汉军进攻的话,我让你活着,若不然的话,我就要烹杀了你!”郦生说:“干大事业的人不拘小节,有大德的人也不怕别人责备。

你老子不会替你再去游说韩信!”这样,齐王便烹杀了郦生,带兵向东逃跑而去。

汉高祖十二年(前195),曲周侯郦商以丞相的身份带兵攻打黥布有功。

高祖在分封列侯攻臣时,很是思念郦食其。

郦食其的儿子郦疥多次带兵打仗,但立下的军功没有达到封侯的程度,皇帝就为他父亲的缘故,封郦疥为高梁侯。

后来又改食邑在武遂,侯位传了三代。

在元狩元年(前122)的时候,武遂侯郦平因伪称皇帝的命令,骗取了衡山王一百斤黄金,犯下的罪过应该街头处死,但恰在此时,他因病去世,封邑也被撤消。

陆贾是楚国人,以幕僚宾客的身份随从高祖平定天下,当时人们都称他是很有口才的说客,所以伴随在高祖的身边,常常出使各个诸侯国。

在高祖刚把中国平定的时候,尉他也平定了南越,便在那里自立为王。

高祖考虑天下初定,中国劳苦,就没有诛杀尉他,还派遣陆贾带着赐给尉他的南越王之印前去任命。

陆生到了南越,尉他梳着当地流行的一撮锥子一样的发髻,像簸箕一样地伸开两一腿坐着,接见陆生。

陆生就此向尉他说道:“您本是中国人,亲戚、兄弟和祖先的坟墓都在真定。

而现在您却一反中国人的习俗,丢弃衣冠巾带,想用只有弹丸之地的小小南越来和天子抗衡,成为敌国,那你的大祸也就要临头了。

况且秦朝暴虐无道,诸侯豪杰都纷纷而起,只有汉王首先入关,占据咸陽。

项羽背叛盟约,自立为西楚霸王,诸侯们都归属于他,可以称得上是强大无比。

但是汉王从巴蜀出兵之后,征服天下,平定诸侯,杀死项羽,灭掉楚国。

五年之间,中国平定。

这不是人力所能办到的,而是上天辅佐的结果。

现在大汉天子听说您在南越称王,不愿意帮助天下人讨平暴逆,汉朝将相都想带兵来消灭您。

但是天子一爱一惜百姓,想到他们刚刚经历了战争的劳苦乱离,因此才暂且罢兵,派遣我授予你南越王的金印,剖符为信,互通使臣。

您理应到郊外远迎,面向北方,拜倒称臣,但是您却想以刚刚建立,还没有把人众收拢起来的小小南越,在此桀傲不驯。

倘若让朝廷知道了此事,挖掘烧毁您祖先的坟墓,诛灭您的宗族,再派一名偏将带领十万人马来到越地,那么南越人杀死您投降汉朝,就如同翻一下手背那么容易。”

尉他听罢,立刻站起身来,向陆生道歉说:“我在蛮夷中居住得时间长了,所以太失礼义了。”

接着,他又问陆生:“我和萧何、曹参、韩信相比,谁更有德有才呢?”

陆生说道:“您似乎比他们强一点。”

尉他又问:“那我和皇帝相比呢?”

郦生回答:“皇帝从丰沛起兵,讨伐暴虐的秦朝,扫平强大的楚国,为整个天下的人兴利除害,继承了五帝三皇的宏伟业绩,统理整个中国。

而中国的人口以亿来计算,土地方圆万里,处于天下最富饶的地域,人多车众,物产丰富,政令出于一家,这种盛况是从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的。

而现在您的人众不过几十万,而且都是未开化的蛮夷,又居住在这局促狭小的山地海隅之间,只不过如同汉朝的一个郡罢了,您怎么竟同汉朝相比!”尉他听了,哈哈大笑,说道:“我不能在中国发迹起家,所以才在此称王。

假使我占据中国,我又哪里比不上汉王呢?”

通过交谈,尉他非常喜欢陆生,留下他和自己饮酒作乐好几个月。

尉他说:“南越人当中没有一个和我谈得来,等到你来到这里之后,才使我每天都能听到过去所未曾听到的事情。”

尉他还送给陆生一个袋装包一皮一皮裹,价值千金,另外还送给他不少其它礼品,也价值千金。

陆生终于完成拜尉他为南越王的使命,使他向汉称臣,服从汉朝的管制约束。

陆贾还朝之后,把以上情况向高祖汇报,高祖非常高兴,任命陆贾为太中大夫。

陆生在皇帝面前时常谈论《诗经》、《尚书》等儒家经典,听到这些,高帝很不高兴,就对他大骂道:“你老子的天下是靠骑在马上南征北战打出来的,哪里用得着《诗》、《书》!”陆生回答说:“您在马上可以取得天下,难道您也可以在马上治理天下吗?商汤和周武,都是以武力征服天下,然后顺应形势以文治守成,文治武功并用,这才是使国家长治久安的最好办法啊。

从前吴王夫差、智伯都是因极力炫耀武功而致使国家灭亡;秦王朝也是一味使用严酷刑法而不知变更,最后导致自己的灭亡。

假使秦朝统一天下之后,实行仁义之道,效法先圣,那么,陛下您又怎么能取得天下呢?”

