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盗,故惠、潮土产也,其为之若儿戏然《蓝公案》第十则 闽广洋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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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公案 - 第十则 闽广洋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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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则 闽广洋盗

洋盗,故惠、潮土产也,其为之若儿戏然。

三五成群,片言投合,夺取小舟,驾出易大,一习一 为固然也久矣。

余以丁未秋莅普,特严弭盗。

甫两月,境绝穿窬,山溪清廓。

时尚未越俎代潮也。

冬十月,有南澳镇差员高聪、纪寿、林耀等赍投公檄,移提行劫樟林港大盗林阿相、李阿来。

余以绥靖地方,无分彼此,亦不暇辨阿相等之是否真贼,即依来文唤出移解。

既而思之,海洋行劫,贼徒必多,散一党一 还家,岂仅寥寥一二辈。

若不多方搜缉,使其根株净尽,潜藏乡村,为害匪浅。

不可谓普邑无海疆责任,遂漠然置之也。

因遣役密访,有李阿才、李阿皆、李阿缯三人踪迹可疑。

随差陈拱、陈勇摄讯,则李阿缯乃从前窃豕经余拘责者。

忆其月日,似不宜有出海之事。

屏左右密讯之,阿缯果未同行。

且言林阿相、李阿来皆昔年旧案扳累,非此次在洋行劫之人,惟李阿才、李阿皆出海为匪是实。

余释阿缯去。

细鞠阿才、阿皆,皆不自掩讳,直供系黄吕璜、耳聋京、林老货招邀出海。

九月十一晚,在老货家对面南径山会齐。

山多林木,众喜其密茂,遂止宿焉。

老货遣弟林阿凤以饭至山饷众。

次夜,抵桑田之凤豆山,藏石洞内一日。

又次夜,夺取海船二只,共驾出海。

十四日,在花屿洋面,劫夺郑财源、郑广利缯子船二只,将原海船弃去。

十五日,在福建将军澳海面,夺坐一红头船载咸鱼者。

十七日,在井尾洋面,夺得吴德隆盐船。

众人利其宽大,将盐尽弃下水,群趋坐之。

其红头船、缯于船三者皆释回;惟留缯船中水手杜阿利在盐船相助驾驶。

九月二十四日,在潮属广澳洋面,劫夺林有利等杉木船,亦卸其杉木下水,林老货等二十二人分而坐之。

阿才、阿皆与黄吕璜等二十一人仍坐盐船。

是夜风涛大作,两船不能相顾,遂各飘散。

黄吕璜船上风篷破损,米粮又竭,饥寒迫身,不能久处海面。

于十月初四日,在惠来县所属之香员澳沉械入水,弃舟登岸,散一党一 潜归。

黄吕璜倾跌坑沟,僵冻而死。

余皆空手乞丐还家。

林老货等一船,尚不知其踪迹去向也。

问同一党一 几人,曰:“四十三人。”

问谁为首,曰:“赤须大哥、耳聋京、林老货、黄吕璜皆为首者。

黄吕璜系同县人,乡居不远,是以知其名姓。

余皆混名绰号相呼,必见面乃能识之。”

余意同一党一 许多,岂有概不识名之理,必系代为隐讳,命刑之。

李阿才叩首曰:“实不知也。

平日所相呼者,有陈二泼、肚猴顺、偷食油鼠、上海容、文莱薯、芬筒公、单鞭、皂隶、侯大汉、阿肥、二十三仔、老二猴、萧大肚、权师,皆不知其姓名。

即赤须大哥、耳聋京,亦不知何姓;林老货,亦不知何名。

惟亿老货家在潮阳县之陇头乡,有弟林阿凤。

虽无下海,然往来要约,招伙集械,留阿凤奔走效劳。

若拘获一林阿凤,则诸人名姓可识矣。”

正在设谋访缉间,复据马快陈勇禀称,揭阳县属之棉湖寨,有黄阿凤一名,系出海行劫之贼。

余意此必林阿凤诡姓也,飞差陈拱、陈勇、余进,赍檄往谕湖口司巡检方大忠,立擒黄阿凤以来。

质之,李阿才曰:“陈二泼也。”

