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一淮士人李鹄僧智圆南孝廉谢翱僧法长河北村《太平广记》卷第三百六十四 妖怪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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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 卷第三百六十四 妖怪六

太平广记

卷第三百六十四 妖怪六

一江一 淮士人 李鹄 僧智圆 南孝廉 谢翱 僧法长 河北村正 僧弘济 金友章 于凝

一江一 淮士人

一江一 淮有士人庄居,其子年二十余,尝病厌。

其父一日饮茗,瓯中忽靤起如瓯,高出瓯外,莹净若琉璃。

有人长一寸,立于沤上,高出瓯中。

细视之,衣服状貌,乃其子也。

食顷爆破,一无所见,茶碗如旧,但有微璺耳。

数日,其子遂著神,译神言,断人休咎不差。

(出《酉一陽一杂俎》)

一江一 淮有一个士人住在村庄里。

他的儿子二十多岁,曾经患病很重。

有一天,他的父亲喝茶,茶碗里忽然鼓起一个气泡象茶碗,高出茶碗之外,晶莹匀净象琉璃。

有一个一寸高的小人站在水泡上,高出茶碗来。

细看那个人,衣服模样,竟是他的儿子。

一顿饭的工夫,气泡爆破,什么都看不到了,茶碗和原来一样,只有轻微的裂纹。

几天之后,他的儿子有神灵附着在身上,能翻译神的语言,判断人的祸福丝毫不差。

李 鹄

前秀才李鹄,觐于颍川,夜至一驿。

才卧,见物如猪者,突上厅阶。

鹄惊走,透后门,投驿厩,潜身草积中,屏息伺之。

怪亦随至,声绕草积数匝,瞪目视鹄所潜处,忽变为巨星,腾起,数道烛天。

鹄左右取炬,索鹄于草积中,鹄已卒矣。

半日方苏,因说所见。

未旬,无疾而卒。

(出《酉一陽一杂俎》)

前秀才李鹄,到颍川去朝拜,夜间走到一家驿站。

他刚躺下,看见一个猪一样的东西,突然走上厅堂的台阶。

李鹄吓得跑开,通过后门,来到驿站的马棚里,藏在草堆里,屏住呼吸窥伺着。

那怪物也随着来到,声音绕着草堆转了几圈,瞪着眼睛看李鹄藏身的地方,忽然变成一颗大星,升腾起来,几道亮光直上天空。

李鹄左右的人取来火把,在草堆里找到了李鹄。

李鹄已经吓死了,半天才醒过来。

于是他就述说他见到了什么。

未到十天,李鹄没有病就死了。

僧智圆

郑余庆在梁州,有龙兴寺僧智圆,善总持敕勤之术,制邪理病,多著效。

日有数十人候门,智圆老,稍倦。

郑颇敬之,因求住城东隙地,起草屋而居,有沙弥行者各一人。

数年,暇日,智圆向一陽一科脚甲,有布衣妇人,甚端丽,至阶作礼,泣曰:“妾不幸,夫亡子幼,老母危病,知师神咒助力,乞加救护。”

智圆曰:“贫道本厌城隍喧湫,兼烦于招谢。

弟子母病,可就此为加持也。”

妇人复再三泣请,且言母病亟,不可举扶,智圆亦哀而许之。

乃言从此向北二十余里,至一村,村侧近有鲁家庄,但访韦十娘所居也。

智圆诘朝。

如言行二十余里,历访不得,乃还。

明日,妇人复至,僧责曰:“贫道昨日远赴约,何差谬如此?”

妇人言:“只去师所止处二三里耳。

师慈悲,必为再往。”

僧怒曰:“老僧衰暮,今誓不出。”

妇人乃大声言:“慈悲何在耶?今事须去。”

因上阶牵僧臂,僧惊迫,亦疑其非人,恍惚以小刀刺之,妇人遂倒,乃沙弥误中刀,流血死矣。

僧遽与行者瘗于饭瓮下。

沙弥本村人,家去兰若十余里。

其日,家人悉在田,有人皂衣褐袱,乞浆于田中,且说其事。

沙弥父母,举家号哭,诣僧,僧犹绐焉。

其父及锹索而获,即诉于官。

郑公大骇,俾求盗吏细按,意其必冤也。

僧具陈状,复白:“贫道宿债,有死而已。”