高帝听完之后,心情不快,脸上露出惭愧的颜色,就对陆生说:“那就请您尝试着总结一下秦朝失去天下,我们得到天下,原因究竟在哪里,以及古代各王朝成功和失败的原因所在。”

这样,陆生就奉旨大略地论述了国家兴衰存亡的征兆和原因,一共写了十二篇。

每写完一篇就上奏给皇帝,高帝没有不称赞的,左右群臣也是一齐山呼万岁,把他这部书称为“新语”。

在孝惠帝时,吕太后掌权用事,想立吕氏诸人为王,害怕大臣中那些能言善辩的人,而陆生也深知自己强力争辩也无济于事,因此就称病辞职,在家中闲居。

因为好畤一带土地肥沃,就在这里定居下来,陆生有五个儿子,他把出使南越所得的袋装包一皮一皮裹拿出来卖了千金,分给儿子们,每人二百金,让他们从事生产。

陆生自己则时常坐着四匹马拉的车子,带着歌舞和弹琴鼓瑟的侍从十个人,佩带着价值百金的宝剑到处游玩。

他曾这样对儿子们说:“我和你们约定好,当我出游经过你们家时,要让我的人马吃饱喝足,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

每十天换一家。

我在谁家去世,就把宝剑车骑以及侍从人员都归谁所有。

我还要到其他的朋友那里去,所以一年当中我到你们各家去大概不过两三次,总来见你们,就不新鲜了,用不着总厌烦你们老子这么做了。”

吕太后掌权时期,封诸吕为王。

诸吕专揽大权想劫持幼主,夺取刘姓的天下。

右丞相陈平对此很是担忧,但是自己力量有限,不能强争,害怕祸及自己,常常安居家中反复思索。

有一次,陆生前去请安,径直到陈平身边坐下,在这时陈平正在深思,没有立刻发觉到陆生到了。

陆生问道:“您的忧虑为什么如此深重呢?”

陈平说:“你猜猜看,我究竟忧虑什么?”

陆生说:“您老先生位居右丞相之职,是有三万户食邑的列侯,可以说富贵荣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应该说是没有这方面的欲一望了。

然而若是说您老有忧愁的话,那只不过是担忧诸吕和幼主而已。”

陈平说:“你猜得很对,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呢?”

陆生说:“天下平安无事的时候,要注意丞相;天下动乱不安的时候,要注意大将。

如果大将和丞相配合默契,那么士人就会归附;士人归附,那么天下即使有意外的事情发生,国家的大权也不会分散。

为国家大业考虑,这事情都在您和周勃两个人掌握之中了。

我常常想把这些话对太尉周勃讲明白,但是他和我总开玩笑,对我的话不太重视。

您为什么不和太尉交好,建立起亲密无间的联系?”

接着,陆生又为陈平筹划出几种对付吕氏的办法。

陈平就用他的计策,拿出五百金来给绛侯周勃祝寿,并且准备了盛大的歌舞宴会来招待他;而太尉周勃也以同样的方式来回报陈平。

这样,陈平、周勃二人就建立起非常密切的联系,而吕氏篡权的陰谋也就更加难于实现了。

陈平又把一百个奴婢、五十辆车马、五百万钱送给陆生作为饮食费用。

陆生就用这些费用在汉朝廷公卿大臣中游说,搞得名声很大。

等到杀死了诸吕,迎立孝文帝登上皇帝的宝座,陆生对此出了不少力。

孝文帝即位之后,想派人出使南越。

陈平丞相等人就推荐陆生为太中大夫,派他出使南越,命令南越王尉他取消了黄屋称制等越礼行为,让他采用和其它诸侯一样的礼节仪式。

陆生出使之后,依此行一事,皇帝的要求都达到了,所以文帝很满意。

关于此事的具体情节,都记录在《南越列传》中。

陆生最后以年老去世。

平原侯朱建是楚国人。

开始他曾经担任过淮南王黥布的国相,但因有罪而离去。

后来他又重新在黥布手下干事,黥布想造反的时候,问朱建怎样看此事,朱建极力反对。

但黥布没有听从他的意见,而是按照梁父侯所说的去做,于是便起兵造反。

等到汉朝平定叛乱,杀死黥布以后,听说平原君朱建曾经劝黥布不要造反,同时他又没有参与造反的陰谋活动,就没有诛杀朱建。

有关此事,在《黥布传》中有记载。

平原君朱建这个人能言善辩,口才很好,同时他又刚正不阿,恪守廉洁无私的节一操一。

家安在长安。

他说话做事决不随便附和,坚持道义的原则而不肯曲从讨好,取一悦于人。

辟陽侯审食其品行不端正,靠阿谀奉承深得吕太后的一宠一爱一。

当时辟陽侯很想和平原君交好,但平原君就是不肯见他。

在平原君母亲去世的时候,陆生和平原君一直很要好,所以就前去吊唁。

平原君家境贫寒,连给母亲出殡送丧的钱都没有,正要去借钱来置办殡丧用品,陆生却让平原君只管发丧,不必去借钱。

然后,陆生却到辟陽侯家中,向他祝贺说:“平原君的母亲去世了。”

辟陽侯不解地说:“平原君的母亲死了,你祝贺我干什么?”

