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吉,贡禹,龚胜,龚舍,鲍宣)【原文】昔武王伐《汉书》卷七十二 王贡两龚鲍传 第四十二

汉书查询

请输入关键字:

例如:汉书

汉书 - 卷七十二 王贡两龚鲍传 第四十二

汉书

卷七十二 王贡两龚鲍传 第四十二

(王吉,贡禹,龚胜,龚舍,鲍宣)

【原文】

昔武王伐纣,迁九鼎于雒邑,伯夷、叔齐薄之,饿死于首陽,不食其禄,周犹称盛德焉。

然孔子贤此二人,以为“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也。

而《孟子》亦云:“闻伯夷之风者,贪夫廉,懦夫有立志”;“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莫不兴起,非贤人而能若是乎!”

汉兴有园公、绮里季、夏黄公,角里先生,此四人者,当秦之世,避而入商雒深山,以待天下之定也。

自高祖闻而召之,不至。

其后吕后用留侯计,使皇太子卑辞束帛致礼,安车迎而致之。

四人既至,从太子见,高祖客而敬焉,太子得以为重,遂用自安。

语在《留侯传》。

其后谷口有郑子真,蜀有严君平,皆修身自保,非其服弗服,非其食弗食。

成帝时,元舅大将军王凤以礼聘子真,子真遂不亻出而终。

君平卜筮于成都市,以为:“卜筮者贱业,而可以惠众人。

有邪恶非正之问,则依蓍龟为言利害。

与人子言依于孝,与人弟言依于顺,与人臣言依于忠,各因势导之以善,从吾言者,已过半矣。”

裁日阅数人,得百钱足自养,财闭肆下帘而授《老子》。

博览亡不通,依老子、严周之指著书十余万言。

杨雄少时从游学,以而仕京师显名,数为朝廷在位贤者称君平德。

杜陵李强素善雄,久之为益州牧,喜谓雄曰:“吾真得严君平矣。”

雄曰:“君备礼以待之,彼人可见而不可得诎也。”

强心以为不然。

及至蜀,致礼与相见,卒不敢言以为从事,乃叹曰:“杨子云诚知人!”君平年九十余,遂以其业终,蜀人一爱一敬,至今称焉。

及雄著书言当世士,称此二人。

其论曰:“或问: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盍势诸名卿可几?曰:君子德名为几。

梁、齐、楚、赵之君非不富且贵也,恶虖成其名!比口郑子真不诎其志,耕于岩石之下,名震于京师,岂其卿?岂其卿?楚两龚之洁,其清矣乎!蜀严湛冥,不作苟见,不治苟得,久幽而不改其一操一,虽随、和何以加诸?举兹以旃,不亦宝乎!”

自园公、绮里季、夏黄公、角里先生、郑子真、严君平皆未尝仕,然其风声足以激贪厉俗,近古之逸民也。

若王吉、贡禹,两龚之属,皆以礼让进退云。

王吉字子陽,琅邪皋虞人也。

少好学明经,以郡吏举孝廉为郎,补若卢右丞,迁云陽令。

举贤良为昌邑中尉,而王好游猎,驱驰国中,动作亡节,吉上疏谏,曰:

臣闻古者师日行三十里,吉行五十里,《诗》云:“匪风发兮,匪车揭兮,顾瞻周道,中心怛兮。”

说曰:是非古之风也,发发者;是非古之车也,揭揭者。

盖伤之也。

今者大王幸方与,曾不半日而驰二百里,百姓颇废耕桑,治道牵马,臣愚以为民不可数变。

昔召公述职,当民事时,舍于棠下而听断焉。

是时,人皆得其所,后世思其仁恩,至乎不伐甘棠,《甘棠》之诗是也。

大王不好书术而乐逸游,冯式撙衔,驰骋不止,口倦乎叱咤,手苦于箠辔,身劳乎车舆;朝则冒雾露,昼则被尘埃,夏则为大暑之所暴炙,冬则为风寒之所偃薄。

数以耎脆之玉一体犯勤劳之烦毒,非所以全寿命之宗也,又非所以进仁义之隆也。

夫广夏之下,细旃之上,明师居前,劝诵在后,上论唐、虞之际,下及殷、周之盛,考仁圣之风,习治国之道,??焉发愤忘食,日新厥德,其乐岂徒衔橛之间哉!休则俯仰诎信以利形,进退步趋以实下,吸新吐故以练臧,专意积一精一以适神,于以养生,岂不长哉!大王诚留意如此,则心有尧、舜之志,体有乔、松之寿,美声广誉登而上闻,则福禄其辏而社稷安矣。

皇帝仁圣,至今思慕未怠,于官馆囿池弋猎之乐未有所幸,大王宜夙夜念此,以承圣意。

诸侯骨肉,莫亲大王,大王于属则子也,于位则臣也,一身而二任之责加焉,恩一爱一行义孅介有不具者,于以上闻,非飨国之福也。

臣吉愚戆,愿大王察之。

王贺虽不遵道,然犹知敬礼吉,乃下令曰:“寡人造行不能无惰,中尉甚忠,数辅吾过。

使谒者千秋赐中尉牛肉五百斤,酒五石,脯五束。”

其后复放从自若。

吉辄谏争,甚得辅弼之义,虽不治民,国中莫不敬重焉。

久之,昭帝崩,亡嗣,大将军霍光秉政,遣大鸿胪、宗正迎昌邑王。

吉即奏书戒王曰:“臣闻高宗谅暗,三年不言。

今大王以丧事征,宜日夜哭泣悲哀而已,慎毋有所发。

且何独丧事,凡南面之君何言哉?天不言,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愿大王察之。

大将军仁一爱一勇智,忠信之德天下莫不闻,事孝武皇帝二十余年未尝有过。

先帝弃群臣,属以天下,寄幼孤焉,大将军抱持幼君襁褓之中,布政施教,海内晏然,虽周公、伊尹亡以加也。

今帝崩,亡嗣,大将军惟思可以奉宗庙者,攀援而立大王,其仁厚岂有量哉!臣愿大王事之敬之,政事一听之,大王垂拱南面而已。

愿留意,常以为念。”

王既到,即位二十余日以行一婬一乱废。

昌邑群臣坐在国时不一举奏王罪过,令汉朝不闻知,又不能辅道,陷王大恶,皆下狱诛。

唯吉与郎中令龚遂以忠直数谏正得减死,髡为城旦。

起家复为益州刺史,病去官,复征为博士、谏大夫。

是时,宣帝颇修武帝故事,宫室车服盛于昭帝。

时外戚许、史、王氏贵一宠一,而上躬亲政事,任用能吏。

吉上疏言得失,曰:

陛下躬圣质,总万方,帝王图籍日陈于前,惟思世务,将兴太平。

诏书每下,民欣然若更生。

臣伏而思之,可谓至恩,未可谓本务也。

欲治之主不世出,公卿幸得遭遇其时,言听谏从,然未有建万世之长策,举明主于三代之隆者也。

其务在于期会簿书,断狱听讼而已,此非太平之基也。

臣闻圣王宣德流化,必自近始。

朝廷不备,难以言治;左右不正,难以化远。

民者,弱而不可胜,愚而不可欺也。

圣主独行于深宫,得则天下称诵之,失则天下咸言之。

行发于近,必见于远,故谨选左右,审择所使。

左右所以正身也,所使所以宣德也。

《诗》云:“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此其本也。

《春秋》所以大一统者,六一合同风,九州共贯也。

今俗吏所以牧民者,非有礼义科指可世世通行者也,独设刑法以守之。

其欲治者,不知所由,以意穿凿,各取一切,权谲自在,故一变之后不可复修也。

是以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户异政,人殊服,诈伪萌生,刑罚亡极,质朴日销,恩一爱一浸薄。

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礼”,非空言也。

王者未制礼之时,引先王礼宜于今者而用之。

臣愿陛下承天心,发大业,与公卿大臣延及儒生,述旧礼,明王制,驱一世之民济之仁寿之域,则俗何以不若成、康,寿何以不若高宗?窃见当世趋务不合于道者,谨条奏,唯陛下财择焉。

吉意以为:“夫妇,人伦大纲,夭寿之萌也。

世俗嫁娶太早,未知为人父母一之道而有子,是以教化不明而民多夭。

聘妻送女亡节,则贫人不及,故不一举子。

又汉家列侯尚公主,诸侯则国人承翁主,使男事女,夫诎于妇,逆陰陽之位,故多女乱。

古者衣服车马贵贱有章,以褒有德而别尊卑,今上下僣差,人人自制,是以贪财诛利,不畏死亡。

周之所以能致治,刑措而不用者,以其禁邪于冥冥,绝恶于未萌也。”