问获者实何姓名,据称实名黄阿凤,诡号陈二泼,家居棉湖。

系黄吕璜招邀入伙,与阿才等同坐一船,在香员澳岸散一党一 者。

时南澳镇差员高聪、陈申、纪寿、林耀等,闻县令获贼,皆来问姓名,乞将三贼赏与差员报功,可得把总之职。

余曰:“噫!此亦善。

但贼徒尚多,欲一一缉获,必须有人质对,然后无枉无纵,不累善良。

且迟数日,待我获有多贼,则赏汝矣。”

高聪等不能待,将李阿才三人姓名星夜飞报镇帅。

镇帅以为莫大奇功,星夜飞报闽、广两省总督、提督,内有“差员获贼李阿才、李阿皆、黄阿凤三名,被普宁县借去”之语。

余笑曰:“借衣可穿,借银可用,借贼何为乎?”

余初不知武弁获贼,如许勋劳,以为犹夫文员,分内寻常之事,是以未与之耳。

彼遂强冒为己功,一至此耶。

幕友不能平,劝申文与之辩,谓:“花屿、广澳地方,皆镇帅辕辖之下,何独吝一枪一刀,让大功而不建,反以渔舟、商艘尽借与贼?今欲向县狱之中分捕快缚来之匪一党一 ,以为封建大臣铭钟勒鼎之殊勋,不亦羞弁韬而贻盗贼之笑乎?”

余曰:“如此,非文武和衷之谊,不如让之。

我等焦心劳思,无非绥靖地方起见。

若以此为名为功,则三尺童儿齿冷矣。”

其李阿才所供知贼之林阿凤,时即乘夜飞差往缉。

一面移知潮阳县差役协擒。

次日回报,陇头乡并无其人。

余未以为信也。

密令李阿才乘妇人舆,壮役陈拱随其后,潜听阿才指挥,舁入陇头乡,直至林老货门前。

陈拱见其家有妇人,遽问日:“汝老货在否?”

妇人曰:“乞丐死矣。”

陈拱复问:“小叔阿凤在否?”

妇人曰:“久不来也。”

于是陈拱唤乡长、保正协拘,而妇人忽改口,言不识老货、阿凤为何人。

拥之入县,庭讯之。

妇人坚称不识老货,亦无林阿凤。

问乡长,乡长亦言:“村中并无此二人名姓。”

余思陈拱造门一问,妇人不意一答,真情已经毕露,岂有乡中全无此人之理?

命曳下乡长夹讯之。

乡长大呼曰:“有也。”

但以目视二保正而不言。

余思二人必有弊,命出门外候呼唤。

乡长乃言:“村中向有林阿任,混号老货。

自九月他出,在外作贼未归。

近有传其已死者,不知真伪。

此妇实老货之妻,日出丐食。

林阿凤即老货之弟,今亦逃匿他处。

保正恐难拘贻累,令我固称无有。

我是以不敢言也。”

因将保正苏赞卿严加刑夹,杨新重杖三十,俱置狱中,谓曰:“阿任、阿凤获到则释,不然,囚之一世。”

越数日,差役陈拱等多方访缉,果获林阿凤以来。

自称并无下海,止奔走往来,招邀苏阿佑、洪美玉、李阿才、李阿皆、郑旭卿、姚阿禄、黄阿德、郑阿顺,及九月十一夜 馈饭饷众之事,言之历历。

洪伯丰、黄吕璜购置军械枪刀牌棍、大炮火药、钩镰枪、竹篙枪之类,皆凿凿有据。

“饭后因器械不足,有南径罗朝权,遣弟罗朝学携来藤牌、粮米,送与众人。

他事我不知也。”

复摄到罗朝权、罗朝学,供称:“升平世界,不意众人有下海为匪之事。

林阿凤、洪美玉平日相识,彼称欲包荫洋田,来借牌刀,防守盗稻,不敢不与。

实因不知而误借之,非同一党一 也。”