陆生说道:“以前你一直想和平原君交好,但是他讲究道义不和你往来,这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

现在他母亲已经去世,您若是赠送厚礼为他母亲送丧,那么他一定愿意为您拼死效劳。”

于是辟陽侯就给平原君送去价值一百金的厚礼。

而当时的不少列侯贵人也因为辟陽侯送重礼的缘故,也送去了总值五百金的钱物。

辟陽侯特别受吕太后的一宠一爱一,有的人就在孝惠帝面前说他的坏话,孝惠帝大怒,就把他逮捕交给官吏审讯,并想借此机会杀掉他。

吕太后感到惭愧,又不能替他说情。

而大臣们大都痛恨辟陽侯的丑行更想借此机会杀掉他。

辟陽侯很着急,就派人给平原君传话,说自己想见见他。

但平原君却推辞说:“您的案子现在正紧,我不敢会见您。”

然后平原君请求会见孝惠帝的一宠一臣闳籍孺,说服他道:“皇帝一宠一爱一您的原因,天下的人谁都知道。

现在辟陽侯受一宠一于太后,却被逮捕入狱,满城的人都说您给说的坏话,想杀掉您。

如果今天辟陽侯被皇上杀了,那么明天早上太后发了火,也会杀掉您。

您为什么还不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替辟陽侯到皇帝那里求个情呢?如果皇帝听了您的话,放出辟陽侯,太后一定会非常高兴。

而太后、皇帝两人都一宠一爱一您,那么您也就会加倍富贵了。”

于是闳籍孺非常害怕,就听从了平原君的主意,向皇帝给辟陽侯说情,皇帝果然放出了辟陽侯。

辟陽侯在被囚禁的时候,很想会见平原君,但是平原君却不肯见辟陽侯,辟陽侯认为这是背叛自己,所以对他很是恼恨。

等到他被平原君成功地救出之后,才感到特别吃惊。

吕太后去世之后,大臣们杀死了诸吕。

辟陽侯和诸吕关系极深,但最终没有被杀死。

保全辟陽侯生命计划之所以实现,都是陆生和平原君的力量。

在孝文帝时期,淮南厉王杀死了辟陽侯,这是因为他和诸吕关系至深的缘故。

文帝又听说辟陽侯的许多事情都是他的门客平原君出谋策划的,所以就派遣官吏去逮捕他,想治他的罪。

听到官吏已到自己家门口,平原君就想自一杀,他的几个儿子和来负责逮捕他的官员都说:“事情的结果究竟如何,现在还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这样老早地自一杀呢?”

平原君对儿子们说:“我一个人死了之后,对我们一家人的灾祸也就没有了,也就不会使你们受到牵连。”

这样,他就拔剑自一杀而死。

孝文帝听到此事非常惋惜,说:“我并没有杀他的意思。”

为了表示对其家属的抚一慰,文帝就把他的儿子召进朝廷,任命为太中大夫。

后来出使匈奴,由于单于悖慢无礼,就大骂单于,死在了匈奴。

当初,沛公带兵经过陈留的时候,郦生到军门递上自己的名片说:“高陽的卑贱百姓郦食其,私下里我听说沛公奔波在外,露天而处,不辞劳苦,带领人马帮助楚军来征讨暴虐无道的秦朝,敬请劳驾诸位随从人员,进去通禀一声,说我想见到沛公,和他谈论天下大事。”

使者进去禀告,沛公一边洗脚一边问使者:“来者是什么样的人?”

使者回答说:“看他相貌好像一个有学问的大孺,身穿读书人的衣服,头戴巍峨的高山冠。”

沛公说:“请替一我谢绝他,说我正忙于讨平天下的大事,没有时间见儒生。”

使者出来道歉说:“沛公敬谢先生,他正忙于讨平天下的大事,没有时间见儒生。”

郦生听罢,瞪圆了眼睛,手持宝剑,斥责使者说:“快点!再去告诉沛公一声,我是高陽酒徒,并不是一个儒生。”

使者见此,惊慌失措,竟吓得把名片掉在了地上,然后又跪下捡起,飞快地转身跑了进去,再次向沛公通报:“外边那个客人,真正是天下壮士,他大声斥责我,我很是害怕,吓得我把名片掉在了地上,他说:‘你快滚回去,再次通报,你家老子是个高陽酒徒。

’”沛公立刻擦干了脚,手拄着长矛说道:“请客人进来!”

郦生进去之后,以平等的礼节——长揖——来和沛公见面,并且说道:“沛公您长年累月暴衣露冠地在外奔波劳碌,很是辛苦,带领人马和楚军一起征讨暴虐无道的秦朝,但是沛公您为什么一点儿也不自重自一爱一呢?我想以讨论天下大事为由见到您,而您却说什么‘我正忙于讨平天下,没有时间见儒生’。

您想平定天下,成就天下最大的功业,但却从外貌来看人,这样恐怕就要失去天下那些有本事的人。

况且我想您的聪明才智不如我,勇敢坚强又不如我,您如果想成就平定天下的大业而不想见到我的话,我认为您就失去了一个人才。”

沛公连忙向他道歉说:“刚才我只听说了您的外貌,现在我才真正了解了您的意图。”

于是请他到位子上就座,问他平定天下的妙计良策。

郦生说:“沛公您若想成就统一天下的大业,不如先占据陈留。

陈留这个地方是一个可以据守的四通八达的交通要冲,同时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在城里贮藏着几千万石粮食,城墙守卫工事非常牢固。