按者亦以死论。

僧求假七日命,持念,为将来资粮,余庆哀而许之,僧沐浴设坛,急印契缚檋,考其魅,凡三夕,妇人见于坛上,言:“我类不少,所求食处,辄为师破除。

沙弥且在,能为誓不持念,必相还也。”

智圆恳为设誓,妇人喜曰:“沙弥在城南某村古丘中。”

僧言于官吏,如其言寻之,沙弥果在,神已痴矣。

发沙弥棺中,乃一苕帚也。

僧自是绝其术。

(出《酉一陽一杂俎》)

郑余庆在梁州的时候,龙兴寺里有一个叫智圆的和尚。

他善长持善不失、敕令勤工的法术,制一服 邪理之病,多有显著效果。

每天都有几十人等候在门口。

智圆老了,渐渐地倦怠了。

郑余庆很敬重他,就请他到城东的空地上,盖一所草房居住。

有刚出家的小和尚和行者各一人。

几年之后,一个闲暇之日,智圆晒着太一陽一剪脚趾甲,有一个很端庄的穿布衣的妇人,来到阶下行礼,哭着说:“我很不幸,丈夫死了,儿子还小,老母亲病得很危险。

知道大师您的神咒能助我一臂之力,特来求您救护。”

智圆说:“贫道本来厌恶城隍的喧闹,又厌烦招待答谢。

你的母亲病了,可到这来,我给她疗理一下。”

妇人又再三哭着求情,而且说母亲病得危急,不能搀扶。

智圆也就可怜她而答应了。

妇人就说,从此向北二十多里,到一个小村,村附近有个鲁家庄,只打听韦十娘住的地方就行了。

智圆在第二天早晨,就象妇人说的那样,走了二十多里,到处打听也没找到,就返回来了。

第二天,妇人又来了。

智圆责备她说:“我昨天远道去赴约,为什么有这样的差错?”

妇人说,“我住的地方,只离大师去的地方二三里了。

大师慈悲,一定要再走一趟。”

智圆生气地说:“老僧我身老力衰,如今坚决不出去了!”妇人就大声说:“你的慈悲在哪里?今天你非去不可!”于是上台阶去拽智圆的胳膊。

老和尚惊慌窘迫,也怀疑她不是人,恍惚间用小刀刺她。

妇人于是便倒下了。

原来竟是小和尚误中一刀,流血死了。

智圆和尚急忙和行者把小和尚埋到了水缸底下。

小和尚是本村人,家离寺院十几里。

那一天,小和尚的家人都在田间劳作,有一个穿黑衣背褐色包袱的人一大早到田间来讨水喝,就说了那件事。

小和尚的父母和全家哭叫,来见老和尚。

老和尚还想骗他们。

小和尚的父亲用铁锹找到了小和尚的一尸一体,就告到了官府。

郑余庆非常吃惊,派捉拿盗贼的官吏细察此案,认为他一定冤枉。

老和尚详细地陈述,又说:“这是我欠的一笔老帐,只得一死了!”察访他的人也说他该死。

和尚要求七天后再处死他,用这七天来念咒,是为了将来的资财和口粮。

郑余庆可怜他而答应了。

老和尚洒沐浴设坛,急印符契,捆一绑木桩,察访那个鬼魅。

共念了三个晚上,那妇人就出现在坛上,说:“我的同类有不少,求食的地方,动不动就被大师破除了。

小和尚还在,如果你能发誓不念咒了,我一定把他还给你。”

智圆恳切地发誓,妇人高兴地说:“小和尚在城南某村的古墓里。”

老和尚对官吏讲了。

官吏按照他讲的去找,小和尚果然在那,神情已经痴呆了。

打开小和尚的棺材,里边装的是一把笤帚。

老和尚智圆从此绝了他的法术。

南孝廉

唐南孝廉,失其名,莫知何许人,能作鲙,彀薄缕细,轻可吹起。

操刀响捷,若合节奏。

因会客炫伎,先起架以陈之,忽暴风雨。

震一声,鲙悉化为一胡一 蝶飞去。

南惊惧,遂折刀,誓不复作。

(出《酉一陽一杂俎》)

唐朝有位姓南的孝廉,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是哪里人氏。

他善于作鲙鱼。

他作的鲙鱼纹缕又薄又细,轻得可以吹起来。

他拿着刀作鲙鱼的时候,有响声,动作敏捷,好象合乎节奏。

于是就会集宾客,炫耀他的技艺。

先搭起架子把鲙鱼摆上。

忽然一阵暴风雨,一声大震,鲙鱼全都变成蝴蝶飞走了。

南孝廉又惊又怕,于是折断了刀,发誓不再作鲙鱼。

谢 翱

陈郡谢翱者,尝举进士,好为七字诗。

其先寓居长安升道里,所居庭中,多牡丹。

一日晚霁,出其居,南行百步,眺终南峰。

伫立久之,见骑自西驰来,绣缋仿佛,近乃双鬟,高髻靓妆,色甚姝丽。

至翱所,因驻谓翱:“郎非见侍耶?”