是时,余兼摄潮篆,有两邑地方之责。

且群贼多系潮人,桑田出海,广澳劫夺,皆潮阳一县之事。

虽疏防非我任内,而弭盗不可不清。

会海门、达濠各营将弁,皆以捕贼为急,俱遣目兵,会同缉捕。

余差周拔、郑川,偕目兵刘智明、周瑞等,拘获苏阿佑,即者七一名。

鞫讯之,始知耳聋京即蔡阿京,系湖邑和平寨人也。

普役陈拱等复拘到洪美玉一名,供在潮阳凤豆出海,行劫闽、粤各船,及香员澳散一党一 登岸之处,俱相符合。

复会同达壕营,拿获郑阿顺一名,乃惠来神泉人,即混名肚猴顺者,供有姚阿禄、许阿光、侯阿舜、郑阿凤诸人而普役陈拱等已拿获郑阿凤至矣。

据称:广澳行劫杉木船被风飘散之后,与洪伯丰、林阿任等同坐一船。

于十月初十日,在惠州金屿洋面,夺得安兴利缯子船二只,始将杉木船放回,而缯子船亦释去其一。

十五日,在海丰下湖东洋面,劫夺陈元魁糖船一只。

二十五日,在碣石地方与官兵哨船相遇。

拒捕对敌,被炮火伤死者六人赤须大哥、芬筒公、单鞭、皂隶、二十三仔、老二猴。

其赤须大哥,即洪伯丰也。

林阿任、蔡阿京共议,舟中无棺敛,将所获布匹缠裹六一尸一投之海,驾船飞遁。

二十八日,米粮乏绝,遂在大鹏山地方将器械沉水,散伙登岸。

其缯船水手杜阿利,先于十月初六日在金屿山边取水,乘间逃回去矣。

复据达濠营把总翁耀拿获许阿光一名,移解前来,即混名上海客,亦号偷食油鼠者也。

而差役郑川、翁馗、郑应等,多方访缉,弋获林老货,即林阿任一名。

据供:因家贫米贵,九月初七日往麒麟埔墟买米,遇洪伯丰、蔡阿京、黄吕璜,商谋出海行劫米船。

系伯丰起意为首,周伙四十三人。

除众人所供之外,尚有李阿元尾、李阿完、高阿童、高阿权、萧旭友、王阿贵、陈乌卞、蔡阿发、孙阿尾、黄阿九、吴大英、杨阿勇、陈阿杨、庄阿耀、刘阿应、卢阿利、李武臣、王阿熊,及吕璜所诱之顽童郑阿尊等。