而我和陈留的守令一向非常好,我想为您前去说服他,让他向您投降。

若是他不听我的,请允许我替您把他杀掉,然后拿下陈留。

沛公您率领陈留的兵将,占据坚固的陈留城,吃陈留的存粮,召集天下各地想投靠您的人马;等到兵力强大以后,您就可以所向无敌,横行天下,那也就没有任何人能对您构成威胁了。”

沛公说:“我完全听从您的教诲。”

于是郦生就在这一天夜里去见陈留守令,向他游说道:“秦朝暴虐无道而天下的人都反对它,现如今您和天下人一起造反就能成大功,而您却独自一人为将要灭亡的秦朝拥城固守,我私下里为您的危险处境深深担忧。”

陈留守令说道:“秦朝的法令严酷无刑,不能够随便胡说,倘若这样的话,就要灭族,我不能按照你所说的去做。

您老先生指教我的话,并不是我的意图,请您不要再说了。”

这天夜里,郦生就在城中留下来休息,到了夜半时分,他悄悄地斩下陈留守令的头,越墙而下,报与沛公得知。

沛公带领人马,攻打城池,把县令的头挂在旗竿上给城上的人看说:“赶快投降吧,你们守令的脑袋被我们砍下来了!谁后投降,就一定要先杀他!”这时陈留人见守令已死,便相继投降了沛公。

沛公进城之后,就住在陈留的南城城门楼上,用的是陈留武库里的兵器,吃的是城里的存粮,在这里进进出出地逗留了三个月,召募的军队已达几万人,然后就入关攻灭秦朝。

太史公说:今天世上流传的写郦生的传记,大多这样说,汉王在平定了三秦之后,回军向东攻打项羽,带领军队活动在巩、洛之间时,郦生才身穿儒衣前去向汉王游说。

这种说法是错误的。

实际情况是在沛公攻入函谷关之前,与项羽分手,来到高陽,在这时得到了郦生兄弟二人。

我读陆贾的《新语》十二篇,可以看出他真正是当代少有的大辩士。

而平原君的儿子和我关系很好,因此才能详细地把上述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原文】【注解】

郦生食其者①,陈留高陽人也。

好读书,家贫落魄②,无以为衣食业,为里监门吏。

然县中贤豪不敢役③,县中皆谓之狂生④。

及陈胜、项梁等起,诸将徇地过高陽者数十人⑤,郦生闻其将皆握齱好苛礼自用⑥,不能听大度之言,郦生乃深自藏匿。

后闻沛公将兵略地陈留郊,沛公麾下骑士适郦生里中子也⑦,沛公时时问邑中贤士豪俊⑧。

骑士归,郦生见谓之曰:“吾闻沛公慢而易人⑨,多大略,此真吾所愿从游,莫为我先⑩。

若见沛公?,谓曰‘臣里中有郦生,年六十余,长八尺,人皆谓之狂生,生自谓我非狂生。

’”骑士曰:“沛公不好儒,诸客冠儒冠来者,沛公辄解其冠,溲溺其中?。

与人言,常大骂。

未可以儒生说也。”

郦生曰:“弟言之。”

(13)骑士从容言如郦生所诫者(14)。

①郦食者:作者也称他为郦生。

生,指有才学之人,也为读书人的通称,和我们今天称先生有些类似。

②落魄:穷困潦倒,很不得意。

③役:任意驱使。

④狂生:放一荡不羁的人。

⑤徇地:攻占土地。

徇,夺取。

⑥握齱:同“龌龊”,指器量狭小,拘泥于小节。

苛礼:指苛细繁琐的礼节。

自用:自以为是。

⑦麾下:部下。

麾,古代用以指挥军队的旗帜。

里:古时居民聚居的地方,在本文中特指故乡。

⑧邑:旧时县的别称。

⑨慢而易人:傲慢而看不起人。

⑩莫为我先:没有人替一我作介绍。

先,先导,引见。

?若:你。

?溲溺(souniào,搜尿):解小一便。

溺,同“尿”。

(13)弟:但,只管。

(14)诫:原指文告,后引申为嘱告。

本文中即用引申义。

沛公至高陽传舍①,使人召郦生。

郦生至,入谒②,沛公方倨一床一使两女子洗足③,而见郦生。

郦生入,则长揖不拜④,曰:“足下欲助秦攻诸侯乎⑤?且欲率诸侯破秦也?”

沛公骂曰:“竖儒⑥!夫天下同苦秦久矣⑦,故诸侯相率而攻秦,何谓助秦攻诸侯乎?”

郦生曰:“必聚徒合义兵诛无道秦,不宜倨见长者。”

于是沛公辍洗⑧,起摄衣⑨,延郦生上坐⑩,谢之。

郦生因言六国从横时?。

沛公喜,赐郦生食,问曰:“计将安出?”