翱曰:“步此,徙望山耳。”

双鬟笑,降拜曰:“愿郎归所居。”

翱不测,即回望其居,见一青衣三四人,偕立其门外。

翱益骇异。

入门,青衣俱前拜。

既入,见堂中设茵毯,张帷帘,锦绣辉映,异香遍室。

翱愕然且惧,不敢问。

一人前曰:“郎何惧?固不为损耳?”

顷之,有金车至门,见一美人,年十六七,风貌闲丽,代所未识。

降车入门,与翱相见,坐于西轩。

谓翱曰:“闻此地有名花,故来与君一醉耳。”

翱惧稍解。

美人即命设馔同食,其器用物,莫不珍丰。

出玉杯,命酒递酌。

翱因问曰:“女郎何为者?得不为他怪乎?”

美人笑不答,固请之,乃曰:“君但知非人则已,安用问耶?”

夜阑,谓翱曰:“某家甚远,今将归,不可久留此矣。

闻君善为七言诗,愿有所赠。”

翱怅然,因命笔赋诗曰:“一陽一台后会杳无期,碧树烟深玉漏迟。

半夜香风满庭月,花前竟发楚王时。”

美人览之,泣下数行曰:“某亦尝学为诗,欲答来赠,幸不见诮。”

翱喜而请,美人求绛笺,翱视笥中,唯碧笺一幅,因与之。

美人题曰:“相思无路莫相思,风里花开只片时。

惆怅金闺却归处,晓莺啼(“啼”原作“题”,据明抄本改。

)断绿杨枝。”

其笔札甚工,翱嗟赏良久。

美人遂顾左右,撒帐帘,命烛登车。

翱送至门,挥泪而别。

未数十步,车与人马,俱亡见矣。

翱异其事,因贮美人诗笥中。

明年春,下第东归,至新丰,夕舍逆旅。

因步月长望,感前事,又为诗曰:“一纸华笺丽碧云,余香犹在墨犹新。

空添满目凄凉事,不见三山缥缈人。

斜月照衣今夜梦,落花啼雨去年春。

红闺更有堪愁处,窗上虫丝镜上尘。”

既而朗吟之。

忽闻数百步外,有车音西来甚急。

俄见金闺从数骑,视其从者,乃前时双鬟也。

惊问之,双鬟遽前告,即驻车,使谓翱曰:“通衢中恨不得一见。”

翱请其舍逆旅,固不可。

又问所适,答曰:“将之弘农。”

翱因曰:“某今亦归洛一陽一,愿偕东可乎?”

曰:“吾行甚迫,不可。”

即褰车帘谓翱曰:“感君意勤厚,故一面耳。”

言竟,呜咽不自胜。

翱亦为之悲泣,因诵以所制之诗,美人曰:“不意君之不忘如是也,幸何厚焉?”

又曰:“愿更酬此一篇。”

翱即以纸笔与之,俄顷而成曰:“惆怅佳期一梦中,五陵春一色 尽成空。

欲知离别偏堪恨,只为音尘两不通。

愁态上眉凝浅绿,泪痕侵脸落轻红。

双轮暂与王孙驻,明日(“日”原作“月”。

据明抄本改。

)西驰又向东。”

翱谢之,良久别去。

才百余步,又无所见。

翱虽知为怪,眷然不能忘。

及到陕西,遂下道至弘农,留数日,冀一再遇。

竟绝影响,乃还洛一陽一。

出二诗,话于友人。

不数月,以怨结遂卒。

(出《宣室志》)

陈郡的谢翱,曾经考过进士,喜欢作七言诗。

他以前寓居在长安升道里。

他住的院子里,有许多牡丹花。

一天晚上雨后天晴,他从家里出来,向南走出百步远,眺望终南山,伫立了很久。

他望见一人骑马从西奔来。

那人穿戴华贵,行迹绰约,近看才知是双鬟女子,高高的发髻,漂亮的化妆,姿色非常美丽。

那人来到谢翱跟前,就停下对他说:“你不是在等我吧?”