其自出海行劫闽、粤各船以及散伙分赃之处,与众人不谋而合也。

而蔡阿京一贼,亦被差役郑川、翁馗、标光、林洁、陈万科等,购得眼线,尾其行踪,擒获以来。

复檄行普邑署典史张天佑,带同本县干役,按照所供住址,拘获权师,即高阿权一名;李十二,即李阿完一名;高阿童,侯阿朝即阿肥,及郑阿尊等三名。

复关移惠来县,拘获刘阿应一名。

而高阿权先于十月初六日,在惠来乡间薯园被乡保缉获。

惠尉严刑不承,惠令刑夹四次,亦不以实告。

羁狱久之,因病医调,乘隙逃归。

十一月二十八日,方回到舍,而初一日已就缚矣。

初犹支吾抵饰,及见同一党一 齐集,众证明确,亦自直认不辞,不待刑法之及也。

复关移海阳县,获到吴陈盛一名。

达濠营千总陈安瑞,在钱岗拿获袁阿仁一名。

复据差兵陈武、吴万,在青洋山拿获姚阿禄一名。

皆质讯无异。

则此案大盗,已拘获十八九人矣。

而王阿贵就获于羊蹄岭;郑阿清,即郑旭清就获于葵潭;黄阿九、孙阿尾、陈乌卞、蔡阿发、李阿元尾就获于海丰。

皆碣石镇所遣营弁目兵,在各处访缉弋获看也。

潮州镇差兵林捷先,在揭阳深浦山下,拿获杨阿勇,即文莱薯一名。

而卢阿利、李武臣、王阿熊、陈阿扬、庄阿耀、吴阿来、吴大英、侯阿舜即侯大汉,皆就获于南澳。

南澳镇咨解福建水师提督,总督寻以粤省之案较重,将卢阿利等解回,一交一 发潮阳县承审。

计此案盗伙,惟林阿凤未经下海;郑阿尊被欺为龙阳,虽同在舟中,不分赃物,不知行劫为何事。

此外,实贼四十三人。

今缉获三十四人,碣石镇官兵杀死六人,惠来登岸跌死之黄吕璜一人,则四十有一人矣。

未获者萧旭友、黄阿德耳。

然各贼皆称,旭友即萧大肚也,炮伤深重,散一党一 之时不能行走,必死在大鹏山中。

止黄阿德一人未知去向,釜底游魂,终无所逃于天地之外,徐以俟之可耳。

当堂鞫讯,则船户郑财源、郑广利、林有利、杜阿利等,与群盗俱皆熟识,语言笑貌,不啻故人。

自桑田凤豆出海之后,花屿、将军澳、井尾、广澳所劫各船,四十三人之所同也。

其自十月初四以后,所劫安兴利、陈元魁等船,则洪伯丰、林阿任、蔡阿京、许阿光、姚阿禄、侯阿舜、李阿完、高阿童、郑阿清、郑阿凤、王阿贵、蔡阿发、李阿元尾、陈乌卞、芬筒公、单鞭、皂隶、二十三仔、老二猴、吴阿来、萧旭友、黄阿德等二十二人之所独也。

李阿才、苏阿佑等二十一人,虽少劫二船,无拒敌官兵之罪,然游奕海面非止一日,剽掠闽、广,非止一船。

得赃有多寡,按法无轻重,藁街之律,均不能宽,亦不必分首从也。

林阿凤永徙边陲。

郑阿尊年幼无知,与罗朝权、罗朝学并行责释。

被弃下水之杉木、鱼、盐,及所抢衣服、银、布,俱于各盗名下变产追赔给主。

其两船所用军器,既经沉没海中,亦不必深求矣。

余于此案大盗,设谋购缉,昼夜焦劳。

差役奔趋于四境,而邻邑同寅不以为忌。

羽檄纵横于远近,而文武将弁协心宣力,不以为嫌。

始以旁观之热肠,为邻封驱除稂莠,继以摄篆棉疆,身在当局,有承审之责任。

为两省永莫安澜,其获之也劳,则审之也逸,觉向日之为人者,今皆所以为己也。

可见绥靖地方,不必存此疆彼界之念。

文武和衷,公忠为国,天下焉有难处之事哉!