郦生曰:“足下起纠合之众,收散乱之兵,不满万人,欲以径入强秦,此所谓探虎口者也。

夫陈留,天下之冲?,四通五达之郊也,今其城又多积粟。

臣善其令,请得使之,令下足下(13)。

即不听,足下举兵攻之,臣为内应。”

于是遣郦生行,沛公引兵随之,遂下陈留。

号郦食其为广野君。

郦生言其弟郦商,使将数千人从沛公西南略地。

郦生常为说客,驰使诸侯。

①传舍:古时供往来行人居住的旅舍,客舍。

②谒:请见,进见。

一般用于下对上,幼对长。

这里指请求接见的名片。

③倨:通“踞”,叉一开双一腿坐着,以这种姿势见宾客,是一种不礼貌的态度。

④长揖不拜:行一个大的拱手礼而没有跪拜,表示对刘邦并不十分尊敬。

⑤足下:古时称呼对方的敬辞。

⑥竖儒:骂人的话,指无见识的儒生。

竖,竖子,小子。

⑦苦秦:被秦所残害、迫害。

⑧辍:停止。

⑨起摄衣:站起身来,整理好衣服。

⑩延:邀请。

?六国:指战国时除去秦之外的山东六国。

从横:即“纵横”,合纵连横,战国时的两派,合纵为反秦派,连横为和秦派。

?冲:交通要道。

(13)令下足下:让他向您投降。

“令下”之“下”,降服。

汉三年秋①,项羽击汉,拔荥陽,汉兵遁保巩、洛②。

楚人闻淮陰侯破赵③,彭越数反梁地,则分兵救之。

淮陰方东击齐,汉王数困荥陽、成皋,计欲捐成皋以东④,屯巩、洛以拒楚。

郦生因曰:“臣闻知天之天者⑤,王事可成;不知天之天者,王事不可成。

王者以民人为天,而民人以食为天。

夫敖仓⑥,天下转输久矣,臣闻其下乃有藏粟甚多。

楚人拔荥陽,不坚守敖仓,乃引而东,令適卒分守成皋⑦,此乃天所以资汉也。

方今楚易取而汉反却,自夺其便,臣窃以为过矣。

且两雄不俱立,楚汉久相持不决,百姓騷动,海内摇荡,农夫释耒⑧,工女一下机⑨,天下之心未有所定也。

愿足下急复进兵,收取荥陽,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险,杜大行之道⑩,距蜚狐之口?,守白马之津?,以示诸侯效实形制之势,则天下知所归矣。

方今燕、赵已定,唯齐未下。

今田广据千里之齐,田间将二十万之众,军于历城,诸田宗强,负海阻河济(13),南近楚,人多变诈,足下虽遣数十万师,未可以岁月破也。

臣请得奉明诏说齐王,使为汉而称东藩(14)。”

上曰:“善”。

①汉三年:即汉王三年,这一年是公元前。

③淮陰侯:指韩信。

④捐:舍弃。

⑤天之天:比喻在重要事物中的最重要部分。

⑥敖仓:秦代所建的粮仓名。

在河南荥陽县东北敖山之上。

⑦適卒:因罪被征发的士兵。

適,通“谪”。

⑧释耒:放下农具。

耒,耜的木一柄一。

⑨工女:指从事纺织的女子。

⑩杜大行之道:堵塞、截断太行的交通。

杜,堵塞。

太行,即太行山。

?蜚狐之口:指蜚狐岭的险要关口。

?白马之津:古渡口名,为古代军事要地。

(13)负海阻河济,指齐国的地形背靠大海,倚仗着黄河、济水为天然屏障。

负,背靠。

阻,恃,依。

(14)东藩:东面的属国。

乃从其画①,复守敖仓,而使郦生说齐王曰:“王知天下之所归乎?”

王曰:“不知也。”

曰:“王知天下之所归,则齐国可得而有也;若不知天下之所归,即齐国未可得保也。”

齐王曰:“天下何所归?”

曰:“归汉。”

曰:“先生何以言之?”

曰:“汉王与项王戳力西面击秦②,约先入咸陽者王之。

汉王先入咸陽,项王负约不与而王之汉中。

项王迁杀义帝③,汉王闻之,起蜀汉之兵击三秦,出关而责义帝之处,收天下之兵,立诸侯之后。

降城即以侯其将,得赂即以分其士④,与天下同其利,豪英贤才皆乐为之用。

诸侯之兵四面而至,蜀汉之粟方船而下⑤。

项王有倍约之名⑥,杀义帝之负;于人之功无所记,于人之罪无所忘;战胜而不得其赏,拔城而不得其封;非项氏莫得用事;为人刻印,刓而不能授⑦;攻城得赂,积而不能赏;天下畔之⑧,贤才怨之,而莫为之用。

故天下之士归于汉王,可坐而策也⑨。

夫汉王发蜀汉,定三秦;涉西河之外,援上一党一之兵;下井陉,诛成安君;破北魏,举三十二城:此蚩尤之兵也,非人之力也,天之福也。

今已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险,守白马之津,杜大行之阪,距蜚狐之口,天下后服者先亡矣。

王疾先下汉王,齐国社稷可得而保也⑩;不下汉王,危亡可立而待也。”