谢翱说:“我走到这儿,只望望山罢了!”那人就笑,下马行礼说:“请您回家吧!”谢翱不明白什么意思就回来了。

远望自己的住处,望见三四个婢女站在门外。

谢翱更加惊骇。

进了门,几位婢女一齐上前来拜。

进了屋,见堂中铺着地毯,挂着幔帐,锦绣辉映,异香满室。

谢翱又惊又怕,不敢多问。

一人上前说:“您不要怕,保证不会害您。”

过了一会儿,有一辆金色车子来到门前。

有一位十六七岁,风貌秀丽的绝代美人下车走进来,与谢翱相见,坐到西窗下,对谢翱说:“听说这地方有名花,所以来和您饮酒赏花。”

谢翱的恐惧稍微解除了。

美人就命人摆酒与谢翱同饮。

那些器物用品,没有不珍贵丰盛的。

美人举起玉杯,递过来让谢翱喝酒,谢翱便问道:“您是干什么的?不能是别的仙怪吧?”

美人笑而不答。

谢翱坚决请求,美人就说:“你只要知道我不是人就行了,何必一个劲问呢!”夜深了,美人对谢翱说:“我家很远,现在就要回去,不能久留在这儿。

听说您善作七言诗,希望能有赠给我的。”

谢翱很失意的样子,就命笔赋诗说:“一陽一台后会杳无期,碧树烟深玉漏迟。

半夜香风满庭月,花前竟发楚王时。”

美人读诗,潸然泪下,说:“我也曾学过作诗,想要作诗答您所赠,希望不要见笑。”

谢翱很高兴,请她快作。

美人要绛色纸笺。

谢翱看那书箱里,只有一幅碧色的,就给了她。

美人题诗道:“相思无路莫相思,风里花开只片时。

惆怅金闺却归处,晓莺啼断绿杨枝。”

她的文笔很有功夫。

谢翱叹赏了好久。

美人于是看了看左右,拨开帐幔,命人带上灯烛上车。

谢翱送到门口,挥泪而别。

没走上十步,车和人马全不见了。

谢翱感到这事奇怪,就把美人的诗藏在书箱里。

第二年春天,他落第东归,走到新丰,晚上住在客店里,于是在月下散步长望,有感于以前的事,又作诗道:“一纸华笺丽碧云,余香犹在墨犹新。

空添满目凄凉事,不见三山缥缈人。

斜月照衣今夜梦,落花啼雨去年春。

红闺更有堪愁处,窗上虫丝镜上尘。”

然后就朗诵这首诗。

忽然听到几百步外,有车马的声音从西来得很急。

不一会儿见一位高贵女郎前后有骑马的随从几人。

看那随从便认出来,原来正是以前那个梳双鬟的。

吃惊地上前一问,那美人急忙上前相告。

于是就驻了车。

美人让人对谢翱说:“大道上恨不得相见。”

谢翱请她到客店住下,她坚决不肯。

他又问她要到哪儿去。

她说要到弘农去。

谢翱就说:“我现在也回洛一陽一,愿意和您一块走可以吗?”

美人说:“我走得很急的,不可以。”

就挑起车帘对他说:“感谢您对我一片真心,所以见上一面。”

说完,放声悲泣,不能自禁。

谢翱也为她悲泣。

于是就念了她所作的诗。

美人说:“没想到您这样忘不了我!我是多么荣幸啊!”又说:“我想再酬答一首。”

谢翱就把纸笔一交一 给她。

不一会儿诗就写成了。

说:“惆怅佳期一梦中,五陵春一色 尽成空。

欲知离别偏堪恨,只为音尘两不通。

愁态上眉凝浅绿,泪痕侵脸落轻红。

双轮暂与王孙驻,明日西驰又向东。”