又言:“舜、汤不用三公九卿之世而举皋陶、伊尹,不仁者远。

今使俗吏得任子弟,率多骄骜,不通古今,至于积功治人,亡益于民,此《伐檀》所为作也。

宜明选求贤,除任子之令。

外家及故人可厚以财,不宜居位。

去角抵,减乐府,省尚方,明视天下以俭。

古者工不造雕<王缘>,商不通侈一靡一,非工商之独贤,政教使之然也。

民见俭则归本,本立而末成。”

其指如此,上以其言迂阔,不甚一宠一异也。

吉遂谢病遍琅邪。

始吉少时学问,居长安。

东家有大枣树垂吉庭中,吉妇取枣以啖吉。

吉后知之,乃去妇。

东家闻而欲伐其树,邻里共止之,因固请吉令还妇。

里中为之语曰:“东家有树,王陽妇去;东家枣完,去妇复还。”

其厉志如此。

吉与贡禹为友,世称“王陽在位,贡公弹冠”,言其取舍同也。

元帝初即位,遣使者征贡禹与吉。

吉年老,道病卒,上悼之,复遣使者吊祠云。

初,吉兼通《五经》,能为驺氏《春秋》,以《诗》、《论语》教授,好梁丘贺说《易》,令子骏受焉。

骏以孝廉为郎。

左曹陈咸荐骏贤父子,经明行修,宜显以厉俗。

光禄勋匡衡亦举骏有专对材。

迁谏大夫,使责淮陽宪王。

迁赵内史。

吉坐昌邑王被刑后,戒子孙毋为王国吏,故骏道病,免官归。

起家复为幽州刺史,迁司隶校尉,奏免丞相匡衡,迁少府,八岁,成帝欲大用之,出骏为京兆尹,试以政事。

先是,京兆有赵广汉、张敞、王尊、王章,至骏皆有能名,故京师称曰:“前有赵、张,后有三王。”

而薛宣从左冯翊代骏为少府,会御史大夫缺,谷永奏言:“圣王不以名誉加于实效。

考绩用人之法,薛宣政事已试。”

上然其议。

宣为少府月余,遂超御史大夫,至丞相,骏乃代宣为御史大夫,并居位。

六岁病卒,翟方进代骏为大夫。

数月,薛宣免,遂代为丞相。

众人为骏恨不得封侯。

骏为少府时,妻死,因不复娶,或问之,骏曰:“德非曾参,子非华、元,亦何敢娶?”

骏子崇以父任为郎,历刺史、郡守,治有能名。

建平三年,以河南太守征入为御史大夫数月。

是时,成帝舅安成恭侯夫人放寡居,共养长信宫,坐祝诅下狱,崇奏封事,为放言。

放外家解氏与崇为婚,哀帝以崇为不忠诚,策诏崇曰:“朕以君有累世之美,故逾列次。

在位以来,忠诚匡国未闻所由,反怀诈谖之辞,欲以攀救旧姻之家,大逆之辜,举错专恣,不遵法度,亡以示百僚。”

左迁为大司农,后徙卫尉、左将军。

平帝即位,王莽秉政,大司空彭宣乞骸鼻罢,崇代为大司空,封扶平侯。

岁余,崇复谢病乞骸鼻,皆避王莽,莽遣就国。

岁余,为傅婢所毒,薨,国除。

自吉至崇,世名清廉,然材器名称稍不能及父,而禄位弥隆。

皆好车马衣服,其自奉养极为鲜明,而亡金银锦绣之物。

及迁徙去处,所载不过囊衣,不畜积余财。

去位家居,亦布衣疏食。

天下服其廉而怪其奢,故俗传“王陽能作黄金”。

贡禹字少翁,琅邪人也。

以明经洁行著闻,征为博士、凉州刺史,病去官。

复举贤良为河南令。

岁余,以职事为府官所责,免冠谢。

禹曰:“冠一免,安复可冠也!”遂去官。

元帝初即位,征禹为谏大夫,数虚己问以政事。

是时,年岁不登,郡国多困,禹奏言:

古者宫室有制,宫女不过九人,秣马不过八匹;墙涂而不雕,木摩而不刻,车舆器物皆不文画,苑囿不过数十里,与民共之;任贤使能,什一而税,无它赋敛徭戍之役,使民岁不过三日,千里之内自给,千里之外各置贡职而已。

故天下家给人足,颂声并作。

至高祖、孝文、孝景皇帝,循古节俭,宫女不过十余,厩马百余匹。

孝文皇帝衣绨履革,器亡雕文金银之饰。

后世争为奢侈,转转益甚,臣下亦相放效,衣服履裤刀剑乱于主上,主上时临潮入庙,众人不能别异,甚非其宜。

然非自知奢僣也,犹鲁昭公曰:“吾何僣矣?”

今大夫僣诸侯,诸侯僣天子,天子过天道,其日久矣。

承衰救乱,矫复古化,在于陛下。

臣愚以为尽如太古难,宜少放古以自节焉。

《论语》曰:“君子乐节礼乐。”

方今宫室已定,亡可奈何矣,其余尽可减损。

故时齐三服官输物不过十笥,方今齐三服官作工各数千人,一岁费数巨万。

蜀广汉主金银器,岁各用五百万。

三工官官费五千万,东西织室亦然。

厩马食粟将万匹。

臣禹尝从之东宫,见赐怀案,尽文画金银饰,非当所以赐食臣下也。

东宫之费亦不可胜计。

天下之民所为大饥饿死者,是也。

今民大饥而死,死又不葬,为犬猪食。

人至相食,而厩马食粟,苦其大肥,气甚怒至,乃日步作之。

王者受命于天,为民父母,固当若此乎!天不见耶?武帝时又多取好女至数千人,以填后宫。

及弃天下,昭帝幼弱,霍光专事,不知礼正,妄多臧金钱财物,鸟、兽、鱼、鳖、牛、马、虎、豹生禽,凡百九十物,尽瘗臧之,又皆以后宫女置于园陵,大失礼,逆天心,又未必称武帝意也。

昭帝晏驾,光复行之。

至孝宣皇帝时,陛下恶有所言,群臣亦随故事,甚可痛也!笔使天下承化,取女皆大过度,诸侯妻妾或至数百人,豪富吏民畜歌者至数十人,是以内多怨女,外多旷夫。

及众庶葬埋,皆虚地上以实地下。

其过自上生,皆在大臣循故事之罪也。

唯陛下深察古道,从其俭者,大减损乘舆服御器物,三分去二。

子产多少有命,审察后宫,择其贤者留二十人,余悉归之。

及诸陵园女亡子者,宜悉遣。

独杜陵宫人数百,诚可哀怜也。

厩马可亡过数十匹。

独舍长安城南苑地以为田猎之囿,自城西南至山西至鄠皆复其田,以与贫民。

方今天下饥馑,可亡大自损减以救之,称天意乎?天生圣人,盖为万民,非独使自娱乐而已也。

故《诗》曰:“天难谌斯,不易为王”;“上帝临女,毋贰尔心。”

“当仁不让”,独可以圣心参诸天地,揆之往古,不可与臣下议也。

若其阿意顺指,随君上下,臣禹不胜拳拳,不敢不尽愚心。

天子纳善其忠,乃下诏令太仆减食谷马,水衡减食肉兽,省宜春下苑以与贫民,又罢角抵诸戏及齐三服官。

迁禹为光禄大夫。

顷之,禹上书曰:“臣禹年老贫穷,家訾不满万钱,妻子糠豆不赡,裋褐不完。

有田百三十亩,陛下过意征臣,臣卖田百亩以供车马。

至,拜为谏大夫,秩八百石,俸钱月九千二百。

廪食太官,又蒙赏赐四时杂缯、绵絮、衣服、酒肉、诸果物,德厚甚深。

疾病侍医临治,赖陛下神灵,不死而活。

又拜为光禄大夫,秩二千石,俸钱月万二千。

禄赐愈多,家日以益富,身日以益尊,诚非草茅愚臣所当蒙也。

伏自念终亡以报厚德,日夜惭愧而已。

臣禹犬马之齿八十一,血气衰竭,耳目不聪明,非复能有补益,所谓素餐一尸一禄洿朝之臣也。

自痛去家三千里,凡有一子,年十二,非有在家为臣具棺椁者也。

诚恐一旦蹎仆气竭,不复自还,洿席荐于宫室,骸鼻弃捐,孤魂不归。

不胜私愿,愿乞骸鼻,及身生归乡里,死亡所恨。”