田广以为然,乃听郦生,罢历下兵守战备,与郦生日纵酒。

①画:谋划,计策。

②戮力:并力,齐心协力。

③迁杀:在迁徙的途中暗杀。

④赂:财物。

⑤方船:两船相并。

⑥倍约:违背协议。

倍,通“背”。

⑦刓(wán,玩):通“玩”。

反复抚一摸。

⑧畔:通“叛”。

背叛。

⑨坐而策:毫不费力地任意驱使。

策,鞭策,驱赶。

⑩社稷(jī记):土地神和谷神,以古代帝王都要祭祀社、稷,社稷就成为国家政权的标志。

淮陰侯闻郦生伏轼下齐七十余城①,乃夜度兵平原袭齐。

齐王田广闻汉兵至,以为郦生卖己,乃曰:“汝能止汉军,我活汝;不然,我将亨汝!”郦生曰:“举大事不细谨②,盛德不辞让③。

而公不为若更言!”齐王遂亨郦生④,引兵东走。

①伏轼:凭轼,手握车轼,意指乘车。

轼,车箱前扶手横木。

②细谨:拘于小节,谨小慎微。

③不辞让:不怕别人责难。

让,以辞相责。

④亨:同“烹”。

此处指一种用大锅煮杀人的酷刑。

汉十二年①,曲周侯郦商以丞相将兵击黥布有功。

高祖举列侯功臣②,思郦食其。

郦食其子疥数将兵,功未当侯,上以其父故,封疥为高梁侯。

后更食武遂,嗣三世③。

元狩元年中④,武遂侯平坐诈诏衡山王取百斤金⑤,当弃市⑥,病死,国除也。

①汉十二年:即汉高祖十二年,这一年是公元前195年。

②举:提拔,此处是分封之意。

③嗣:继承,接续。

④元狩元年:公元前122年。

元狩是汉武帝的第四个年号。

⑤坐诈诏:因为假冒皇帝的诏书而犯罪。

⑥弃市:古代的一种死刑,在闹市执行,将一尸一体暴露街头。

陆贾者,楚人也。

以客从高祖定天下,名为有口辩士①,居左右,常使诸侯。

及高祖时,中国初定,尉他平南越,因王之。

高祖使陆贾赐尉他印为南越王。

陆生至,尉他魋结箕倨见陆生②。

陆生因进说他曰:“足下中国人,亲戚昆弟坟墓在真定。

今足下反天一性一,弃冠带,欲以区区之越与天子抗衡为敌国③,祸且及身矣。

且夫秦失其政,诸侯豪杰并起,唯汉王先入关,据咸陽。

项羽倍约,自立为西楚霸王,诸侯皆属,可谓至强。

然汉王起巴蜀,鞭笞天下④,劫略诸侯⑤,遂诛项羽灭之。

五年之间,海内平定,此非人力,天之所建也。

天子闻君王王南越,不助天下诛暴逆,将相欲移兵而诛王,天子怜百姓新劳苦,故且休之,遣臣授君王印,剖符通使⑥。

君王宜郊迎,北面称臣⑦,乃欲以新造未集之越,屈强于此⑧。

汉诚闻之,掘烧王先人冢,夷灭宗族⑨,使一偏将将十万众临越,则越杀王降汉,如反覆手耳。”

①有口辩士:指口才很好,特别能言善辩的人。

口,特指口才。

②魋结(zhuījī,追击):同“椎髻”,言其发髻梳成一撮,形状如椎。

箕倨:伸开两足而坐,有如簸箕。

以此见客,是一种无礼的姿态。

③区区之越:小小的越国。

④鞭笞:用鞭子一抽一打,意为可任意驱使。

⑤劫略:以威力征服和控制。

⑥剖符:古时帝王授与诸侯和功臣的凭证。

剖分为二,帝王与诸侯各执其一,故称剖符。

⑦北面:古代君王南面而坐,臣子朝见时则面向北方,所以向人称臣谓之“北面”。

⑧屈强:通“倔强”,刚强不顺服。

⑨夷灭宗族:把同宗族的人斩尽杀绝。

夷灭,削除,消灭。

于是尉他乃蹶然起坐①,谢陆生曰:“君蛮夷中久,殊失礼义。”

因问陆生曰:“我孰与萧何、曹参、韩信贤?”

陆生曰:“王似贤。”

复曰:“我孰与皇帝贤?”

陆生曰:“皇帝起丰沛,讨暴秦,诛强楚,为天下兴利除害,续五帝三王之业,统理中国。

中国之人以亿计,地方万里,居天下之膏腴②,人众车轝③,万物殷富,政由一家,自天地剖泮未始有也④。

今王众不过数十万,皆蛮夷,崎岖山海间,譬若汉一郡,王何乃比于汉!”尉他大笑曰:“吾不起中国,故王此。

使我居中国,何渠不若汉?”

乃大说陆生,留与饮数月。

曰:“越中无足与语,至生来,令我一日闻所不闻。”

赐陆生橐中装直千金⑤,他送亦千金⑥。

陆生卒拜尉他为南越王,令称臣奉汉约。

归报,高祖大悦,拜贾为太中大夫。

①蹶(guì,贵)然:急促站起的样子。

②膏腴:言土地肥沃,本文中指天下最富饶的地方。

③人众车轝(yú,于):人口众多,车马殷盛。

轝,同“舆”,众多之意。

④天地剖泮:开天辟地。

剖,中分为二。

泮,散开。

⑤橐中装:袋子中的包一皮一皮裹,指珠玉之类质轻价重的宝物。

⑥他送:指其它的馈赠物品。

陆生时时前说称《诗》《书》①。

高帝骂之曰:“乃公居马上而得之,安事《诗》《书》!”陆生曰:“居马上得之,宁可以马上治之乎?且汤武逆取而以顺守之②,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

昔者吴王夫差、智伯极武而亡;秦任刑法不变,卒灭赵氏③。

乡使秦已并天下,行仁义,法先圣,陛下安得而有之?”