林阿相、李阿来二名,澳镇知其非贼,发回保释。

粤省督、抚、臬司行查诬良为盗官役职名。

余曰:“噫!南澳镇营之功不可没也,因假而得真,阿相、阿来何吝焉!”乃以林阿相为普邑马快役,专司捕盗,李阿来以老归农。

从兹闽、粤海疆二三千里,波涛不动,商贾晏然。

亦官斯土者之一快也夫。

译文海盗,是惠州、潮州一带的特殊产物。

这里的人对这种事,好像儿戏一样,三五个人结成一伙,一句话说妥了,就抢夺小船,驾到大海上再换大船。

一习一 以为常,已经很久了。

我丁未年秋天到普宁上任后,特别注意严厉打击盗匪。

仅两个月,境内已没有小偷,山河清净。

这时,我还没有兼任潮阳知十月,南澳总兵属下差人高聪、纪寿、林耀等带着公文来我这里,提拿在樟林港抢劫的大盗林阿相、李阿来。

我认为,为了地方安宁,不应分彼此,还没来得及辨别一下林阿相等二人是否真是贼人,就依照来文叫来两人,押送到南澳去了。

后来我考虑,在海洋中抢劫的贼一党一 一定很多,散伙回家,不会仅仅一二个人?如果不想方设法各处搜捕,把他们连根带梢全除掉,他们潜藏在乡下;将来定会为害不小。

不能因为普宁县没有管理海疆的责任,就对这件事漠然置之。

于是我派公差秘密察访,发现有李阿才、李阿皆、李阿缯三人行迹可疑。

就让公差陈拱、陈勇把他们抓来审讯,李阿缯过去偷过猪,被我抓来责打过。

根据过去的情况,似乎他不会出海抢劫。

我让左右退下,对他秘密审问,他果然没有和海盗一起下海。

他还说,林阿相、李阿来都是因往年旧案牵连,这次洋面上参加抢劫的是李阿才、李阿皆,他们真下海当了盗匪。

我把李阿缯释放了。

我对李阿才、李阿皆细加审问,他们都不遮掩回避,供认是黄吕璜、耳聋京、林老货招他们出海的。

九月十一日晚间,在林老货家对面南径山会齐。

山上树木很多,大家喜欢这里草木茂密,就住在这里。

林老货派弟弟林阿凤,把饭送到山上给大家吃。

第二天夜里,他们到了桑田的凤豆山,藏在石洞中呆了一天。

又过了一晚上,抢夺到海边的小船二只,一起驾着出海了。

十四那天,在花屿海面上,拦劫夺取了郑财源、郑广利缯子船二只,把原来那二只小船扔掉了。

十五那天,在福建将军澳海面,抢夺到一艘装咸鱼的红头船。

十七那天,在井尾海面,抢到吴德隆的盐船,众人喜欢这条船宽大,便把盐都扔进水里,全上到这条船来坐。

把红头船、缯子船都放回,只留下缯子船上的水手杜阿利在盐船上帮助驾驶。

九月二十四日,在潮阳县属广澳海面上,抢劫了林有利等人运杉木的船,把杉木卸下,扔进水里,林老货等二十二人分别上了这条船。

李阿才、李阿皆和黄吕璜等二十一个人,还坐着盐船。

这天夜里风涛大作,两条船没法互相照顾,就各自飘散了。

黄吕璜船上帆篷损坏,粮食也光了,饥寒一交一 加,不能再呆在海上,就在十月初四,在惠来县所属的香员澳,把武器沉下水,船上岸,散伙偷偷回来。

黄吕璜下船后跌进深沟里,冻僵而死。

其余的人两手空空,只好乞讨着回家。

林老货等人坐的那条船,到现在还不知道去向。

问他们有同一党一 多少人,他俩说:“四十三人。”

又问谁是首领,他们说:“赤须大哥、耳聋京、林老货、黄吕璜,都是为首的人。

黄吕璜是同县人,住得不远,因此知道他的名姓。

其余的都是叫绰号,得见面时才能认识。”

我认为,海盗同伙人很多;哪里有一概不知名姓的道理?

一定是代为隐讳,就命令给二人上刑。

李阿才磕头说:“真的不知道。

平日叫绰号的有:陈二泼、肚猴顺、偷食油鼠、上海客、文莱薯、芬筒公、单鞭、皂隶、侯大汉、阿肥、二十三仔、老二猴、萧大肚、权师,都不知他们姓甚名谁。

就是赤须大哥、耳聋京,也不知道姓什么。

林老货,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只记得林老货家住在潮阳县陇头乡,有个弟弟叫林阿凤。

林阿凤虽然没有下海,但往来叫人,招集同伙,聚积武器,都是他奔走出力。

如果能抓获到这个林阿凤,各人的姓名就都知道了。”

正在设法察访捉拿这些人的时候,马快陈勇禀报,揭阳县管辖下的棉湖寨有一个叫黄阿凤的人,是出海抢劫的强盗。

我猜想这一定是林阿凤变换假姓,马上派公差陈拱、陈勇、余进带着文书向湖口司巡检方大忠传令,把黄阿凤擒拿来,同李阿才等人对质。

李阿才一见,说:“这是陈二泼呀!”我追问这个被捕的人真名实姓,他自己说的确名叫黄阿凤,绰号陈二泼,家住在棉湖。

是黄吕璜把他招入盗伙的,和李阿才等人同乘一条船,在香员澳登岸后散伙回家。

这时,南澳总兵的差人高聪、陈申、纪寿、林耀等人,听说县令捉到海盗,都来打听姓名,请求我把三名贼人赏给他们回去报功,说是可以得到把总的官职。

我说:“呵!这也好。

只是海盗贼一党一 还很多,想一个一个把他们抓到,必须有人对质,然后才能做到不冤枉好人,不放掉坏人,不至牵连到善良百姓。

你们暂时等些日子,等我多抓些贼人时,再赏给你们带回。”

高聪等人等不及了,就把李阿才三人的姓名,连夜飞报总兵。

总兵以为这是莫大奇功,连夜飞报福建、广东两省总督、提督,呈文里有“派遣手下捕获到海盗李阿才、李阿皆、黄阿凤三名,被普宁县借去”的话。

我说:“借衣服可以穿,借银子可以花,借贼人干什么用呢?”