天子报曰:“朕以生有伯夷之廉,史鱼之直,守经据占,不阿当世,孳孳于民,俗之所寡,故亲近生,几参国政。

今未得久闻生之奇论也,而云欲退,意岂有所恨与?将在位者与生殊乎?往者尝令金敞语生,欲及生时禄生之子,既已谕矣,今复云子少。

夫以王命辨护生家,虽百子何以加?传曰亡怀土,何必思故乡!生其强饭慎疾以自辅。”

后月余,以禹为长信少府。

会御史大夫陈万年卒,禹代为御史大夫,列于三公。

自禹在位,数言得失,书数十上。

禹以为古民亡赋算口钱,起武帝征伐四夷,重赋于民,民产子三岁则出口钱,故民重困,至于生子辄杀,甚可悲痛。

宜令儿七岁去齿乃出口钱,年二十乃算。

又言古者不以金钱为币,专意于农,故一夫不耕,必有受其饥者。

今汉家铸钱,及诸铁官皆置吏卒徒,攻山取铜铁,一岁功十万人已上,中农食七人,是七十万人常受其饥也。

凿地数百丈,销陰气之一精一,地臧空虚,不能含气出云,斩伐林木亡有时禁,水旱之灾未必不由此也。

自五铢钱起已来七十余年,民坐盗铸钱被刑者众,富人积钱满室,犹亡厌足。

民心动摇,商贾求利,东西南北各用智巧,好衣美食,岁有十二之利,而不出租税。

农夫父子暴露中野,不避寒暑,捽土,手足胼胝,已奉谷租,又出稿税,乡部私求,不可胜供。

故民弃本逐末,耕者不能半。

贫民虽赐之田,犹贱卖以贾,穷则起为盗贼。

何者?末利深而惑于钱也。

是以一奸一邪不可禁,其原皆起于钱也。

疾其末者绝其本,宜罢采珠玉金银铸钱之官,无复以为币。

市井勿得贩卖,除其租铢之律,租税禄赐皆以布帛及谷,使百姓一归于农,复古道便。

又言诸离宫及长乐宫卫可减其太半,以宽徭役。

又诸官奴婢十万余人戏游亡事,税良民以给之,岁费五六巨万,宜免为庶人,廪食,令代关东戍卒,乘北边亭塞候望。

又欲令近臣自诸曹、侍中以上,家亡得私贩卖,与民争利,犯者辄免官削爵,不得仕宦。

禹又言:

孝文皇帝时,贵廉洁,贱贪一污,贾人、赘婿及吏坐赃者皆禁锢不得为吏,赏善罚恶,不阿亲戚,罪白者伏其诛,疑者以与民,亡赎罪之法,故令行禁止,海内大化,天下断狱四百,与刑错亡异。

武帝始临天下,尊贤用士,辟地广境数千里,自见功大威行,遂从耆欲,用度不足,乃行一切之变,使犯法者赎罪,入谷者补吏,是以天下奢侈,官乱民贫,盗贼并起,亡命者众。

郡国恐伏其诛,则择便巧吏书习于计簿能欺上府者,以为右职;一奸一轨不胜,则取勇一猛能一操一切百姓者,以苛暴威服下者,使居大位。

故亡义而有财者显于世,欺谩而善书者尊于朝,悖逆而勇一猛者贵于官。

故俗皆曰:“何以孝弟为?财多而光荣。

何以礼义为?史书而仕宦。

何以谨慎为?勇一猛而临官。”

故黥劓而髡钳者犹复攘臂为政于世,行虽犬彘,家富势足,目指气使,是为贤耳。

故谓居官而置富者为雄桀,处一奸一而得利者为壮士,兄劝其弟,父勉其子,俗之坏败,乃至于是!察其所以然者,皆以犯法得赎罪,求士不得真贤,相,守崇财利,诛不行之所致也。

今欲兴至治,致太平,宜除赎罪之法。

相、守选举不以实,及有臧者,辄行其诛,亡但免官,则争尽力为善,贵孝弟,贱贾人,进真贤,举实廉,而天下治矣。

孔子,匹夫之人耳,以乐道正身不解之故,四海之内,天下之君,微孔子之言亡所折中。

况乎以汉地之广,陛下之德,处南面之尊,秉万乘之权,因天地之助,其于变世易俗,调和陰陽,陶冶万物,化正天下,易于决流抑队。

自成、康以来,几且千岁,欲为治者甚众,然而太平不复兴者,何也?以其舍法度而任私意,奢侈行而仁义废也。

陛下诚深念高祖之苦,醇法太宗之治,正已以先下,选贤以自辅,开进忠正,致诛一奸一臣、远放谄佞,赦出园陵之女,罢倡乐,绝郑声,去甲乙之帐,退伪薄之物,修节俭之化,驱天下之民皆归于农,如此不解,则三王可侔,五帝可及。

唯陛下留意省察,天下幸甚。

天子下其议,令民产子七岁乃出口钱,自此始。

又罢上林宫馆希幸御者,及省建章、甘泉宫卫卒,减诸侯王庙卫卒,省其半。

余虽未尽从,然嘉其质直之意。

禹又奏欲罢郡国庙,定汉宗庙迭毁之礼,皆未施行。

为御史大夫数月卒,天子赐钱百万,以其子为郎,官至东郡都尉。

禹卒后,上追思其议,竟下诏罢郡国庙,定迭毁之礼。

然通儒或非之,语在《韦玄成传》。

两龚皆楚人也,胜字君宾,舍字君倩。

二人相友,并著名节,故世谓之楚两龚。

少皆好学明经,胜为郡吏,舍不仕。

久之,楚王入朝,闻舍高名,聘舍为常侍,不得已随王,归国固辞,愿卒学,复至长安。

而胜为郡吏,三举孝廉,以王国人不得宿卫补吏,再为尉,一为丞,胜辄至官乃去。

州举茂才,为重泉令,病去官。

大司空何武、执金吾阎崇荐胜,哀帝自为定陶王固已闻其名,征为谏大夫。

引见,胜荐龚舍及亢父甯寿、济陰侯嘉,有诏皆征。

胜曰:“窃见国家征医巫,常为驾,征贤者宜驾。”

上曰:“大夫乘私车来耶?”

胜曰:“唯唯。”

有诏为驾。

龚舍、侯嘉至,皆为谏大夫。

甯寿称疾不至。

胜居谏官,数上书求见,言百姓贫,盗贼多,吏不一良,风俗薄,灾异数见,不可不忧。

制度泰奢,刑罚泰深,赋敛泰重,宜以俭约先下。

其言祖述王吉、贡禹之意。

为大夫二岁余,迁丞相司直,徒光禄大夫,守右扶风。

数月,上知胜非拨烦吏,乃复还胜光禄大夫、诸吏给事中。

胜言董贤乱制度,由是逆上指。

后岁余,丞相王嘉上书荐故廷尉梁相等,尚书劾奏嘉“言事恣意,迷国罔上,不道。”

下将军中朝者议,左将军公孙禄,司隶鲍宣、光禄大夫孔光等十四人皆以为嘉应迷国不道法。

胜独书议曰:“嘉资一性一邪僻,所举多贪残吏。

位列三公,陰陽不和,诸事并废,咎皆繇嘉,迷国不疑,今举相等,过微薄。”

日暮议者罢。

明旦复会,左将军禄问胜:“君议亡所据,今奏当上,宜何从?”

胜曰:“将军以胜议不可者,通劾之。”

博士夏侯常见胜应禄不和,起至胜前谓曰:“宜如奏所言。”

胜以手推常曰:“去!”

后数日,复会议可复孝惠、孝景庙不,议者皆曰宜复。

胜曰:“当如礼。”

常复谓胜:“礼有变。”

胜疾言曰:“去!是时之变。”

常恚,谓胜曰:“我视君何若,君欲小与众异,外以采名,君乃申徒狄属耳!”

先是,常又为胜道高陵有子杀母者,胜白之,尚书问:“谁受?”