高帝不怿而有惭色④,乃谓陆生曰:“试为我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何,及古成败之国。”

陆生乃粗述存亡之征,凡著十二篇。

每奏一篇,高帝未尝不称善,左右呼万岁,号其书曰:“新语”⑤。

①《诗》《书》:指《诗经》和《尚书》。

《诗经》,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

《尚书》,现存最早的关于上古时典章文献的汇编。

②逆取:以武力征服。

顺守:行仁义之道以治理国家。

③赵氏:指秦王朝。

秦始皇祖先的一支造父曾被封在赵城,因此姓赵。

④不怿:不高兴。

⑤“新语”:书名。

旧题陆贾撰,二卷,十二篇,多阐述儒家经典《春秋》、《论语》之文。

孝惠帝时,吕太后用事,欲王诸吕,畏大臣有口者,陆生自度不能争之,乃病免家居。

以好畤田地善,可以家焉。

有五男,乃出所使越得橐中装卖千金,分其子,子二百金,令为生产。

陆生常安车驷马①,从歌舞鼓琴瑟侍者十人,宝剑直百金,谓其子曰:“与汝约:过汝,汝给吾人马酒食,极欲,十日而更。

所死家,得宝剑车骑侍从者。

一岁中往来过他客,率不过再三过,数见不鲜,无久慁公为也②。”

①安车驷马:用四匹马拉的适合于老年人乘坐的舒适车辆。

②慁(hùn,混):打扰,惊动。

吕太后时,王诸吕,诸吕擅权,欲劫少主,危刘氏。

右丞相陈平患之,力不能争,恐祸及己,常燕居深念①。

陆生往请,直入坐,而陈丞相方深念,不时见陆生。

陆生曰:“何念之深也?”

陈平曰:“生揣我何念?”

陆生曰:“足下位为上相,食三万户侯,可谓极富贵无欲矣。

然有忧念,不过患诸吕、少主耳。”

陈平曰:“然。

为之奈何?”

陆生曰:“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

将相和调,则士务附②;士务附,天下虽有变,即权不分。

为社稷计,在两君掌握耳。

臣常欲谓太尉绛侯③,绛侯与我戏,易吾言④。

君何不交一欢太尉,深相结?”

为陈平画吕氏数事。

陈平用其计,乃以五百金为绛侯寿,厚具乐饮;太尉亦极如之。

此两人深相结,则吕氏谋益衰。

陈平乃以奴婢百人,车马五十乘,钱五百万,遣陆生为饮食费。

陆生以此游汉廷公卿间,名声藉甚。

①燕居:指退朝以后在家中闲居。

深念:深思。

这里指很是忧虑。

②务附:亲近归附。

③太尉降侯:指周勃。

④易吾言:看不起我的话。

及诛诸吕,立孝文帝,陆生颇有力焉。

孝文帝即位,欲使人之南越。

陈丞相等乃言陆生为太中大夫,往使尉他,令尉他去黄屋称制①,令比诸侯②,皆如意旨。

语在《南越》语中③。

陆生竟以寿终。

①黄屋称制、指僭位称帝的行为。

黄屋,指帝王的车盖。

因以黄缯为盖里,故名。

制,专指皇帝的命令。

②比:并列,等同。

③《南越》:指卷一百一十三《南越列传》。

平原君朱建者,楚人也。

故尝为淮南王黥布相,有罪去,后复事黥布①。

布欲反时,问平原君,平原君非之,布不听而听梁父侯,遂反。

汉已诛布,闻平原君谏不与谋,得不诛。

语在《黥布》语中②。

平原君为人辩有口,刻廉刚直,家于长安。

行不苟合③,义不取容④。

辟陽侯行不正⑤,得幸吕太后。

时辟陽侯欲知平原君⑥,平原君不肯见。

及平原君母死。

陆生素与平原君善,过之。

平原君家贫,未有以发丧,方假贷服具,陆生令平原君发丧。

陆生往见辟陽侯,贺曰:“平原君母死。”

辟陽侯曰:“平原君母死,何乃贺我乎?”

陆贾曰:“前日君侯欲知平原君,平原君义不知君,以其母故,今其母死,君诚厚送丧,则彼为君死矣。”

辟陽侯乃奉百金往税⑦。

列侯贵人以辟陽侯故,往税凡五百金⑧。

①事:侍奉。

②《黥布》:指卷九十一《黥布列传》,但此传中并未载朱建谏黥布之事。

③苟合:无原则的随声附合。

④取容:曲从讨好,取一悦于人。

⑤辟陽侯:指审食其。

⑥知:结交。

⑦往税:前去赠送。

税,赠送。

特指以财务助人办丧事。

⑧凡:总共。

辟陽侯幸吕太后,人或毁辟陽侯于孝惠帝,孝惠帝大怒,下吏,欲诛之。

吕太后惭,不可以言。

大臣多害辟陽侯行①,欲遂诛之。

辟陽侯急,因使人欲见平原君。

平原君辞曰:“狱急,不敢见君。”

乃求见孝惠幸臣闳籍孺,说之曰:“君所以得幸帝,天下莫不闻。

今辟陽侯幸太后而下吏,道路皆言君谗②,欲杀之。

今日辟陽侯诛,旦日太后含怒,亦诛君。

何不肉袒为辟陽侯言于帝③?帝听君出辟陽侯,太后大欢。

两主共幸君,君贵富益倍矣。”

于是闳籍孺大恐,从其计,言帝,果出辟陽侯。

辟陽侯之囚,欲见平原君,平原君不见辟陽侯,辟陽侯以为倍己,大怒。

及其成功出之,乃大惊。

①害:痛恨。

②道路:指道路上的人。

③肉袒:解一开上衣,露出身一体,表示请罪。

吕太后崩①,大臣诛诸吕,辟陽侯于诸吕至深,而卒不诛。

计画所以全者,皆陆生,平原君之力也。

孝文帝时,淮南厉王杀辟陽侯②,以诸吕故。

文帝闻其客平原君为计策,使吏捕欲治③。

闻吏至门,平原君欲自一杀。

诸子及吏皆曰:“事未可知,何早自一杀为?”