我想不到武官抓获到贼人,功劳竟这样大,以为像文官一样,仅是职务内的平常事,所以没给他们。

想不到他们就冒认为自己的功劳。

衙门中我的幕僚们都愤愤不平,劝我向上呈文,进行辩驳,说:“花屿、广澳地方,都是总兵大人管辖之处,为什么鄙吝刀枪去捉拿海盗建树大功,反而把渔舟、商船借给贼人呢?现在却要从普宁县监狱里分去捕快抓来的贼人,用作封疆大吏铭钟刻鼎的殊勋,这不仅羞对官服,而且也让盗贼笑话吗!”我说:“这么办,不是文官武将和衷共济的道理,不如让给他们。

我们费心劳神,无非是为了让地方上安宁,如果因此求名求功,三尺童子也会对我们冷笑了。”

李阿才供出的贼人林阿凤,这时连夜派公差去抓,一面发文书到潮阳县,请求派公差协助捉拿。

第二天,公差回来报告,陇头乡并没有这个人。

我认为这不是真的,就秘密让李阿才坐一乘妇女坐的小轿,公差陈拱跟在他的后面,悄悄探听。

李阿才指点众人,把轿子抬到陇头,直到林老货家门前。

陈拱看他家有妇女,突然问道:“你们家林老货在不在?”

那个妇女回答说:“这个要饭花子死了!”陈拱又问道:“你小叔子林阿凤在不在?”

女人说:“好久不来了。”

这时,陈拱叫来乡长、保长一起抓人,那女人却忽然改口了,说不认识林老货和林阿凤。

众人把那女人带到普宁县,我当堂审问。

女人坚持说不认识林老货,也没有林阿凤这个人。

我又问乡长,乡长也说:“村子里并没有这么两个人的名姓。”

我想,陈拱到门口一问,女人无意之中一答,真情已经全部露出,乡里哪会没有这二人之理?我就让把乡长拉下,夹起来审问。

乡长大叫说:“有啊!”但用眼睛看着两名保长而不说话。

我想,这两名保长一定有鬼,就命令他们到门外去,等候呼唤。

这时乡长才说:“村子里本来有个叫林阿任的人,混名老货。

从九月出去,在外面作贼没回来。

近来有人传说他已经死了,不知真假。

这女人其实是林老货的老婆,每天外出讨饭。

林阿凤是林老货的弟弟,现在也逃到别处去了。

保长恐怕难以抓获而受到牵累,让我坚持说没有,我因此不敢说。”

我于是把保长苏赞卿上了夹棍,杨新重打三十大板,然后都关进狱中,对他们说:“哪天把林阿任、林阿凤抓到了,就把你们放了。

不然的话,关你们一辈子。”

过了几天,公差陈拱等人经多方寻访缉拿,果然把林阿凤抓来了。

林阿凤说自己并未下海,只不过奔走往来,招集了苏阿佑、洪美玉、李阿才、李阿皆、郑旭卿、姚阿禄、黄阿德、郑阿顺等人,以及九月十一夜 里送饭给众人吃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还讲了洪伯丰、黄吕璜购置武器,刀枪牌棍、大炮火药、钩镰枪、竹篙枪等等东西。

他最后说:“吃饭以后,因为武器、用品不足,南径的罗朝权,派他弟弟罗朝学带来藤牌、粮食送给大家。

别的事我不知道。”

后又拘捕到罗朝权、罗朝学。

二人供说:“现在是太平世界,想不到这些人会有下海当强盗的事。

林阿凤、洪美玉平素相识,他们说包下了荫洋田地,来借藤牌和刀,防备有人偷稻谷,我不能不借给他们。

真是因为不了解情况误借,我们兄弟不属这些人的同伙。”