对曰:“受夏侯常。”

尚书使胜问常,常连恨胜,即应曰:“闻之白衣,戒君勿言也。

奏事不详,妄作触罪。”

胜穷,无以对尚书,即自劾奏与常争言,洿辱朝廷。

事下御史中丞,召诘问,劾奏“胜吏二千石,常位大夫,皆幸得给事中,与论议,不崇礼义,而居公门下相非恨,疾言辩讼,惰谩亡状,皆不敬。”

制曰:“贬秩各一等。”

胜谢罪,乞骸鼻。

上乃复加赏赐,以子博为侍郎,出胜为渤海太守。

胜谢病不任之官,积六月免归。

上复征为光禄大夫,胜常称疾卧,数使子上书乞骸鼻,会哀帝崩。

初,琅邪邴汉亦以清行征用,至京兆尹,后为太中大夫。

王莽秉政,胜与汉俱乞骸鼻。

自昭帝时,涿郡韩福以德行征至京师,赐策书束帛遣归。

诏曰:“朕闵劳以官职之事,其务修孝弟以教乡里。

行道舍传舍,县次具酒肉,食从者及马。

长吏以时存问,常以岁八月赐羊一头,酒二斛。

不幸死者,赐複衾一,祠以中牢。”

于是王莽依故事,白遣胜、汉。

策曰:“惟元始二年六月庚寅,光禄大夫、太中大夫耆艾二人以老病罢。

太皇太后使谒者仆射策诏之曰:盖闻古者有司年至则致仕,所以恭让而不尽其力也。

今大夫年至矣,朕愍以官职之事烦大夫,其上子若孙若同产、同产子一人。

大夫其修身守道,以终高年。

赐帛及行道舍宿,岁时羊酒衣衾,皆如韩福故事。

所上子男皆除为郎。”

于是胜、汉遂归老于乡里。

汉兄子曼容亦养志自修,为官不肯过六百石,辄自免去,其名过出于汉。

初,龚舍以龚胜荐,征为谏大夫,病免。

复征为博士,又病去。

顷之,哀帝遣使者即楚拜舍为太山太守。

舍家居在武原,使者至县请舍,欲令至廷拜授印绶。

舍曰:“王者以天下为家,何必县官?”

遂于家受诏,便道之官。

既至数月,上书乞骸鼻。

上征舍,至京兆东湖界,固称病笃。

于子使使者收印绶,拜舍为光禄大夫。

数赐告,舍终不肯起,乃遣归。

舍亦通《五经》,以《鲁诗》教授。

舍、胜既归乡里,郡二千石长吏初到官皆至其家,如师弟子之礼。

舍年六十八,王莽居摄中卒。

莽既篡国,遣五威将帅行天下风俗,将帅亲奉羊、酒存问胜。

明年,莽遣使者即拜胜为讲学祭酒,胜称疾不应征。

后二年,莽复遣使者奉玺书,太子师友祭酒印绶,安车驷马迎胜,即拜,秩上卿,先赐六月禄直以办装,使者与郡太守、县长吏、三老官属、行义诸生千人以上入胜里致诏。

使者欲令胜起迎,久立门外,胜称病笃,为一床一室中户西南牖下,东首加朝服拕绅。

使者入户,西行南面立,致诏付玺书,迁延再拜奉印绶,内安车驷马,进谓胜曰:“圣朝未尝忘君,制作未定,待君为政,思闻所欲施行,以安海内”。

胜对曰:“素愚,加以年老被病,命在朝夕,随使君上道,必死道路,无益万分。”

使者要说,至以印绶就加胜身,胜辄推不受。

使者即上言:“方盛夏暑热,胜病少气,可须秋凉乃发。”

有诏许。

使者五日一与太守俱问起居,为胜两子及门人高晖等言:“朝廷虚心待君以茅土之封,虽疾病,宜动移至传舍,示有行意,必为子孙遗大业。”

晖等白使者语,胜自知不见听,即谓晖等:“吾受汉家厚恩,无以报,今年老矣,旦暮入地,谊岂以一身事二姓,下见故主哉?”

胜因敕以棺敛丧事:“衣周于身,棺周于衣。

勿随俗动吾冢,种柏,作祠堂。”

语毕,遂不复开口饮食,积十四日死,死时七十九矣。

使者、太守临敛,赐複衾祭祠如法。

门人衰绖治丧者百数。

有老父来吊,哭甚哀,既而曰:“嗟乎!薰以香自烧,膏以明自销。

龚生竟夭天年,非吾徒也。”

遂趋而出,莫知其谁。

胜居彭城廉里,后世刻石表其里门。

鲍宣字子都,渤海高城人也。

好学,明经,为县乡啬夫,守束州丞。

后为都尉、太守功曹,举孝廉为郎,病去官,复为州从事。

大司马、卫将军王商辟宣,荐为议郎,后以病去。

哀帝初,大司空何武除宣为西曹掾,甚敬重焉,荐宣为谏大夫,迁豫州牧。

岁余,丞相司直郭钦奏“宣举错烦苛,代二千石署吏听讼,所察过诏条。

行部乘传去法驾,驾一马,舍宿乡亭,为众所非。”

宣坐免。

归家数月,复征为谏大夫。

宣每居位,常上书谏争,其言少文多实。

是时,帝祖母傅太后欲与成帝母俱称尊号,封爵亲属,丞相孔光、大司空师丹、何武、大司马傅喜始执正议,失傅太后指,皆免官。

丁、傅子弟并进,董贤贵幸,宣以谏大夫从其后,上书谏曰:

窃见孝成皇帝时,外亲持权,人人牵引所私以充塞朝廷,妨贤人路,浊乱天下,奢泰亡度,穷困百姓,是以日蚀且十,彗星四起。

危亡之征,陛下所亲见也,今奈何反复剧于前乎?朝臣亡有大儒骨鲠、白首耆艾、魁垒之士,论议通古今、喟然动众心、忧国如饥一渴者,臣未见也。

敦外亲小童及幸臣董贤等在公门省户下,陛下欲与此共承天地,安海内,甚难。

今世俗谓不智者为能,谓智者为不能。

昔尧放四罪而天下服,今除一吏而众皆惑;古刑人尚服,今赏人反惑。

请寄为一奸一,群小日进。

国家空虚,用度不足。

民流亡,去城郭,盗贼并起,吏为残贼,岁增于前。

凡民有七亡:陰陽不和,水旱为灾,一亡也;县官重责更赋租税,二亡也;贪吏并公,受取不已,三亡也;豪强大姓蚕食亡厌,四亡也;苛吏徭役,失农桑时,五亡也;部落鼓鸣,男一女遮列,六亡也;盗贼劫略,取民财物,七亡也。

七亡尚可,又有七死:酷吏殴杀,一死也;治狱深刻,二死也;冤陷亡辜,三死也;盗贼横发,四死也;怨雠相残,五死也;岁恶饥饿,六死也;时气疾疫,七死也。

民有七亡而无一得,欲一望国安,诚难;民有七死而无一生,欲一望刑措,诚难。

此非公卿、守、相贪残成化之所致邪?群臣幸得居尊官,食重禄,岂有肯加恻隐于细民,助陛下流教化者邪?志但在营私家,称宾客,为一奸一利而已。

以苟容曲从为贤。

以拱默一尸一禄为智,谓如臣宣等为愚。

陛下擢臣岩一穴一,诚冀有益毫一毛一,岂徒欲使臣美食大官,重高门之地哉!

天下乃皇天之天下也,陛下上为皇太子,下为黎庶父母,为天牧养元元,视之当如一,合《一尸一鸠》之诗。

今贫民菜食不厌,衣又穿空,父子夫妇不能相保,诚可为酸鼻。

陛下不救,将安所归命乎?奈何独私养外亲与幸臣董贤,多赏赐以大万数,使奴从宾客浆酒霍肉,苍头庐儿皆用致富!非天意也。

及汝昌侯傅商亡功而封。

夫官爵非陛下之官爵,乃天下之官爵也。

陛下取非其官,官非其人,而望天说民服,岂不难哉!

方陽侯孙一宠一、宜陵侯息夫躬辩足以移众,强可用独立,一奸一人之雄,或世尤剧者也,宜以时罢退。

及外亲幼童未通经术者,皆宜令休就师傅。

急征故大司马傅喜使领外亲。

故大司空何武、师丹、故丞相孔光、故左将军彭宣,经皆更博士,位皆历三公,智谋威信,可与建教化,图安危。

龚胜为司直,郡国皆慎选举,三辅委输官不敢为一奸一,可大委任也。

陛下前以小不忍退武等,海内失望。

陛下尚能容亡功德者甚众,曾不能忍武等邪!治天下者当用天下之心为心,不得自专快意而已也。

上之皇天见谴,下之黎庶怨恨,次有谏争之臣,陛下苟欲自薄而厚恶臣,天下犹不听也。

臣虽愚戆,独不知多受禄赐,美食太官,广田宅,厚妻子,不与恶人结仇怨以安身邪?诚迫大义,官以谏争为职,不敢不竭愚。

惟陛下少留神明,览《五经》之文,原圣人之至意,深思天地之戒。

臣宣呐钝于辞,不胜忄卷々,尽死节而已。

上以宣名儒,优容之。

是时,郡国地震,民讹言行筹,明年正月朔日蚀,上乃征孔光,免孙一宠一、息夫躬,罢侍中诸曹黄门郎数十人。

宣复上书言:

陛下父事天,母事也,子养黎民,即位已来,父亏明,母震动,子讹言相惊恐。

今日蚀于三始,诚可畏惧。

小民正月朔日尚恐毁败器物,何况于日亏乎!陛下深内自责,避正殿,举直言,求过失,罢退外亲及旁仄素餐之人,征拜孔光为光禄大夫,发觉孙一宠一、息夫躬过恶,免官遣就国,众庶歙然,莫不说喜。

天人同心,人心说则天意解矣。

乃二月丙戌,白虹虷日,连陰不雨,此天有忧结未解,民有怨望未塞者也。

侍中、驸马都尉董贤本无葭莩之亲,但以令色谀言自进,赏赐亡度,竭尽一爱一藏,并合三第尚以为小,复坏暴室。

贤父子坐使天子使者将作治第,行夜吏卒皆得赏赐。

上冢有会,辄太官为供。

海内贡献当养一君,今反尽之贤家,岂天意与民意耶!天不可久负,厚之如此,反所以害之也。

诚欲哀贤,宜为谢过天地,解仇海内,免遣就国,收乘舆器物,还之县官。

如此,可以父子终其一性一命;不者,海内之所仇,未有得久安者也。

孙一宠一、息夫躬不宜居国,可皆免以视天下。

复征何武、师丹、彭宣、傅喜,旷然使民易视,以应天心,建立大政,以兴太平之端。

高门去省户数十步,求见出入,二年未省,欲使海濒仄陋自通,远矣!愿赐数刻之间,极竭毣々之思,退入三泉,死亡所恨。

上感大异,纳宣言,征何武、彭宣,旬月皆复为三公。

拜宣为司隶。

时,哀帝改司隶校尉但为司隶,官比司直。

丞相孔光四时行园陵,官属以令行驰道中,宣出逢之,使吏钩止丞相掾史,没入其车马,摧辱宰相。

事下御史,中丞、侍御史至司隶官,欲捕从事,闭门不肯内。

宣坐距闭使者,亡人臣礼,大不敬,不道,下廷尉狱。

博士弟子济南王咸举幡太学下,曰:“欲救鲍司隶者会此下。”

诸生会者千余人。

朝日,遮丞相孔光自言,丞相车不得行,又守阙上书。

上遂抵宣罪减死一等,髡钳。

宣既被刑,乃徙之上一党一,以为其地宜田牧,又少豪俊,易长雄,遂家于长子。

平帝即位,王莽秉政,陰有篡国之心,乃风州郡以罪法案诛诸豪桀,及汉忠直臣不附己者,宣及何武等皆死。

时,名捕陇西辛兴,兴与宣女婿许绀俱过宣,一饭去,宣不知情,坐系狱,自一杀。

自成帝至王莽时,清名之士,琅邪又有纪逡王思,齐则薛方子容,太原则郇越臣仲、郇相稚宾,沛郡则唐林子高、唐尊伯高,皆以明经饬行显名于世。

纪逡、两唐皆仕王莽,封侯贵重,历公卿位。

唐林数上疏谏正,有忠直节。

唐尊衣敝履空,以瓦器饮食,又以历遗公卿,被虚伪名。

郇越、相,同族昆弟也,并举州郡孝廉、茂材,数病,去官。

越散其先人訾千余万,以分施九族州里,志节尤高。

相王莽时征为太子四友,病死,莽太子遣使裞以衣衾,其子攀棺不听,曰:“死父遗言,师友之送勿有所受,今于皇太子得托友官,故不受也。”

京师称之。

薛方尝为郡掾祭酒,尝征不至,及莽以安车迎方,方因使者辞谢曰:“尧、舜在上,下有巢由,今明主方隆唐、虞之德,小臣欲守箕山之节也。”

使者以闻,莽说其言,不强致。

方居家以经教授,喜属文,著诗赋数十篇。

始隃麋郭钦,哀帝时为丞相司直,奏免豫州牧鲍宣、京兆尹薛修等,又奏董贤,左迁卢奴令,平帝时迁南郡太守。

而杜陵蒋诩元卿为兖州刺史,亦以廉直为名。

王莽居摄,钦、诩皆以病免官,归乡里,卧不出户,卒于家。

齐栗融客卿、北海禽庆子夏、苏章游卿、山陽曹竟子期皆儒生,去官不仕于莽。

莽死,汉更始征竟以为丞相,封侯,欲视致贤人,销寇贼。

竟不受侯爵。

会赤眉人长安,欲降竟,竟手剑格死。

世祖即位,征薛方,道病卒。

两龚、鲍宣子孙皆见褒表,至大官。

赞曰:《易》称“君子之道也,或出或处,或默或语”,言其各得道之一节,譬诸草木,区以别矣。

故曰山林之士往而不能反,朝廷之士入而不能出,二者各有所短。

春秋列国卿大夫及至汉兴将相名臣,怀禄耽一宠一以失其世者多矣!是故清节之士于是为贵。

然大率多能自治而不能治人。

王、贡之材,优于龚、鲍。

守死善道,胜实蹈焉。

贞而不谅,薛方近之。

郭钦、蒋诩好遁不污,绝纪、唐矣!

【白话文】

当年,周武王讨伐商纣王,灭掉商后,把象征国家政权的九鼎从商都迁到雒邑,伯夷、叔齐认为武王不忠不孝而耻食周粟,饿死在首陽山,连周人尚且称赞他们有高尚的品德。

孔子认为他们二人很贤德,称赞他们“不改变自己的志向,不使自身遭到羞辱。”

孟子也说:“听到伯夷的风范,足以使贪婪的人变得廉洁,使懦弱的人树立志向;”“在百代之前振奋行为,令百代之后无不深受鼓舞,如若不是圣贤之人谁能如此呢?”

汉王朝兴起后,有园公、绮里季、夏黄公、角里先生,这四个人在秦王朝统治天下时,逃避到商雒山深处,等待天下平定。

汉高祖听说后召见他们,他们没有来。

后来吕后采用留侯张良的计策,让皇太子带着丝织物,谦辞卑礼,用坐乘的小车将其迎接到自己身边,辅佐自己。

四人到来后,随从太子见高祖,高祖敬重他们而待为上宾,太子也由此受到重视,地位于是得以稳固。

这件事情详细记载在《留侯传》中。

其后,谷口有郑子真,蜀有严君子,都能修身自重,不该穿的不穿,不该吃的不吃。

汉成帝在位时,大舅大将军王凤以礼招聘子真,子真不应一召,以不屈服而终。

君子在成都街市上占卜算卦,他认为:“占卜虽然是低贱的职业,但是可以使众人得到好处。

有卜问邪恶不正之事的,就依照蓍草和龟甲向他言明利害。

给做儿子的占卜,就依孝道解说;给做弟弟的占卜,晓以顺服之理;给做臣子的占卜,以忠君的思想为依据。

这样因势利导,引导不同的人们都走向善的方面。

遵从我的话的人,已有一大半了。”

他每天衹接待几个人,收入百钱能够维持生活了就收摊,在家教授《老子》。

并大量阅读各种书籍,无不通晓,依照老子、庄周的理论,著书十余万字。

杨雄年轻时曾从其游学,后来在京师做官而名声显著,多次对朝廷贤德的官吏称赞严君平的品行。

杜陵人李彊一向和杨雄很好,后来做官为益州牧,高兴地对杨雄说:“这下我真要得到严昼王了0”握雄说:“你要以礼待之,他这个人可见而不可屈为人所用。”

李彊内心不以为然。

待其到蜀地上任后,和君平以礼相见,却始终不敢提出召其为属吏的事,于是叹道:“杨子云确实了解人啊!”严君平活到九十余岁,到死都以占卜算卦为业,蜀地的人都热一爱一和尊敬他,至今仍赞不绝口。

后来杨雄著书言及当世之士,特别称赞这两个人。

他评论说:“有人间:君子怕终身于世而无名可称,何不以名卿之势成就其名?我以为:君子自蓄其德,则名声可立。

梁、齐、楚、赵等诸侯王并非不富贵,可是用什么来成就他们的名声呢?谷El郑子真不屈其志,耕作于岩石之下,名声却响于整个京城,难道是因为其身为公卿吗?难道是因为其身为公卿吗?楚地两龚白一洁其身,有清明之名!蜀郡严君子深沉无欲,不为苟合取容之事,不一操一苟且求利之业,长久幽居而不改变自己的节一操一,即使是随侯之珠、和氏之璧,又怎能与之相比呢?举此人而用之,不也是国家的宝贝吗?”