谢翱向她致谢,很久才别去。

才走了百余步,又不见了。

谢翱虽然知道她是怪物,却牵挂她忘不了。

等到了陕西,就改道到了弘农,逗留了几天,希望再见到那美人,竟然不见踪影。

于是就回到洛一陽一,拿出两首诗,说给友人。

不几个月,因为悲怨郁结,就死了。

僧法长

河南龙门寺僧法长者,郑州原武人。

宝历中,尝自龙门归原武。

家有田数顷,稔则未刈。

一夕,因乘马行田间。

马忽屹不前,虽鞭抶,辄不动,唯瞪目东望,若有所见。

时月明,随其望数百步外,有一物,如古木色,兀然而来。

长惧,即回马走道左数十步,伺之。

其物来渐近,乃白气,高六七尺,腥秽甚,愈于鲍肆。

有声绵绵,如呻吟,西望而去。

长策马随其后,常远数十步。

行一里余,至里民王氏家,遂突入焉,长驻马伺之。

顷之,忽闻其家呼曰:“车宇下牛将死,可偕来视之!”又顷,闻呼:“后舍驴蹶仆地,不可救!”又顷。

闻惊哭。

有出者,长佯过讯之,曰:“主人有子十余岁,忽卒。”

语未竟。

又闻哭音,或惊叫,联联不已。

夜分后,声渐少,迨明而绝。

长骇异,即具告其邻,偕来王氏居侦之。

其中悄然无闻,因开一户,而其家十余人皆死,鸡犬无存焉。

(出《宣室志》)

河南龙门寺的僧人法长,郑州原武人。

宝历年间,他从龙门回到原武老家,家里有几顷地的庄稼,成熟了还没有收割。

一天晚上,他就骑着马走到田间。

马忽然停止不前,即使用鞭打它,它也一动不动,只瞪着眼向东望,好象看到什么东西。

当时月光很亮,随着它望的方向几百步之外,有一个东西。

那东西颜色象古树,突然而来。

法长害怕,就回马跑到道旁十几步远的地方,等候在那里。

那东西渐渐向近处来,一看,原来是一一团一 白气,六七尺高,又腥又脏,超过鱼店。

那东西发出绵绵的声音,好象呻吟,向西望了望就离去了。

法长策马跟在它后面,总保持十几步的距离。

走了一里多,来到乡民老王家门前,那东西就突然进去了。

法长驻马等在外边。

等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这家有人喊:“车棚里的牛要死啦!大家快来看哪!”又过了一会儿,听有人喊后屋的驴倒在地上,不能救了。

又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人惊哭。

有人走出来,法长装作路过这里一打听,那人说,这家主人有个十多岁的儿子,忽然死了。

话没说完,又听到哭声,有的惊叫,连连不断。

入夜以后,声音渐少,等到天明就彻底没声了。

法长惊异,就详细告诉了邻居,一块到这家来看,院中悄然无声,破门而入,见这家十多口人都死了,鸡犬没有活着的。

河北村正

处士郑宾于言,尝客河北,有村正妻新死,未敛。

日暮,其儿女忽觉有乐声渐进,至庭宇,一尸一已动矣。

及入房,如在梁栋间,一尸一遂起舞。

乐声复出,一尸一倒。

旋出门,随乐声而去。

其家惊惧,时月黑,亦不敢寻逐。

一更,村正方归,知之,乃折一桑枝如臂,被酒大骂寻之,入墓林,约五六里,复觉乐声在一柏林上。

乃近树,树下有火荧荧然,一尸一方舞矣。

村正举杖击之,一尸一倒,乐声亦止,遂负而还。

(出《酉一陽一杂俎》)

处士郑宾于说,他曾经客游河北,有一个村正刚死了妻子,没有入殓。

日暮时分,儿女们忽然觉得有乐声渐渐接近,来到庭院时,那一尸一体就动弹了。

等到乐声进了屋,就象萦绕在梁栋之间,一尸一体便起来跳舞。

乐声又出去了,一尸一体就倒下了。

不一会儿一尸一体出了门,随乐声而去。

这一家又惊又怕。

当时天黑,也不敢出去寻找追赶。

一更时分,村正刚回来,知道了此事,就折了胳膊粗的一根桑树枝,带着酒劲大骂着到处寻找。

他走进墓林,大约走了五六里,又觉得乐声在一棵柏树上。

等到走到树前,树下有荧荧的火光,一尸一体正舞呢。

村正抡棒就打,一尸一体倒下去,乐声也停止了。

于是他背着一尸一体回来。

僧弘济

医僧行儒说,福州有僧弘济,斋戒一精一苦。

尝于沙岸得一颅骨,遂贮衣篮中。

归寺数日,忽眠中有物啮其耳,以手拨之落,声如数升物,疑其颅骨所为也。

及明,果坠在床 下,遂破为六片,零置瓦沟中。

夜半,有火如鸡卵,次第入瓦下,烛之,弘济责曰:“尔不能求生人天,凭朽骨何也?”