平原君曰:“我死祸绝,不及而身矣。”

遂自刭④。

孝文帝闻之惜之,曰:“吾无意杀之。”

乃召其子,拜为中大夫。

使匈奴,单于无礼,乃骂单于,遂死匈奴中。

①崩:指帝王之死。

②淮南厉王:淮南王刘长。

厉,是刘长死后的谥号,《谥法》曰:“杀戮无辜曰厉。”

③治:治罪。

④自刭:自己以刀割颈而死。

初①,沛公引兵过陈留,郦生踵军门上谒曰②:“高陽贱民郦食其,窃闻沛公暴露③,将兵助楚讨不义,敬劳从者,愿得望见,口画天下便事。”

使者入通,沛公方洗,问使者曰:“何如人也?”

使者对曰:“状貌类大儒,衣儒衣,冠侧注④。”

沛公曰:“为我谢之,言我方以天下为事,未暇见儒人也。”

使者出谢曰:“沛公敬谢先生,方以天下为事,未暇见儒人也。”

郦生瞋目案剑叱使者曰⑤:“走!按入言沛公,吾高陽酒徒也,非儒人也。”

使者惧而失谒,跪拾谒,还走,复入报曰:“客,天下壮士也,叱臣,臣恐,至失谒。

曰‘走!按入言,而公高陽酒徒也’。”

沛公遽雪足杖矛曰⑥:“延客入!”

①初:当初。

按:本段及下二段文字并非司马迁原作,清人梁玉绳云:“郦生事不应复出于《朱建传》尾,且《史》无两存之例,其为羼入无疑,……是后人因其小有异同而附之,又误置于《建传》末。”

(《史记志疑》)可资参考。

②踵(zhǒng,肿)军门:走到军门前。

③暴露:露天而处,即下文“暴衣露冠”之谓,指南征北战,身经风霜雨雪,酷暑严寒。

暴(pù,瀑),日晒。

露,露浸。

④冠侧注:头戴侧注冠。

侧注冠,又名高山冠。

战国时齐王赐给拜见者的头冠。

⑤瞋目案剑:瞪圆双眼,手按宝剑,骂人之怒态。

案,同“按”。

⑥雪足:擦干了脚。

郦生入,揖沛公曰:“足下甚苦,暴衣露冠,将兵助楚讨不义,足下何不自喜也①?臣愿以事见,而曰‘吾方以天下为事,未暇见儒人也’。

夫足下欲兴天下之大事而成天下之大功,而以目皮相②,恐失天下之能士。

且吾度足下之智不如吾③,勇又不如吾。

若欲就天下而不相见,窃为足下失之。”

沛公谢曰:“乡者闻先生之容④,今见先生之意矣。”

乃延而坐之,问所以取天下者。

郦生曰:“夫足下欲成大功,不如止陈留。

陈留者,天下之据冲也⑤,兵之会地也,积粟数千万石,城守甚坚。

臣素善其令,愿为足下说之。

不听臣,臣请为足下杀之,而下陈留。

足下将陈留之众,据陈留之城,而食其积粟,招天下之从兵;从兵已成,足下横行天下,莫能有害足下者矣。”

沛公曰:“敬闻命矣。”

①自喜:自一爱一,自重。

②以目皮相:只从外面来看人取士。

③度:推测,估计。

④乡:音、义同“向”,从前,此处指刚才。

⑤据冲:可以依靠的交通要地。

于是郦生乃夜见陈留令,说之曰:“夫秦为无道而天下畔之,今足下与天下从则可以成大功。

今独为亡秦婴城而坚守①,臣窃为足下危之。”

陈留令曰:“秦法至重也,不可以妄言,妄言者无类②,吾不可以应。

先生所以教臣者,非臣之意也,愿勿复道。”

郦生留宿卧,夜半时斩陈留令首,踰城而下报沛公。

沛公引兵攻城,县令首于长竿以示城上人③,曰:“趣下④,而令头已断矣!今后下者必先斩之!”于是陈留人见令已死,遂相率而下沛公。

沛公舍陈留南城门上,因其库兵,食积粟,留出入三月,从兵以万数,遂入破秦。

①婴城而坚守:指依靠城墙的保护而固守不降。

婴,以城环绕。

②无类:无遗类,指灭族。

③县:同“悬”,悬挂。

④趣下:尽快投降。

趣(cù,促),尽快,急速。

下,投降。

太史公曰:世之传郦生书,多曰汉王已拔三秦,东击项籍而引军于巩、洛之间,郦生披儒衣往说汉王。

乃非也。

自沛公未入关,与项羽别而至高陽,得郦生兄弟。

余读陆生《新语》书十二篇,固当世之辩士。

至平原君子与余善①,是以得具论之②。

①平原君子:即在前面所说的死在匈奴中的那个人,名字不详。

②具论:完备地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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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连科译注【说明】本传是郦食其、陆贾、朱建《史记白话文》郦生陆贾列传第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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