园公、绮里季、夏黄公、角里先生、郑子真、严君平等均未曾做官,然而他们的风范、名声足以阻止贪婪、激励世俗,为近古避世隐居之人。

而如王吉、贡禹、两龚之类,出仕与隐退都知依礼谦让。

王吉,字子陽,琅邪皋虞人。

少时好学,一精一通经义,初为郡吏,举孝廉被选为郎,补若卢右丞之位,后又改任云陽县令。

举贤良被任为昌邑中尉,昌邑王喜好游猎,常常在国中驱马奔驰,行为没有节制,王吉因此上书劝谏说:臣下听说古时候军队平常每日行进三十里,为吉事而行进也衹五十里。

《诗经》有云:“彼风疾发,彼车疾驰,环顾周道,心中哀伤。”

意思是:疾发飘忽,这非古之有道之风;驱马疾驰,这非古之有道之车。

因此伤感。

现今大王巡幸方与县,不到半天就奔驰二百里,很多百姓都荒废了农事来修路牵马,臣下以为,百姓不可多变。

过去召公奭到任,正值农事繁忙,就在甘棠树下办公决事。

当其时,人人各得其所,后世主人也追思他的仁义和恩德,以至于不砍伐造棵甘棠树,以资纪念。

《诗经》中《甘棠》之诗就是描写这件事的。

大王您不好读书学习而喜欢游逸,整日倚着车栏驾车驭马,奔驰不停,口舌因怒斥吆喝而倦怠,手臂因驾车驭马而酸痛,身一体因车马颠簸而劳顿;清晨冒着雾露,白天披着尘埃;夏天为酷热的暑气所蒸烤,冬天为刺骨的严寒所侵迫。

屡屡以柔一弱的玉一体去承受辛苦劳累的侵害,这种行为无益于延年益寿,也不利于仁义的增长。

在宽敞明亮的房间裹,在一精一美华丽的毡毯上,德才兼备的老师在前面谆谆教诲,勤学好问的学生在后面孜孜苦读,上论唐、虞之旧事,下及殷、周之盛况,考察仁德圣明之人的风范,学习治国安民的方法,悠然自得,发愤忘食,不断增进和完善自己的道德修养,遣其中的乐趣愉悦又岂是驾车驭马四处闲游所能相比的呢!休息的时候就俯仰屈伸以活动身一体筋络,进出以步代车而行以结实双一腿,吐故纳新以练五脏之气,专心致志集中意念以养一精一安神,用上述方法养生,难道还能不长寿吗!大王您若真正用心如上行一事,那么就会心有尧、舜之志,身有乔、松

之寿;对您的赞誉之一声鹊起并上闻于天子,则将福禄齐至而国家安定。

当今圣上仁德圣明,先帝晏驾以来,他至今思慕不已,对行幸宫馆园池以及出游狩猎等玩乐之事都未尝涉足,大王您应当时刻铭记这些,体察圣意。

各诸侯骨肉中,没有人比大王您与皇上的关系更亲近的了,从亲缘关系上看,大王是子辈,按君臣地位来论,大王是人臣,您是一身兼负着双重的责任啊,处在这种地位,大王在施恩行义方面稍有不周全的地方,被皇上知道了,对于继承社稷江山并不是一件好事呵。

臣王吉我愚昧戆直,希望大王明察。

昌邑王刘贺虽然不守正道,但是还知道敬重礼遇王吉,因此他下令说:“我的修养品行不可能没有懈怠之处,中尉王吉忠心耿耿,多次指正我的过失。

因此,令谒者千秋赐给中尉牛肉五百斤,酒五石,干肉五束。”

这以后刘贺又放纵如常。

王吉每每据理谏争,很是尽了为人辅臣的义务,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治理百姓,但封国之中没有不敬重他的。

过了很久,昭帝驾崩,他没有太子,大将军霍光执政,派遣大鸿胪宗正迎立昌邑王进京。

王吉立刻上书告诫昌邑王说:“我听说高宗居丧,三年不说话。

现在大王您因丧事被征召,应日夜悲哀哭泣,千万不要有其他举动。

况且,何衹是丧事应该如此,大凡南面而王者又何曾有过多的言论呢?苍天不言,四季仍依时更迭,世间百物照样生息繁衍,希望大王明察。

大将军霍光仁一爱一而智勇,其忠直诚信的品德天下无人不晓,事奉孝武皇帝二十余年未曾有过过失。

先帝去世,将天下和幼孤托付于他,大将军扶持尚在襁褓之中的幼主,颁布政令施行教化,维护了国家的安定,即使是周公、伊尹也不过如此。

现今皇帝驾崩没有继承人,大将军从可以继承汉室宗庙的立场考虑,援引提拔迎立大王为君,其仁一爱一宽厚真是无可比拟啊!臣下希望大王事奉他、敬重他,国家政事皆听从他的安排,您衹需无为而治南面称君就可以了。

希望大王您考虑我的建议,并常放于心上。”

昌邑王到京师后,即位二十余天,就因行为一婬一乱而被废黜。

昌邑封国的大臣们因昌邑王在封国时不一举报其罪过,致使朝廷不知昌邑王的品行;又因作为臣下未能尽皑弼引导之职,致使昌邑王犯下大罪,都被下狱诛杀。

衹有王吉和郎中令龚遂因忠诚刚直、屡次进谏而得以免死,被判剃发修筑城池。

后来又起家复出任益州刺史,不久因病辞官。

又被征为博士谏大夫。

当时宣帝极力效法武帝,恢复了武帝时的典章制度,宫室、车乘、服饰等都超过昭帝时的规模。

这时,许、史、王等几家外戚也因得一宠一而尊贵,宣帝亲自处理政事,并任用能干的官吏。

王吉上疏评论其得失说:陛下以尊贵之体亲自总理各方事务,国家地图与户籍每Ft展列于眼前,一心一意想着国家政务,力求天下太平。

每次韶书传下,百姓都欣喜若狂,如获新生。

臣下认为,这些举措虽然对于百姓来说可谓是最大的恩惠了,但还不能说是尽到了政务的根本。

想有所作为的君主不是世世都有的,公卿大臣有幸遇到这样的时代,君主能听从公卿大臣的建议和劝谏,但是却没有建立万世基业的长远计策,没有造就出像夏、商、周三代盛世时那样的明君圣主。

衹注重于朝廷或官府的财物出入及诉讼断案之类的事情,这不是建立太平社会的根本。

我听说圣明的君主宣扬德政流布教化,一定要从眼前开始做起。

朝廷内部不整肃,就很难言及治理国家;君主身边的人不正直,就很难教化远方之人。

百姓虽然弱小但却不可欺凌,虽然愚昧,但却不可蒙骗。

圣主独自高居深宫,行为举措得人心则天下交口称颂,失人心则天下议论纷纷。

皇上的行为虽做在眼前,但影响却很广远,因此应当谨慎地选择身边的左右辅臣和使官;左右辅臣是为匡正皇帝的言行而设置的,使官是为宣扬皇帝的恩德而设置的。

《诗经》云:“人才济济,文王得以安定天下。”

造就是国家政务的根本。

《春秋》所推崇的以天子为中心的大一统政治,是全国各地风俗教化相同,九州方圆政令贯通划一。

如今那些平庸无能的官吏统治百姓,不是依靠世世都可以通行的礼义规范来进行教化,而仅仅依靠刑律法令来达到目的。

那些想有所作为的官吏,又不能认真考察典章制度、礼义规范,而是按照自己的意志穿凿附会,各取所需,投机诡诈,任意妄为,因此,一旦形势发生变化,便难以继续推行其政令。

于是便造成了百里之内风俗不同,千里之内教化各异,家家从事不同的事情,人人穿着各异的服色,一奸一诈欺骗争相而生。

滥用刑罚没有穷尽,纯朴的民风日益消失,恩一爱一的情感逐渐淡薄。

孔子说“稳定政权、统治百姓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礼治”,这不是一句空话。

作为一国之君,在尚未制订出新的礼义制度的时候,应当选择先代君王所订礼义制度中适宜于当今情况的部分加以运用。

臣下我希望陛下顺承天道,奋创大业,与公卿大臣以及儒学之士一起共同考述旧礼,宣明王制,以仁义礼制治理天下,使百姓沐浴陛下之恩泽,安逸而长寿。

这样一来,何愁天下风俗教化比不上成、康之世,长治久安的国运比不上殷王武丁呢?臣下我个人认为当今社会中有些不符合礼义之道的地方,谨条列呈上,请陛下圣裁明择。

王吉认为“夫妇,是人类关系中最重要的一种关系,它关系到人的生老病死。

现在世俗的人们结婚过早,尚未懂得为人父母的道理就有了孩子,因此不仅道德教化不易实施,而且人丁容易夭折。

娶妻嫁女花费无度,贫苦人家无力承受,因此不敢多生育儿女。

另外,汉朝各诸侯王娶公主,诸侯王国中的国人娶诸侯之女,这种制度使男人事奉女人,丈夫屈服于妻子,颠倒了陰陽之序,所以容易发生由女人引起的祸端。

古时候,衣服车马依据其拥有者地位的高低贵贱都有一定的规定,用以表彰贤德之人,区别上下尊卑,现今却上下僭越混乱,人人自行其是,没有一定的节度,于是人们贪图财货、追逐私利而不惜冒生命危险。