于是怪绝。

(出《酉一陽一杂俎》)

行医和尚行儒说,福州有一个叫弘济的和尚,认真斋戒,一精一心刻苦。

他曾经在沙岸上拾到一个颅骨,就把它收藏在衣篮中。

回到寺里几天,忽然在睡觉的时候有东西咬他的耳朵。

他用手把那东西打落,声音象几升东西落地那样重。

他怀疑是那颅骨干的。

等到了天亮一看,颅骨果然掉到床 下。

于是他把颅骨打碎成六片,散放在瓦沟中。

夜半时分,有鸡蛋大的火球,依次进入瓦下,用蜡烛照着它,弘济责怪道:“你不能在人间求生,凭着一块烂骨头能怎样!”于是怪物就绝迹了。

金友章

金友章者,河内人,隐于蒲州中条山,凡五载。

山有女子,日常挈瓶而汲溪水,容貌殊丽。

友章于斋中遥见,心甚悦之。

一日,女子复汲,友章蹑屣企户而调之曰:“谁家丽人,频此汲耶?”

女子笑曰:“涧下流泉,本无常主,须则取之,岂有定限?先不相知,一何造次!然儿止居近里,少小孤遗。

今且托身于姨舍,艰危受尽,无以自适。”

友章曰:“娘子既未适人,友章方谋婚媾,既偶夙心,无宜遐弃。

未委如何耳?”

女曰:“君子既不以貌陋见鄙,委焉敢拒违?然候夜而赴佳命。”

言讫,女子汲水而去,是夕果至。

友章迎之入室,夫妇之道,久而益敬。

友章每夜读书,常至宵分,妻常坐伴之,如此半年矣。

一夕,友章如常执卷,而妻不坐,但伫立侍坐。

友章诘之,以他事告。

友章乃令妻就寝,妻曰:“君今夜归房,慎勿执烛,妾之幸矣。”

既而友章秉烛就榻,即于被下,见其妻乃一枯骨耳。

友章惋叹良久,复以被覆之。

须臾,乃复本形,因大悸怖,而谓友章曰:“妾非人也,乃山南枯骨之一精一,居此山北。

有恒明王者,鬼之首也。

常每月一朝,妾自事金郎,半年都不至彼。

向为鬼使所录,榜妾铁杖百。

妾受此楚毒,不胜其苦,向以化身未得,岂意金郎视之也。

事以彰矣,君宜速出,更不留恋。

盖此山中,凡物总有一精一魅附之,恐损金郎。”

言讫,涕泣呜咽,因尔不见,友章亦凄恨而去。

(出《集异记》)

金友章,河内人,隐居在蒲州中条山,共五年。

山中有一位女子,容貌非常美丽,常带着罐子到溪边打水。

金友章在屋里远远望见那女子,心里很喜欢她。

一日,女子又到溪边打水,金友章轻步开门调情说:“谁家的美人打水这么勤!”女子笑着:“涧下的流水,本没有主人,需要就来取,哪有什么一定之限!你以前也不认识我,多么冒失!我就住在附近,从小失去父母,现在暂且托身住在姨母家里,受尽了艰难,自己没有嫁人。”

金友章说:“娘子既然没有嫁人,我正在谋求婚姻,和你婚配是我的夙愿,你不应该远嫁,不远嫁可以吗?”

女子说:“您既然不嫌我长得丑,我哪敢拒绝?但是要等到了夜晚我才能来成全好事。”

说完,女子汲水离去。

这天晚上,她果然来了。

金友章把她迎到屋里。

夫妻之道,时间越久越互相尊敬。

金友章每夜读书,常读到半夜,妻总是伴着他。

如此半年了。

一天晚上,金友章照常捧卷阅读,而妻不坐下,只伫立在那里侍候她。

金友章问她怎么了,她说的是别的事。

金友章就让她睡觉。

妻说:“你今晚回房的时候,千万不要拿蜡烛,这就是我的万幸啦。”