这时,我兼任了潮阳知县,有管理两县的责任。

而且,这群海盗多是潮阳人,在桑田夺船出海,广澳抢劫,也都是潮阳县内的事。

尽管疏于防守并不是发生在我任内,但消灭盗匪不可不彻底。

正好海门、达濠各军营的官兵都以捕捉海盗为当务之急,派了兵丁,和我一同缉捕。

我派周拔、郑川和营兵刘智明、周端等人,抓到了苏阿佑,也就是那个老七。

审问之后,我才知道,耳聋京就是蔡阿京,是潮阳县和平寨人。

普宁县公差陈拱等人又抓到了洪美玉,洪供认在潮阳县凤豆山出海,抢劫福建、广东等地船只,以及在香员澳散伙登岸的地方,和以前其他贼人所供的完全符合。

又会同达壕军营,拿到郑阿顺。

他是惠来县神泉人,也就是混名叫肚猴顺的那家伙。

他供出的同伙有姚阿禄、许阿光、侯阿顺、郑阿凤等人。

其实此时普宁县公差陈拱等人已经把郑阿凤抓来了。

据他说:在广澳抢劫的杉木船被大风吹走之后,他和洪伯丰、林阿任等人同坐在这条船上。

十月初十那天,在惠州金屿海面上,抢到安兴利缯子船二条,才把杉木船放回,而缯子船也放了一条。

十五那天,在海丰县下湖东海面上,又抢了陈元魁的糖船。

二十五那天,在碣石和官兵巡逻船相遇。

因为拒捕作战,被炮火打死六个人:赤须大哥、芬筒公、单鞭、皂隶、二十三仔、老二猴。

赤须大哥,就是洪伯丰。

林阿任、蔡阿京一起商议,船里没有棺材收殓一尸一首,就用抢到的布把六具一尸一首缠裹好,扔到大海里,然后驾着船飞快逃走了。

到了二十八,粮食没了,就在大鹏山海面把武器扔进水里,丢下船上岸。

那个缯子船上的水手杜阿利,早在十月初六到金屿山边取水时,就趁机逃走了。

接着,达濠军营的把总翁耀,拿住了许阿光,行文押送到潮阳来;这人就是混名上海客的,也叫偷食油鼠的那家伙。

公差郑川、翁馗、郑应等人,多方察访缉拿,终于抓到了林老货,也就是林阿任。

他供认:由于家里穷,当地米价贵,九月初七那天,他去麒麟埔集市上买米,遇上了洪伯丰、蔡阿京、黄吕璜等人,谋划出海抢劫运粮船。

洪伯丰出主意确定首领,同伙一共有四十三个人。

除了以前众人已经供出的之外,还有李阿元尾、李阿完、高阿童、高阿权、萧旭友、王阿贵、陈乌卞、蔡阿发、孙阿尾、黄阿九、吴大英、杨阿勇、陈阿杨、庄阿耀、刘阿应、卢阿利、李武臣、王阿熊,以及黄吕璜诱骗去的小孩郑阿尊等人。

他们从出海起,抢劫福建、广东两省船只,以及散伙分赃的地方等等事情,供认的和前面各人说的完全一致。

蔡阿京这名贼人,也被公差郑川、翁馗、林光、林洁、陈万科等人买到线索,跟踪追查,抓获过来。

我又发公文给普宁县代理典史张天佑,带领本县能干捕快,按照贼人们所供的住址,抓获了权师,也就是高阿权;李十二,也就是李阿完;高阿童;侯阿朝,也就是阿肥;以及郑阿尊等。