周王朝之所以能够做到不用刑罚而达到天下大治,是因为它将各种一奸一邪罪恶遏止在尚未产生之时啊。”

王吉还说:“虞舜、商汤不任用三公九卿的世袭子弟,而选拔皋陶、伊尹为臣,这样那些谗佞不仁之人就被疏远了。

如今允许官吏的子弟蒙荫为官,他们大多骄傲蛮横,不了解古今之事,至于积累功绩,治理民众,无益于百姓,造就是《诗经。

伐檀》篇中所讽刺的现象。

应当实行公开选拔,以征求贤能之人,废除子弟以父兄而蒙荫为官的制度。

外戚及亲朋故旧可以多给其资财,但不应当让他们高居官位,应摒弃角抵之戏,减免乐府,裁减主管营造巧作的工匠,向天下明示崇尚节俭的决心。

过去工匠不制造雕刻一精一美的器物,商人不流通奢侈一浪一费的货物,并非这些工匠和商人独具贤德,而是统治者政治教化的结果。

天下百姓看到政一府弃奢从俭的决心,就会回归到农业这一根本上来,根本确立后,与之相关的工商末流也就能按正确的轨迹发展了。”

王吉上疏的核心思想大体如此,皇上认为他的言论不切合实际,因此不太看重他。

王吉于是藉口身一体不适,返回家乡琅邪。

当初王吉年轻时求学,曾居住于长安城内。

东家有棵大枣树,其枝叶垂入王吉借住的庭院中,王吉的妻子摘了一些树上的枣给王吉吃。

王吉后来才知道枣子是从束家的树上摘的,于是就休弃其妻。

束家知道这件事后就想砍掉那棵枣树,邻居们劝阻了他,并坚决地恳请王吉让其妻子返家。

里中人就这件事说道:“东家有树,王陽妇去;东家枣完,去妇复还。”

王吉对自身意志的激励由此可见。

王吉与贡禹是好朋友,世人称“王陽在朝为官,贡禹也将入仕”,就是说他们两人进止志趣相同。

汉元帝即位不久,派使者征召贡禹和王吉入朝。

王吉因为年纪大了,在途中染病而亡,汉元帝哀悼他,又派出使者吊祭。

当初,王吉兼通《五经》,熟悉骗氏《春秋》,以《诗经》、《论语》等教授学生,尤其一爱一好梁丘贺解说的《易经》,让儿子王骏跟他学习。

王骏举孝廉任为郎。

左曹陈咸举荐王骏说其父子二人都有贤德,通晓经义,德行修明,应当让他们处于显贵的地位,用以勉励世俗之人。

光禄勋匡衡也举荐王骏,说他有见问即对,无所疑惑之材。

于是,王骏被升任为谏大夫,并代表朝廷前去指斥批评淮陽宪王的不轨行为。

后又改任赵国的内史。

王吉因昌邑王之事受牵连被判刑后,告诫子孙不要做诸侯王国的官吏,因此,王骏称病,免官归家。

后从家中又起用为幽州刺史,升任司隶校尉,上奏罢免了丞相匡衡,后又改任少府。

这样过了八年,成帝准备委他以重任,让他出任京兆尹,以此考察他处理政事的能力。

在此之前,出任京兆尹的有趟广汉、张敞、王尊、王章等人,直至王骏都有能干的名声,因此,京师人士称赞说:“前有趟、张,后有三王。”

当时,薛宣以左冯翊之职,接替王骏任少府,正好赶上御史大夫之位空缺,谷永上奏说:“圣明的君王用人不听虚名而重实效。

用人之法皆须考察其功绩,薛宣通过考察,很有政绩。”

成帝同意了谷永的意见,因此,薛宣任少府之职才一个多月,就被破格提升为御史大夫,后官至丞相。

王骏则代替薛宣接任御史大夫之职,二人同朝为官,并居高位。

过了六年,王骏病笔,翟方进接替王骏为御史大夫。

又过了数月,薛宣被免职,翟方进代为丞相。

众人都为王骏未得封侯而感到遣憾。

王骏为少府时,他的妻子死了,此后没再续娶,有人问他何故,他说:“我无曾参之德,子无华、元之贤,又怎敢再娶?”

王骏之子王崇蒙父荫而任为郎,历任刺史、郡守之职,治政有能干的名声。

建平三年,在河南太守任上时被征召入朝为御史大夫数月。

当时,汉成帝之舅安成恭侯的夫人放丧夫寡居,被供养于长信宫中,因犯巫蛊祝诅之罪而下狱,王崇上奏密封章疏,为放求情。

放的一娘一家解氏和王崇是姻亲之家,因此,漠哀帝认为王崇对皇帝不忠诚,于是制策韶诫王崇说:“我因你家有累世之美名,故而破格选用你。

可你就任以来,没有做出什么忠诚扶国之举,反而出此一奸一诈的言辞,想以此拯救开脱你的姻亲之家,这是大逆之罪,你行为专断放肆,不遵循法度,不足以作百官的表率。”

于是将王崇降职为大司农,后来又改任卫尉左将军。

漠平帝即位后,王莽把持朝政,大司空彭宣上书请求告老归乡,得以获准,王崇便取代他继任大司空之职,被封为扶平侯。

过了一年多,王崇也称病请求辞官归乡,其实他们都是为躲避王莽,王莽便让王崇前往扶平侯的封地养老。

过了一年多时间,王崇被侍婢毒害而死,其封国也随之被废。

王氏家族自王吉至王崇,几世皆有清廉之名,然而若以才学名声论子孙都稍逊于其父祖,但官位却是越来越高。

王氏几代都喜好车马衣服,他们的衣食住行都极为讲究,十分出众,但却没有金银锦绣等物品。

每次搬家迁徙时,车上所载的不过是一口袋替换衣物而已。

他们不存储多余的财物。

离官家居时,也是布衣蔬食。

天下之人都佩服他们的清廉,却又对其衣食车马如此讲究感到十分奇怪,因此民间都传说“王陽会变金术”。

贡禹,字少翁,琅邪人。

以一精一通经义,品行端正而著称,被征召为博士,任凉州刺史,因病辞官。

后来被推举为贤良任河南令。

遇了一年多,因公事被府官指责,被迫脱帽谢罪。

贡禹

说:“帽子一旦摘下,岂能再戴!”于是辞官而去。

汉元帝即位不久,征召贡禹为谏大夫,多次屈尊向他询问政事。

当时,年成不好,农业歉收,天下郡县王国处境困窘,贡禹上奏说:古时候宫室有一定的规格制度,宫女不超过九人,饲养的马匹不超过八匹;宫墙衹粉刷而不绘画,木料衹打磨光滑而不雕刻;车舆器物等也都不用颜色一图画来纹饰,皇家的园林方圆不超过几十里,并与老百姓共同享用;任用贤能之人,衹收取相当于百姓收入十分之一的赋税,除此之外不再有其他的赋敛以及劳作戍边之役,役使百姓,每年不超过三天,以京畿为中心,千里之内的赋税天子取以自供,千里之外则依据其出产确定一定的种类和数量,让他们按时入贡而已。

因此,天下百姓丰衣足食,对君王的感戴与颂扬之一声处处可闻。

到高祖、孝文、孝景皇帝之时,仍能遵循古制,勤俭节约,宫女不过十余人,厩中马匹不过百余匹。

孝文皇帝穿厚缯做的衣服,兽皮做的鞋,所用器物没有雕刻绘画金镶银嵌等装饰。

后世的人却争相竞赛奢侈,辗转发展,曰益严重,臣下也争相仿效,衣裤鞋帽以及所佩刀剑等没有一定的规制,混乱而僭越主上,主上经常上朝入庙,众人竟很难从车乘服饰上辨别上下尊卑,这种情形很不应当。

然而,那些人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奢侈僭越,正如鲁昭公所言:“我哪裹有僭越之处啊?”