后来金友章拿着蜡烛回屋上床 ,见他的妻子原来是一具枯骨。

金友章惋惜嗟叹了好长时间。

又用被盖上了。

不一会儿,就恢复了本形,于是她特别害怕,对金友章说:“我不是人,是山南的一个枯骨一精一,住在这山北面。

有个叫恒明王的,是鬼的首领,平常每月要朝见一次。

我自从嫁给你,半年都没到他那去了,刚才被鬼捉去打我一百铁棍。

我受这样的毒打,非常痛苦。

刚才没有变成一人 形,哪想到让你看到了!事情已经明白了,你应该马上出去,更不要留恋。

这山里边,大凡所有东西,总有一精一魅附其身,恐怕对你有害。”

说完,她哭泣呜咽,于是就不见了。

金友章也凄楚地含恨离开那里。

于 凝

岐人于凝者,性嗜酒,常往来邠泾间。

故人宰宜禄,因访饮酒,涉旬乃返。

既而宿醒未愈,令童仆先路,以备休憩。

时孟夏,麦野韶润,缓辔而行,遥见道左嘉木美荫,因就焉。

至则系马藉草,坐未定,忽见马首南顾,鼻息恐骇,若有睹焉。

凝则随向观之,百步外,有枯骨如雪,箕踞于荒冢之上,五体百骸,无有不具,眼鼻皆通明,背肋玲珑,枝节可数,凝即跨马稍前,枯骨乃开口吹嘘,槁叶轻尘,纷然自出。

上有乌鸢纷飞,嘲噪甚众。

凝良久稍逼,枯骨乃竦然挺立,骨节绝伟。

凝心悸,马亦惊走,遂驰赴旅舍。

而先路童仆出迎,相顾骇曰:“郎君神思,一何惨悴!”凝即说之。

适有泾倅十余。

各执长短兵援蕃。

觇以东。

皆曰:“岂有是哉?”

洎逆旅少年辈,集聚极众。

凝即为之导前,仍与众约曰:“倘或尚在,当共碎之。

虽然,恐不得见矣。”

俄到其处,而端坐如故。

或则叫噪,曾不动摇;或则弯弓发矢,又无中者;或欲环之前进,则亦相顾莫能先焉。

久之,枯骸欻然自起,徐徐南去。

日势已晚,众各恐詟,稍稍遂散。

凝亦鞭马而回。

远望,尚见乌鹊翔集,逐去不散。

自后凝屡经其地,及询左近居人,乃无复见者。

(出《集异记》)

岐州人于凝,生性嗜酒,常常往来于邠州泾州之间。

他有个老朋友叫宰宜禄,一次去喝酒,过了十来天才回来。

不久,他饮酒隔夜未醒,让童仆提前上路,以预备休息事项。

当时正是孟夏,小麦的田野韶光湿润。

他骑马徐徐而行,远远望见道旁有一处很美的树林,就走过去。

到得那里就拴马喂上。

刚坐下,忽见马头向南看,鼻息惊恐骇怕,好象看到了什么东西。

于凝就随着它看的方向看去,见百步之外,有一具雪白的枯骨蹲踞在荒坟上,各部位骨骼,没有不具备的。

眼和鼻子都通明,背部肋骨小巧,枝节清晰可见。

于凝就跨马慢慢走上前去。

枯骨就开口吹气,枯叶和灰尘纷纷自己飘出来。

上边有乌鸦纷飞,杂然吵闹。

于凝好久才渐渐走近。

枯骨就竦然挺立起来,骨节非常高大。

于凝心里惊悸,马也吓跑了。

于是就跑到客店。

提前上路的童仆出来迎接,见了他吃惊地说:“郎君的神情多么凄惨憔悴!。”

于凝就说了路上的事情。

碰巧有十几个泾州的兵卒,各拿着长短兵器援助蕃兵,向东方窥视,都说:“哪有这样的事呢?”

再加上客店里的年轻人,聚集了很多人。

于凝就为他们在前边引路,还和大伙约定说:“如果还在,应该一起上去打碎它。

这样虽好,恐怕看不见了。”

不多时来到那地方,那枯骨照旧端坐在那里。

有人就大叫,它居然不动不摇。

有的人就拉弓放箭,又没有射中的。

有的人想要包围它,却也互相看着不先走。

时间久了,枯骨突然自己站起,慢慢向南而去。

天色已晚,众人恐惧,慢慢就散了。

于凝骑马回来了。

远远望去,还有乌鸦鸟雀在空中翔集,赶也赶不散。

此后于凝多次经过这里,等到打听左右的邻居,竟没有再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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