我又发文书到惠来县,抓到了刘阿应。

而那个高阿权,十月初六那天,在惠来乡下番薯园,被乡兵抓到。

惠来县尉对他严刑拷打,他不承认罪名。

惠来县令给他上了四次夹棍,他也不肯把实际情形讲出来。

关在监狱里时间长了,因为有病请医生,他趁机逃跑了。

十一月二十八,他才回家,而到了十二月初一,就又被抓住了。

到潮阳县衙后,他开始还支支吾吾,掩饰抵赖,等到看见许多同伙都被抓住,众人的证词十分明确,也就供认不讳,不等刑罚加到身上。

我又发文书到海阳县,抓到了吴陈盛。

达濠军营千总陈安瑞,在钱岗拿获了袁阿仁。

公差陈武、吴万在青洋山拿获了姚阿禄。

对质、审问,毫无差错。

此时,这一案中的大盗已经拘捕到了十八九个人。

接着,王阿贵在羊蹄岭被捉;郑阿清,也就是郑旭卿,在葵潭被捉;黄阿九、孙阿尾、陈乌卞、蔡阿发、李阿元等等几个人,在海丰被捉。

这些都是碣石总兵所派官兵在各处访查抓获到的。

潮州总兵属下差人林捷先,在揭阳县深浦山下,拿到了杨阿勇,也就是文莱薯。

而卢阿利、李武臣、王阿熊、陈阿阳、庄阿耀、吴阿来、吴大英、侯阿舜也就是侯大汉,都在南澳被捕。

南澳总兵呈文押解到福建水师提督那里。

不久,福建总督因为觉得广东方面案情较重,就将卢阿利等人重新押送回来,一交一 潮阳县进行审问。

总计这一案子中的群盗,只有林阿凤不曾下海;郑阿尊被欺骗上船,当了龙阳,虽然和群盗同在船上,但不分赃物,也不明白什么是抢劫。

此外,真正贼人有四十三名。

现在抓到三十四人,碣石总兵属下官兵杀死六人,惠来上岸之时,跌死了黄吕璜,总算起来,已经抓到四十一个。

没有抓到的,只剩萧旭友、黄阿德了。

不过,各贼人都说,萧旭友就是萧大肚,炮伤很重,散伙的时候不能行走,一定死在大鹏山里了。

那样,就只剩下黄阿德一人不知去向。

不过,他已成釜底游鱼一样的孤魂野鬼,料想他也逃不到天地之外,只待时日抓到就行了。

于是我升堂开审。

那些被劫的船户,郑财源、郑广利、林有利、杜阿利等人,和这群海盗全都熟识,音容笑貌,就和老朋友差不多。

这些海盗自打由桑田的凤豆山出海以后,在花屿、将罕澳、井尾、广澳等处抢劫船只,是四十三个人一起干的。

从十月初四以后,抢劫安兴利、陈元魁等人船只,是洪伯丰、林阿任、蔡阿京、许阿光、姚阿禄、侯阿舜、李阿完、高阿童、郑阿清、郑阿凤、王阿贵、蔡阿发、李阿元尾、陈乌卞、芬筒公、单鞭、皂隶、二十三仔、老二猴、吴阿来、萧旭友、黄阿德等二十二人干的。

李阿才、苏阿佑等二十一人,虽然少劫两条船,也没有拒敌官兵,不过,游荡在海面上不止一天,抢劫福建、广东,也不止一条船。

分得的赃物有多有少,按法律治罪难以分出轻重,悬首长街的结局,哪个也不能免掉,也就没有必要分为首从了。

林阿凤,永远流放到边境地区。

郑阿尊年幼无知,和罗朝权、罗朝学一起责打一顿后释放。

被扔下海里的杉木、鱼、盐,以及所抢的衣服、银子、布匹,都由各海盗变卖产业追赔,给还原主。

那两条船上的兵器,既然已经沉没海里;也不必深究了。

为了这一案件中这些大盗,我想方设法抓获,日夜焦急劳顿。

差役们奔走四方,邻县的同寅们毫不忌讳。

公文来来往往远近各个地方,文武官员们同心协力,不以此为烦。

开始,我还是处于旁观地位,凭一片热心为邻境除掉坏人,不想接下来却兼任了潮阳知县,身在局内,有了承审这一重大案件的责任。

为了让福建、广东两省海上永远安宁,我为抓到这些贼人,费尽了心力。

但在审判之时,又觉得极为轻松,意识到从前为别人出力,现在都成了为自己了。

可见剪除坏人以使地方安宁;不必要存这疆那界的心理。

文官武将和衷共济,一片忠心为国家,天下哪会有难办的事情呢!

对林阿相、李阿来二人,南澳总兵衙门知道他们不是贼人,发回我这里一交一 保释放。

两广总督、广东巡抚、臬台各衙门行文要查办诬良为盗的官员和差役。

我说:“唉!南澳总兵军营的功劳不可埋没,由假强盗而抓到真强盗,对阿相、阿来又何必那么苛求呢!”于是,我就用林阿相为普宁县衙门马快,专管捕捉强盗的事;李阿来因为年老,叫其归家务农。

从此,福建、广东沿海二三千里的地方,风平浪静,来往商人平安无事。

这也是我在这一带地方作官的一大快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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