现今大夫僭越诸侯,诸侯僭越天子,天子超越天道的情况由来已久了。

承接衰微的局面,挽救混乱的礼制,恢复古代的教化,这一切都指望陛下您了。

臣下我认为,要完全恢复到太古时代的情形已很难做到了,最好是适当仿效上占以自我约束。

《论语》说:“君子乐节礼乐。”

现在宫室已建成,无可奈何,没法更改了,其他方面可尽量节俭。

过去在查地为天子制作服装的三服官,每年送来的服装不过十竹箱,现在齐地的三服官用工各数千人,一年花费好几万。

蜀郡的广汉主造金银器皿,每年费用各五百万。

少府所属三工官官费年耗五千万,东西织室也是如此。

厩棚内食粟之马将近万匹。

我曾经跟随您到太后宫,太后赏赐我酒席,所用酒杯、几案都绘有花纹和金银装饰,这些都不适合用来赐宴臣下。

太后宫的花费也是不可胜计的。

天下的老百姓之所以出现因饥饿而丧命,其原因就在于此。

现在百姓因饥荒而死,死后又无力安葬,一尸一骨被猪狗所食,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情况。

与之相反,宫中马厩中的马匹却因终日饱食粟米,致使人们为其过于肥壮而发愁,并且担心它一精一力旺盛而容易发怒,便天天让它遛达活动,用以消耗它过剩的一精一力。

王者受命于天,为民父母,难道就该如此吗!苍天难道没长眼吗?漠武帝当政时,又多搜罗美色的女子数千人,用以充实后宫。

待其驾崩后,昭帝年纪尚小,霍光把持朝政,不懂得礼教的正道,妄自大量收藏金钱财物,以及乌兽鱼鳖牛马虎豹等生禽,共一百九十种,都作了武帝的随葬品,全部埋入地下,又把后宫女子安置在园陵守节,极大地歪曲了礼制,违背了天道人心,同时也未必符合武帝的心愿。

昭帝驾崩时,霍光又是如此行一事。

到孝宣皇帝去世时,陛下您也没有表示更改前制的意思,臣下们也就依旧例行一事,实在是令人痛心啊!所以使得天下之人都承此风,娶女都大大超过了限度,诸侯的妻妾有的多至数百人,一些豪富和官宦之家,白养歌一妓一至数十人,于是便出现了宫内府内多怨女,宫外府外多旷夫的情况。

至于人们的丧葬,都是不惜空虚地上,而将物品大量随葬地下。

这种种令人痛心的现状,其根源起于主上,其罪过却在于臣下因循旧例的行为。

希望陛下您深入考察上古之道,遵循其节俭的风尚,大量削减车乘服饰御一用器物,削减去三分之二。

子嗣多少本由命定,陛下应审察后宫女子,选择其中贤德者留下二十人,其余的都让她们回归自己的家中。

各陵园内守节女子中没有子嗣的,也应都遣返其家。

仅杜陵内就有宫女数百人,实在让人哀怜。

宫中马匹不要超过数十匹。

衹保留长安城南苑地作为田猎的场所,自城西南至山西乃至鄂等地的苑囿都恢复为农田,分配给贫苦百姓。

现今天下百姓遭受饥馑之苦,难道可以不大量削减自己衣食住行的费用,以救济百姓,顺应天意吗?天生圣人,就是为了天下民众,并非祇让圣人自行欢乐而已。

因此,《诗经》有言道:“天意难承,为君不易;”“上天时时监察着你,不可心怀二意”。

《论语》云“当仁不让”,做皇帝的衹可以圣人之心参诸天地法则,譬照往古贤哲,而不应和臣下讨论。

如果臣下曲意奉迎,衹会按照君王的意志行一事,我贡禹一腔拳拳之忱,不敢不尽我的一片心啊。

漠元帝很欣赏贡禹的忠诚,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下韶令太仆减少了食谷的马匹,令水衡减少了供观赏的食肉的禽一兽,并把宜春下苑的土地划出来分配给贫民耕种,又废罢了角抵等游戏和齐地的三服官。

升任贡禹为光禄大夫。

不久,贡禹上书说:“当初我年老贫穷,家财总计不到万钱,妻子儿女粗食不能裹腹,粗布衣服尚不蔽体。

有田地一百三十亩,蒙陛下错一爱一征召我,我卖掉百亩田地购置车马以奉诏。

到达京城后,被拜为谏大夫,官秩八百石,薪俸钱每月九千二百。

太官供给饮食,又承蒙赏赐四时所用之布匹衣服、酒肉以及各种果物,恩德深厚。

我曾患疾病,陛下派御医屈尊诊治,仰仗陛下神灵得以不死而活。

又被升为光禄大夫,位居二千石,薪俸钱每月一万二千。

俸禄赏赐更多了,家境日渐富裕,身位曰益尊贵,这实在不是像我这样的草泽愚臣所应当蒙受的荣光。

我私下常想,终究没有办法报答陛下的大恩大德,惟有日夜惭愧而已。

如今我贱龄已八十有一,气血衰竭,耳已不聪,目已不明,不可能对国家对朝廷有所贡献了,衹是所谓空食俸禄,有损朝廷形象的废人罢了。

我又暗自伤心离家三千里,衹有一个刚年满十二岁的儿子,没有人能在家为我置办棺椁,养老送终。

真怕一旦跌倒气绝,不能再活过来,玷污了宫室的席子,一尸一骨弃于异乡,孤魂归不了故里。

怀此私愿,十分希望能辞去官职,返回故里,若能如愿,便死而无憾了。”

元帝批示说:“朕因为先生有伯夷之廉洁,史鱼之刚直,遵循经义据守古道,不盲目趋从世风,孜孜不倦为民请命,为当今俗世少见之高尚贤良之人,因此而亲近先生,希望先生参与国政。

如今还未来得及多听听先生的惊世之论,先生却说要隐退,难道是先生有什么遗憾不顺心的事吗?还是因为和当朝其他官吏志趣不投呢?以前朕曾指示金敞转告您,想在您在世之时就让您的儿子蒙荫食禄,您已经明白朕的心意了,现在却又说儿子年少,无人为您养老送终。

以天子之命护佑先生的家庭,即使有一百个儿子又怎能相比呢?俗话说‘勿怀土,,先生又何必日夜思念故乡呢!请先生多进饮食小心生病,保重身一体。”

此后一个多月,任贡禹为长信少府。

适逢御史大夫陈万年逝世,贡禹便接替他为御史大夫,列于三公之位。

自贡禹在朝为官后,多次评论政事得失,上书数十次。

贡禹认为,古时人民没有赋算口钱的负担,从汉武帝征伐周边少数民族起,开始向老百姓征收重赋,百姓生养儿子长到三岁,便要开始交纳口钱,因此百姓十分困苦,以至于出现生下儿子便杀死的现象,实在是很悲惨可怜。

应当规定小孩七岁换牙以后再交口钱,年满二十岁再开始交纳赋税。

贡禹又说古时候不以金钱为货币,专心于农事,因此,一人不耕作,定有因此而挨饿的人。

现在汉家实行铸钱,并且诸铁官都纷纷设置官吏和差役刑徒,遣派他们开凿矿山,挖掘钢,一年费工十万人以上,平均一个中等劳力的农夫可养活七个人,这样一来,每年就有七十万人经常遭受饥饿之苦。

凿地数百丈,破坏了陰气之一精一,地藏空虚,不能含气出云,砍伐树木森林没有季节时令的限制,水旱之灾未必不是由此而产生的。

自从开始铸五铢钱至今已有七十余年,百姓犯私自铸钱之罪而被判刑者甚多,富贵之家积钱满室,尚不满足。

民心动摇,商买追逐财利,在东西南北四面八方使用各种手段,享受着一精一美的衣服食品,每年获取十分之二的利润,却不用交纳租税,而农夫父子却暴露于田野之中,不避寒暑,拔草碎土,手脚都长满了老茧,已交了谷租,又要交禾秆税,乡部之吏还有各种名目的搜刮勒索,不可胜供。

因此人们都抛弃务农本业而追逐商贾末业,从事农业生产者不到总人口的半数。

天子虽赐给贫苦农民以田地,但他们还是将它贱价卖掉以从事商买之业,穷困之极就起而为盗贼。

这是什么原因呢?末业利大而人们易受金钱诱一惑!因此,一奸一宄邪恶之事屡禁不止,其根源都在于金钱。

要消除种种一奸一邪的现象,就必须禁绝产生一奸一邪的根源,

共2页 上一页 1 2 下一页
《汉书》史书
起名测名
黄历查询
诗词歌赋
实用查询
免费测试
猜你喜欢
网名大全

(王吉,贡禹,龚胜,龚舍,鲍宣)【原文】昔武王伐《汉书》卷七十二 王贡两龚鲍传 第四十二

© 2007-2022 喜蜜滋

手机版】 【电脑版